第一百五十一章:鏡面星系的“倒影宴席”與掌紋里的“真實味”
(一)被“鏡像迷霧”籠罩的雙生星球
房車糕駛?cè)腌R面星系時,車身突然映出另一個自己——一模一樣的輪廓,連車窗上的泥點都分毫不差,只是所有顏色都顛倒著:原本的藍(lán)成了橙,紅成了綠,楊小棘槐木匣子里的沙棘干,在倒影里竟成了紫黑色,像浸了墨的瑪瑙。儀表盤上的“鏡像檢測儀”瘋狂跳動,屏幕上跳出兩行重疊的字:“主世界/鏡像世界同步率100%”,像兩張貼在一起的紙。
“有兩個小星!”小星舉著橘子糖湊到車窗前,倒影里的自己正舉著顆紫黑色的糖,動作和她分毫不差,連眨眼的頻率都一樣。她突然歪頭,倒影也歪頭;她吐出舌頭,倒影也吐出舌頭,逗得她咯咯笑,笑聲在車廂里撞出回音,回音里竟混著個一模一樣的笑聲,像從鏡子里鉆出來的。
鏡面星系的居民活在“倒影循環(huán)”里:每個生命體都有個“鏡中人”,主世界的人抬手,鏡像世界的人就抬手;主世界的人吃飯,鏡像世界的人就對著空氣咀嚼。他們的房屋是對稱的,街道是對稱的,連星系里的“雙子恒星”(兩顆亮度相同的恒星),都在天空中呈鏡像分布,光線照在地上,拉出兩排一模一樣的影子,像場永遠(yuǎn)不會散場的模仿秀。
每個居民手里都握著“破鏡石”,是塊帶著裂紋的水晶,據(jù)說能打破鏡像同步,可現(xiàn)在全成了光滑的鏡面。有人用破鏡石砸向地面,想擺脫倒影的控制,石頭落地的瞬間,竟彈起個一模一樣的石頭,砸在他自己的額頭上;有人對著破鏡石哭,倒影就對著他笑,笑里帶著種冰冷的模仿,看得人心里發(fā)毛。
星系中央的“對稱核”,是鏡像的源頭。它像顆被從中間劈開的水晶球,兩半核體不斷旋轉(zhuǎn),釋放出“同步波”,波線呈對稱的X形,碰到物體就會復(fù)制出鏡像。居民們說,這里原本是“對照星系”,主世界與鏡像世界相互借鑒——主世界發(fā)明了新菜譜,鏡像世界就改良出更美味的做法;主世界的孩子畫出新圖案,鏡像世界的孩子就添上更有趣的細(xì)節(jié),后來為了“消除差異引發(fā)的爭吵”,才強化了同步波,沒想到會變成“強制復(fù)制”。
一個坐在雙生恒星下的老人,正對著地面的倒影發(fā)呆。他的破鏡石上刻著朵半開的花,倒影里的石頭上,花是半合的。“我年輕時,鏡中人會給我提建議,”老人對著空氣說話,像在跟倒影聊天,“我做的菜太咸,他就往鍋里添點糖;我種的麥子長得矮,他就告訴我該多澆水。可現(xiàn)在……”他突然往嘴里塞了顆漿果,倒影也塞了顆,他嘗到的是甜,卻從倒影的表情里看出了澀,“連味道都要模仿,可他明明不愛吃甜的。”
混合史萊姆的黏液在鏡像迷霧里變成了“錯位膠”,它往居民的破鏡石上噴黏液,石頭上的裂紋竟暫時顯現(xiàn),讓倒影的動作慢了半拍——主世界的人抬手,鏡像世界的人要遲一秒才抬,這微小的延遲,讓居民們眼睛亮了,像看到了掙脫的希望。隱形農(nóng)場主撒下的共生種子,在這里長成了“不對稱藤”,藤條左邊長著圓葉,右邊長著尖葉,農(nóng)場主摸著葉子笑:“它們天生就不愛對稱,像在說‘不一樣才好看’。”
