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瑤想起他之前說的動戶部之說，“……皇上信妾身？”

他一笑，笑得無比安然，“是啊，朕信你，絕對地相信。”

“為什么？”云瑤其實很疑惑，皇上對她很好，不論是在外人看來，還是她自己的感覺，皆是如此。

但就是這種好，讓她覺得很不踏實，莫名的寵愛、莫名的信任都好像是鏡花水月，總覺得下一刻便會消散一般。

“有許多的事情，朕此時還不能全然告訴你，但朕希望你也信朕。朕不會傷害你，永遠不會。”他看著她，鄭重地一字一句道。“你信朕嗎？”

云瑤對上他像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眼神，一個“不”字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妾身信與不信很重要？”

“重要。”凌嚴斂了唇角的笑意，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你若是不信朕，那朕做的那么多事便沒有了意義。”

“妾身若是不信，皇上就不做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不。朕是一國之君，有些事即使不愿，依舊是要做的。”

他是一國之君，身前站的是黎民百姓。云瑤早料到如此，之所以會問這么個問題，也不過是小女兒心中的不安所致。因此她并不驚訝，若是凌嚴點頭，她反倒覺得他是在撒謊，

未入宮前，她聽聞皇帝幼時登基，病體孱弱，不善政事，幸得蘇王輔佐，才使得百官齊心。蘇王病逝后，皇帝又耽于美色，事務(wù)均交予晉王和其他主臣，不得民心。但自她入宮以來，她卻看到他邊飲藥批奏，手中政事從不耽誤，做事果斷凌厲，頗有王者氣勢，完全沒有傳聞那般不堪。

既是如此，那些傳言又是怎么產(chǎn)生的？

她這邊思緒遠飄，凌嚴看她不說話，又道，“但只要你有疑問，朕愿向你解釋。”

云瑤愣了了好一會兒，眼中閃過驚詫、疑惑，還有其他復(fù)雜的目光，最終仍是點了點頭。

“好了，現(xiàn)在不生氣了，就先把藥喝了。”凌嚴這才一露齒一笑。

云瑤此時只有一個想法：這男人，果然是個妖孽！

看她又出神，凌嚴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看到他眼中的那抹光亮，云瑤嘴角抽了抽，“……咳，妾身一會兒再喝。”

“難道愛妃還想讓朕給你喂藥？”

“……”

大口地喝完藥后，云瑤原本還帶著緋紅的面頰，一下皺在了一起，她果然還是很討厭苦的東西。

凌嚴唇角勾起，俯身輕吻在了她的唇上，將她口中的甘津盡數(shù)掠起，看她微微迷離的眼神，柔聲道，唇邊流出一抹寵溺的微笑，“如何，這樣是不是就不苦了？”

她面上一燒，想要轉(zhuǎn)身，卻被他定住了身體，大概是腦子糊涂了，她大膽地嗔視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完全沒有了以往的疏離。

也許，連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在凌嚴一次比一次靠近中，她的抗拒越來越小，她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默許了凌嚴的靠近，也在漸漸地踏出了自己畫的那個圈。

他撫在她背上的手掌依舊微涼，卻讓她覺得心暖。

自從上次看到了凌嚴病中模樣之后，云瑤便找來夏齊問過，但夏齊支支吾吾地說了一通也沒說明白，她心知他是不愿講，只好去找了太皇太后。

從太皇太后口中，她這才知曉，凌嚴不知什么時候起，便常常小病不斷，嚴重時則會臥床不起，因此幼時根本就無力處理朝政。只是不論是找了什么靈丹妙藥，凌嚴的病總不見起效，直到他十五歲那年，因病去行宮休養(yǎng)，過了兩年才回京，自那以后身體才漸漸恢復(fù)。

云瑤聽得卻是皺起了眉，她嘗試問了一句，“皇上龍體可好了？”

太皇太后欣慰地點頭，“似乎是好了，不常吃藥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凌嚴明明要常常喝藥，體溫也十分冰涼，發(fā)病時面色蒼白，為何太皇太后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她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便是凌嚴怕她擔(dān)心，便將此事瞞著她。

“皇上患的是什么病？”

聽到她的問話，凌嚴只是笑了笑，“沒什么，只是幼時身體不好，落了病根，體寒了些，慢慢休養(yǎng)會好的，別擔(dān)心。”

云瑤看著他稍有慵懶的笑，眼眸卻是微斂，他在說謊，若只是普通病癥，他不會這么詳盡解釋，似是故意想讓她舒心一般。

他將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微暖，寵溺地笑了笑，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語調(diào)慵懶溫和，“放心吧，為了愛妃，朕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讓自己身體趕快好起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聽出了什么別的意思，也許是自己的病還沒好，要不然為什么總覺得臉一陣一陣地發(fā)熱？

凌嚴頗為好心情地出了景云宮后，面上的溫柔之色就立即消散，覆上了一層嚴寒，讓身邊的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還有何話說？”她身體虛弱到這個地步，他竟然現(xiàn)在才知！

夏齊頭上滴下一滴冷汗，“皇上前段時間一直在為政事繁忙，那些奴才也不敢打擾，而且太醫(yī)那邊只說了云妃娘娘是體質(zhì)虛弱，只需調(diào)養(yǎng)就好，況且云妃娘娘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奴才也不知怎么會……”

“之前的事情就知道自作主張，這會兒怎么不知道自己好好想想！你隨便吐幾口血來給朕瞧瞧！”

夏齊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上次主子明明就很高興，結(jié)果還是他挨了罰……

“她是突然如此？”

“是。奴才一直都讓人注意著娘娘的身體，之前也沒有何異常，只是今日涼亭處與淑妃娘娘起了沖突，一時間急火攻心……”

凌嚴鳳眸微瞇，“從今天起，景云宮內(nèi)所有吃食還有近身的東西都給朕好好查。”

夏齊神色一變，“皇上的意思是……”

凌嚴不語，手一揮，“擺駕榮華宮。”

“啊？”夏齊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這才出了云妃娘娘的宮殿，就往賢妃娘娘那兒去了？

凌嚴也沒管他，拔腿就走，夏齊也顧不得想，趕緊招呼了御攆擺駕榮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