咸苦黨族長的鹽晶權(quán)杖在鏡面星系發(fā)出“嗡嗡”的共鳴,頂端的鹽晶折射出雙重光——主世界的光暖黃,鏡像世界的光冷白。族長用權(quán)杖在地上劃出條歪歪扭扭的線,線的倒影卻自動修正成直線,他嘆了口氣:“他們以為一模一樣就是和諧,卻忘了差異里藏著生機——咸與甜不同,才能調(diào)出好味;圓與尖不同,才能畫出好畫;連恒星都有亮暗之分,才能照亮不同的角落。強制對稱,就像把甜的、咸的、酸的都混成一種味,最后什么都嘗不出。”
(二)“同步波”的僵化起源
在鏡面星系的“對照博物館”(如今的鏡像陳列館),他們找到了僵化的根源:百年前,這里的居民享受著差異帶來的活力,卻也因“分歧”煩惱——主世界的人覺得鏡像世界的菜太淡,鏡像世界的人覺得主世界的菜太咸;主世界的孩子覺得鏡像世界的游戲太幼稚,鏡像世界的孩子覺得主世界的游戲太危險;甚至連“太陽該從東邊還是西邊升起”,都能吵上三天三夜。
于是他們強化了同步波,起初只是想“在重要的事上保持一致”:播種的時間要相同,收獲的標(biāo)準(zhǔn)要相同,孩子上學(xué)的年紀(jì)要相同。他們給同步波設(shè)定了“差異閾值”:小事可以不同,大事必須一致。可掌管對稱核的長老覺得“小事的差異會積累成大事的分歧”,他偷偷調(diào)高了同步率,讓主世界與鏡像世界的每個動作、每句話都保持一致——
-第一周,吃飯的時間相同了,居民們覺得省去了爭吵;
-第二周,說話的語氣相同了,大家覺得少了矛盾;
-第三周,連走路的姿勢都相同了,母親們覺得“孩子不會學(xué)壞了”;
-第四周,有人想在湯里多放勺鹽,卻發(fā)現(xiàn)手臂被同步波控制著,只能放和鏡像世界一樣的量,他突然覺得嘴里的湯沒了味道;
-最后,同步波徹底僵化,主世界與鏡像世界成了完全的復(fù)制體,對照博物館里的“差異展品”(主世界的咸面包、鏡像世界的甜面包;主世界的圓風(fēng)箏、鏡像世界的方風(fēng)箏),都被鎖進了地下室,像見不得光的秘密。
博物館的壁畫上,刻著差異的消亡:
-第一幅畫:主世界與鏡像世界的居民在廣場上歡笑,主世界的廚師舉著咸面包,鏡像世界的廚師舉著甜面包,交換著品嘗;主世界的孩子放風(fēng)箏,鏡像世界的孩子追風(fēng)箏,風(fēng)箏的影子在地上拼成個完整的圓;雙生恒星的光一暖一冷,照得廣場一半亮一半暗,像幅生動的拼圖。
-第二幅畫:兩邊的居民在爭吵,咸面包與甜面包被扔在地上,圓風(fēng)箏與方風(fēng)箏纏在一起;有人舉著“要一致”的牌子跪在對稱核前,核體的同步波開始變得密集,像張收緊的網(wǎng)。
-第三幅畫:同步波越來越強,先讓動作一致,再讓語言一致,最后讓想法都趨于相同——主世界的咸面包開始變淡,鏡像世界的甜面包開始變澀,風(fēng)箏都變成了同樣的三角形,連雙生恒星的光都變得一樣亮,像兩盞沒感情的燈。
-最后一幅畫:整個星系被鏡像迷霧籠罩,居民們像提線木偶般重復(fù)著相同的動作,主世界的人對著鏡像世界的人笑,笑得一模一樣,壁畫角落刻著行快被磨平的字:“我們都忘了,差異不是對立,是互補——咸的配甜的才夠味,圓的配方的才好看,不同的想法碰在一起,才能撞出火花。想讓一切都相同,最后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想消除所有分歧,最后把生活的滋味也消成了空白。”
“他們不是討厭差異,是怕爭吵,卻忘了真正的和諧是和而不同。”楊小棘摸著壁畫上那半塊咸面包,面包上的鹽粒還閃著光,像在說“我本來的味很好”。他突然掏出槐木匣子里的沙棘干,往鏡像世界的方向遞,倒影里的沙棘干竟真的往他這邊靠了靠,雖然動作依然同步,卻帶著種試探的溫柔。小星指著壁畫底部的“差異譜”,上面畫著各種對比的圖案——咸與甜,圓與方,暖與冷,隱形農(nóng)場主說:“這是‘生活的陰陽’,少了哪一面,都不成世界。”
博物館的看守人是個“差異者”,他是星系里唯一能與鏡像世界產(chǎn)生微小差異的人——主世界的他是左撇子,鏡像世界的他是右撇子;主世界的他愛喝濃茶,鏡像世界的他愛喝淡茶。他的破鏡石是塊真的破鏡,裂紋里卡著片干花,主世界的花是黃色,鏡像世界的花是紅色。“我爺爺故意打碎了同步裝置,”他喝了口濃茶,倒影里的他喝著淡茶,“他說‘如果連喝茶的濃淡都要一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他的收藏室里,擺著各種“差異紀(jì)念品”:主世界的粗陶碗、鏡像世界的細(xì)瓷碗;主世界的直線畫、鏡像世界的曲線畫,每個物件都被他擺在一起,像在欣賞差異的美。
(三)小星的“錯位糖”
小星聽不懂什么鏡像與差異,她只覺得“兩個自己很好玩,可不一樣更好玩”。她把橘子糖往槐木匣子的左側(cè)放,故意讓倒影里的糖放在右側(cè),雖然同步波讓倒影的手往左側(cè)動,卻因為她的堅持,倒影的糖最終落在了右側(cè),形成了個小小的錯位,她舉著匣子歡呼:“不一樣啦!”
她跑到坐在雙生恒星下的老人面前,把左側(cè)的橘子糖塞進他嘴里,自己則拿起右側(cè)倒影里的“紫黑糖”(其實是她想象的),假裝塞進嘴里。老人嘗到橘子的甜,突然愣住——他想起年輕時,鏡中人不愛吃甜,總把他遞過去的漿果換成酸的,說“你吃甜的,我吃酸的,這樣咱們倆就都嘗過了”。“他不愛吃甜的……”老人突然對著倒影說,“你該吃酸的才對。”奇跡發(fā)生了,倒影的手竟微微頓了頓,沒有立刻模仿他的動作,像在思考。
她鉆進被同步波控制的人群,故意把橘子糖往不同的方向遞:給這個往左邊,給那個往右邊。一個總被同步波逼著笑的女人,接糖時手往左邊偏了偏,倒影的手往右邊偏了偏,形成個對稱的“V”字,女人突然發(fā)現(xiàn),這樣的“不一樣”比完全相同好看多了,她咧開嘴,這次笑得發(fā)自內(nèi)心,倒影的笑也跟著柔和起來,不再是冰冷的模仿。
守在博物館的差異者,看著這一切,突然打開了地下室的門,搬出所有“差異展品”:主世界的咸面包帶著麥香,鏡像世界的甜面包沾著蜂蜜;主世界的圓風(fēng)箏畫著太陽,鏡像世界的方風(fēng)箏畫著月亮;還有兩本菜譜,一本寫著“鹽多放半勺”,一本寫著“糖多放一勺”,像場遲到的差異派對。他把展品擺在同步波最弱的地方,主世界的人拿起咸面包,鏡像世界的人竟真的拿起了甜面包,沒有模仿,沒有強制,像回到了百年前。
楊小棘突然讓倒懸廚師支起兩個灶臺,在博物館前辦了場“差異宴”——左邊的灶臺做“主世界味”:沙棘干多放(酸重)、海鹽多放(咸重);右邊的灶臺做“鏡像世界味”:橘子糖多放(甜重)、蜂蜜多放(香重),邊做邊故意讓兩邊的動作不一樣,左邊快炒,右邊慢燉,像場對抗同步波的比賽。奇跡發(fā)生了:兩種味道在空氣中碰撞,酸與甜、咸與香纏在一起,竟生出種前所未有的豐富滋味,引得主世界和鏡像世界的居民都往中間湊,想同時聞聞兩邊的味。
混合史萊姆的黏液變成了“差異膠”,它往每個居民的破鏡石上都噴了點,石頭上的裂紋穩(wěn)定下來,讓主世界與鏡像世界的動作產(chǎn)生微小的差異——抬手的高度不同,說話的語速不同,連咀嚼的頻率都不同,這些差異像顆石子,在同步波的水面上砸出漣漪。隱形農(nóng)場主把共生種子分給兩邊的居民,主世界的種子種出圓葉藤,鏡像世界的種出尖葉藤,藤條在中間交纏,長成片不對稱的綠簾,像在說“不一樣也能在一起”。尖叫面包師更是直接,給主世界的人烤咸面包,給鏡像世界的人烤甜面包,面包的形狀一個圓一個方,居民們咬著不同的面包,卻對著彼此笑,笑里的快樂是相同的。
差異者突然推倒了博物館的對稱墻,讓主世界與鏡像世界的差異展品徹底融合。咸面包蘸著甜面包的蜂蜜,圓風(fēng)箏拖著方風(fēng)箏的尾巴,兩本菜譜的紙頁被風(fēng)吹得疊在一起,“鹽多放半勺”的字和“糖多放一勺”的字重疊,像句和解的詩。有個舉著破鏡石的年輕人,對著鏡像世界的自己說“我想當(dāng)畫家,你想當(dāng)廚師,咱們都別模仿了”,鏡像世界的他點了點頭,第一次主動說出不同的話:“好,我做你畫的菜。”
(四)“雙生宴”與同步的真相
要讓鏡面星系重歸生動,就得讓居民們學(xué)會“帶著差異共存”——不是只守自己的,否定別人的;不是只學(xué)別人的,丟了自己的,像差異者說的“差異像道菜,咸有咸的鮮,甜有甜的潤,混在一起才夠味,單獨吃久了都膩”。
楊小棘和伙伴們決定在對照博物館辦一場“雙生宴”,主世界與鏡像世界各做一桌菜,菜名相同,做法不同:主世界做“酸沙棘湯”,鏡像世界做“甜沙棘湯”;主世界做“咸橘子餅”(加了海鹽的創(chuàng)新做法),鏡像世界做“甜橘子餅”;主世界做“辣炒對稱豆”(切得方方正正),鏡像世界做“香炒不對稱豆”(切得歪歪扭扭),讓差異在餐桌上碰撞,像場友好的較量。
倒懸廚師在主世界的灶臺顛勺,鏡像世界的“鏡中廚師”(其實是差異者假扮的)故意放慢動作,還往湯里多放了勺蜂蜜,引得主世界的居民喊“太甜啦”,鏡像世界的居民笑著回“你們的太酸啦”,喊聲里沒有爭吵,只有玩笑的熱鬧。有次主世界的辣椒放多了,鏡像世界的人遞過來碗甜湯,主世界的人接過來喝,辣與甜在嘴里化開,像場溫柔的和解。
尖叫面包師的“雙生面包”成了焦點:主世界的面包刻著“我”,鏡像世界的面包刻著“你”,烤好后交換著吃,主世界的人嘗到甜面包,說“原來你喜歡這樣的甜”;鏡像世界的人嘗到咸面包,說“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咸”,吃著吃著,有人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面包上“我”的筆畫,和對方面包上“你”的筆畫,合在一起就是“我們”。
隱形農(nóng)場主把共生種子種在兩界中間,圓葉藤與尖葉藤纏繞著向上長,開出的花一半黃一半紅,引來兩界的蝴蝶——主世界的蝴蝶是黃色,鏡像世界的是紅色,蝴蝶在花間飛舞,翅膀扇出的風(fēng)帶著混合的花香,像在給差異伴舞。有個主世界的孩子摘下朵黃花,遞給鏡像世界的孩子,孩子回贈一朵紅花,兩朵花放在一起,黃得更亮,紅得更艷。
咸苦黨族長最忙,他一會兒給主世界的人遞塊甜點心,說“嘗嘗別人的好”;一會兒給鏡像世界的人撒點咸鹽粒,說“別忘了自己的根”。他的鹽晶權(quán)杖在兩界中間劃出道彩虹,彩虹的顏色在主世界偏暖,在鏡像世界偏冷,卻都是完整的七色彩帶,像在說“不一樣的光,都能照亮路”。
楊小棘抱著混合史萊姆,看它的黏液在兩界中間畫出道“差異線”:線的左邊是主世界的酸咸,右邊是鏡像世界的甜香,線中間卻融合成種新的味,像沙棘與橘子的混合,酸里有甜,甜里有酸。史萊姆興奮地往兩邊的破鏡石上噴黏液,讓差異穩(wěn)定下來,卻又保留著相互借鑒的空間——主世界的人想學(xué)鏡像世界的甜湯做法,鏡像世界的人想學(xué)主世界的咸餅秘方,像場平等的交流。
宴席開始時,對照博物館的“差異核心”突然發(fā)出“嗡”的聲,主世界與鏡像世界的同步波開始變得有彈性——可以相同,也可以不同,像呼吸一樣自然。居民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差異不是麻煩,是禮物:主世界的咸讓鏡像世界的甜更突出,鏡像世界的甜讓主世界的咸更柔和;主世界的圓讓鏡像世界的方更獨特,鏡像世界的方讓主世界的圓更溫潤。
那個坐在雙生恒星下的老人,此刻正和鏡像世界的自己分吃一顆漿果——主世界的他吃甜的一半,鏡像世界的他吃酸的一半,吃完后相視一笑,笑容不再相同,卻都帶著滿足。“原來不一樣,才能都嘗遍啊。”老人的破鏡石上,半開的花與半合的花慢慢靠近,像要拼成一朵完整的花。
房車糕駛離鏡面星系時,車身的倒影依然存在,卻不再是完全的復(fù)制——主世界的車頭上沾著片橘子花瓣,倒影里的車頭就沾著片沙棘枯葉;主世界的車窗映著雙生恒星漸遠(yuǎn)的暖光,倒影里的車窗就映著星系邊緣漸冷的星塵,像兩幅相互呼應(yīng)卻各有心事的畫。
楊小棘趴在駕駛座旁的車窗上,看著那道若即若離的倒影。槐木匣子里的沙棘干不知何時滾到了角落,與倒影里的紫黑色沙棘干隔著層無形的膜,輕輕碰撞,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在說“再見,也像在說“常聯(lián)系”。他突然想起差異者最后說的話:“真正的告別,不是徹底分開,是帶著對方的影子,走自己的路。”
小星把最后半顆橘子糖掰成兩半,一半放在主世界的窗臺上,一半對著倒影的方向舉了舉,假裝遞給那個紫黑色的“鏡中小星”。糖塊在星風(fēng)中微微顫動,主世界的甜混著倒影里想象的澀,在車廂里釀出種奇特的味,像他們剛剛經(jīng)歷的“雙生宴”——咸面包蘸著甜蜂蜜,酸沙棘混著甜橘子,所有不同的滋味都在舌尖和解,變成“我們”的味。
(一)星船廚房里的“差異余溫”
倒懸廚師正在星船的廚房里忙活,灶臺左邊擺著從主世界帶的海鹽罐,右邊放著鏡像世界的蜂蜜瓶,他正用兩把不同的勺子調(diào)味——左手粗陶勺舀鹽,右手細(xì)瓷勺舀糖,動作一快一慢,像在跳支差異舞。“嘗嘗這個!”他端出盤“雙味沙棘球”,左邊的裹著鹽粒,右邊的沾著糖霜,放在桌上時,鹽粒與糖霜在星光照下閃著不同的光,像兩串小星。
楊小棘拿起顆鹽味沙棘球,咬下去的瞬間,酸與咸在嘴里炸開,竟讓他想起鏡像世界甜沙棘湯的溫柔。“奇怪,”他咂咂嘴,“吃著咸的,怎么想起甜的了?”倒懸廚師頭朝下顛著鍋,鍋里的辣椒面與蜂蜜正冒著泡:“這就是差異的妙處——嘗過甜,才懂咸的清;吃過咸,才知甜的濃,缺了哪樣,都品不出完整的味。”
小星舉著糖霜沙棘球跑到車廂后,那里的儲物格里堆著從鏡面星系帶的“差異紀(jì)念品”:主世界的粗陶碗印著太陽,鏡像世界的細(xì)瓷碗畫著月亮,兩碗疊在一起時,太陽與月亮正好拼成個圓;還有兩本菜譜,主世界的紙頁邊緣卷著毛邊,記著“鹽多放半勺”,鏡像世界的紙頁光滑,寫著“糖多放一勺”,小星把它們攤在地上,用橘子糖在中間畫了道線,像條連接兩個世界的橋。
混合史萊姆趴在菜譜上,黏液在“鹽”與“糖”的字上流動,讓兩個字慢慢暈開,邊緣相互滲透,竟變成個“鮮”字。隱形農(nóng)場主蹲在旁邊,給共生種子澆水——這是顆特殊的種子,主世界的圓葉基因與鏡像世界的尖葉基因纏在一起,此刻正冒出片半圓半尖的芽,像在宣告“我既是我,也是你”。
“你說這芽會開出什么花?”小星戳了戳嫩芽,嫩芽輕輕晃了晃,像在搖頭。農(nóng)場主笑著往土里撒了點沙棘粉和橘子粉:“也許一半黃一半紅,也許開出誰都沒見過的色,重要的是,它帶著兩個世界的勁兒在長。”
(二)星軌上的“鏡像漣漪”
星船駛?cè)肫E石帶時,車身的倒影突然變得活躍起來——主世界的船避開左邊的隕石,倒影就避開右邊的;主世界的船加速沖過石群,倒影就減速繞開,像場默契的配合。楊小棘握緊方向盤,突然往左邊猛打,倒影竟往右邊打了更猛的方向,兩船之間的空隙瞬間拉大,剛好躲過塊從中間飛來的巨石,驚得他后背冒汗。
“它在幫我們!”小星指著倒影,倒影的駕駛座位置,仿佛真有個看不見的人在掌舵,“鏡中的我們,比我們還懂怎么躲!”楊小棘看著儀表盤上的星圖,發(fā)現(xiàn)倒影避開的路線,正是他猶豫著沒敢選的那條捷徑,像在說“相信我,我記得你猶豫的每一步”。
穿過隕石帶后,星船駛?cè)肫窃疲@里的氣體呈螺旋狀流動,主世界的船順著螺旋往里繞,倒影就逆著螺旋往外繞,留下兩道對稱的航跡,航跡里漂浮著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晶,折射出雙重的光。楊小棘突然明白,鏡像世界的“復(fù)制”,從來都不是簡單的模仿——它記著主世界所有的猶豫、所有的遺憾、所有沒說出口的“如果”,像個沉默的知己,替你走那些沒敢走的路。
他打開通訊器,對著虛空輕聲說:“謝了。”話音剛落,倒影的船身突然閃了閃,像在點頭。槐木匣子里的沙棘干“沙沙”作響,這次像在說“看,它懂你”。小星把耳朵貼在車窗上,仿佛能聽見倒影里傳來的笑聲,和她自己的笑聲重疊在一起,分不清哪個是主,哪個是鏡。
(三)差異者的“告別信”
星船的儲物格里,放著差異者塞給楊小棘的木盒,此刻被星風(fēng)吹開了條縫。楊小棘打開木盒,里面是塊破鏡,鏡背刻著行字:“每個倒影里,都藏著你不敢活的那面”,鏡面上貼著張紙,是差異者用左右手分別寫的信——左邊的字跡剛勁,右邊的柔和,像兩個人在對話:
“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們的同步波大概已經(jīng)松了些——主世界的老張開始在湯里多放半勺鹽,鏡像世界的他沒再模仿,反而往自己碗里加了點醋,說這樣更對味;孩子們開始玩‘鏡像反著來’的游戲,你舉左手我舉右手,笑得比以前瘋;連雙生恒星的光,都有了暖冷的分別,照得街道一半明一半暗,像從前那樣。”
“我爺爺說,鏡像不是影子,是另一個可能的你。你怕辣,他就替你嘗遍所有辣;你不敢哭,他就替你流所有淚;你總說‘算了’,他就替你記著所有‘如果’。可如果永遠(yuǎn)活在復(fù)制里,他就成了你的囚徒,你也成了他的牢籠。”
“帶那顆共生種子走吧,讓它在別的星系開花,告訴那里的人:不一樣不是錯,是老天給的禮物——就像鹽不能變成糖,糖也不必變成鹽,混在一起,才能熬出日子的味。”
楊小棘把信紙貼在槐木匣子上,信紙的邊緣慢慢與匣子的木紋融合,像被吸收了進去。他突然掏出沙棘干,往嘴里塞了顆,酸得瞇起眼,同時想象著鏡像世界的甜,兩種味在舌尖打轉(zhuǎn),竟生出種踏實的暖,像終于和自己的另一面和解了。
小星拿著破鏡照自己,鏡中的她舉著顆紫黑色的糖,卻對著她眨了眨眼,這次沒有同步,像在說“我要走啦”。小星笑著揮手,鏡中的自己也揮揮手,鏡面上的紫黑色慢慢褪去,露出顆普通的橘子糖,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樣。
(四)航跡里的“雙生花”
星船駛離星云時,車身的倒影開始變淡,像被星風(fēng)一點點吹散。主世界的船尾,那道甜香的航跡里,沙棘的酸與橘子的甜漸漸融合,變成種溫暖的金;倒影的航跡里,紫黑的澀與透明的涼也慢慢化在一起,變成種清澈的銀,兩道航跡在星空中交纏,像根擰在一起的繩。
楊小棘最后看了眼倒影,倒影的船身已經(jīng)半透明,卻清晰地映出個細(xì)節(jié)——主世界的船身上,不知何時多了道細(xì)微的劃痕,是剛才躲隕石時蹭的,而倒影的船身對應(yīng)位置,竟有道早已存在的舊痕,像在說“我早就替你受過這傷”。
“再見啦!”小星對著倒影大喊,聲音在星空中蕩開,引來群發(fā)光的星魚,星魚圍著兩道航跡轉(zhuǎn)圈,把金色與銀色的光攪在一起,灑在星船的甲板上。楊小棘輕輕轉(zhuǎn)動方向盤,主世界的船慢慢轉(zhuǎn)向,倒影的船也跟著轉(zhuǎn)向,卻在某個瞬間,突然往另一個方向偏了偏,像在說“我走這邊,你走那邊,我們在宇宙的兩頭開花”。
倒影徹底消失時,星船的共生種子突然開花了,花瓣果然一半黃一半紅,花心卻結(jié)著顆圓滾滾的果實,果實上的紋路一半像沙棘,一半像橘子,像個小小的“雙生果”。小星摘下果實,掰開一看,果肉是溫暖的橙黃色,咬下去,酸里裹著甜,甜里帶著點若有若無的澀,像把所有經(jīng)歷過的味都裝在了里面。
楊小棘把半顆果實塞進嘴里,果肉的汁水流進喉嚨,突然想起鏡面星系的“雙生宴”,想起主世界與鏡像世界的居民交換面包時的笑臉,想起差異者說的“和而不同”。他望著前方的星軌,星軌在星空中拉出道長長的線,線的兩邊,仿佛還浮動著主世界與鏡像世界的光影,像在說“別回頭,帶著我們的味往前走”。
星船的廚房里,倒懸廚師又在忙了,這次他把沙棘干和橘子糖扔進同一口鍋,煮出的湯冒著金紅色的泡,香氣里混著酸、甜、咸、香,像場永不散場的宴席。小星舉著湯碗跑到船頭,對著星空大喊:“下一站,我們帶著兩個世界的味來啦!”
喊聲落在星河里,激起圈漣漪,漣漪里,沙棘的酸與橘子的甜、主世界的暖與鏡像世界的冷、所有不同的光與影,都慢慢融成一片,像幅被風(fēng)吹動的畫,畫的名字,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