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錯……”她的牙齒不斷打顫，好半天才咬牙說出了這么一句。
顧紫依看著她憤懣的面色，自然不會相信她的所言，但還是收起了鞭子走到她的身旁，起身走至她的身旁蹲下，才柔聲道，“柔兒，姨娘一直都十分看好你，因為你跟年輕時候的我最像，一旦想要得到什么東西，就絕對不會輕易罷休。
縱然你的舞技比九兒稍差一些，但心思、行事卻比她更為成熟，因此我才會將希望放在你的身上。所以你要記住，就算你心里千般恨、萬般怨，現在的你對云瑤依舊是一根手指都不能妄動知道嗎？”
看到吳曼柔咬著唇，未有作答，她便又道，“記得姨娘以前是怎么教你們的嗎？”
吳曼柔眼神閃了閃，終究還是咬牙道，“記得……姨娘說過，就算是被打落了牙齒，也要和著血往肚子里咽，直到……長出獠牙……”
“沒錯，只有你足夠強大，才有資格去掌握自己的命運。但在這兒之前，主子的命令就是一切，明白嗎？”
看她依舊不言，顧紫依拍了拍她的肩膀，“回頭去取些好的傷藥敷上，不要耽誤了年宴的準備，抓住年宴上的機會，榮華富貴還不是指日可待？”
顧紫依聲音嫵媚，像是魔音一般充滿了蠱惑力，她的唇咬了又松，想著眼前的好機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自那天吳曼柔和秦海櫻被罰，云瑤幾乎有一個月時間都不見吳曼柔，之后吳曼柔又若無其事地來找她一起排舞。
倒是秦海櫻連著轉了一千個圈以后，提到圈字就開始想吐了，看著吳曼柔的眼光更是恨不得剝了她的皮，但只要被顧紫依瞪了一眼，隨即便蔫了下去。
皇帝的年宴就在小年夜那晚舉行，時間轉眼便過去了。
本來這年宴向來就只有皇室宗族能參加，但因蘇王攝政王的身份，蘇王府自然每次也都在宴請之列，縱然蘇王逝世，但以蘇墨寒親王的身份，地位與皇上的那些宗室相當，這一制度也并沒有改變。
晉王等人自然是坐轎子前去，舞姬們卻只能靠腳力行走。蘇墨塵雖想讓她上自己的轎子，奈何被蘇墨寒醒了兩句，只得放棄了。
從王府到皇宮至少還需一個時辰的路程，且不說進入皇宮后還有長長的宮道，這一路來，冷風吹著，就足以將云瑤原本還懷著的一點點好奇心給磨滅了，就算是蘇墨塵伸出個圓腦袋給她加油鼓勁兒，她也是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宮宴一貫都是設在清露殿，此殿地勢較高，每當城中煙火升起，這里便是最佳的觀賞臺。
當他們到達清露殿的時候，舞姬本應該在另外一處等候表演，蘇墨塵卻拉著她要她一起入清露殿，而蘇墨寒也表示默許，她無奈只好裝作是王妃的侍女跟在了身后，也顧不上身后秦海櫻渴望的目光了。
剛入清露殿，她便覺得身上冷意盡退，想來是殿內已經生了暖爐。
此時時候還早，皇室宗族們自然還未來齊，卻已有人先他們一步候在了那里。
蘇墨寒走在前邊，先行幾步，恭敬地對著其中端坐著的一老者行拜禮，“晚輩見過云老將軍。”
家宴本就是皇室宗族的宴會，蘇王府因其身份地位，特例出現在宴請名單中，而另外一特準名單便屬云將軍府。
云家世代忠良，又代代為將，歷來都受皇帝榮寵。而到了云易青這一代，更是屢立戰功，云易青因軍功卓著，被封為一品護國大將軍，為武臣之首。
雖然自幾年前起，云易青已經閑居在家，不必每日上朝，可因為云家軍實力強大，他仍手握兵權，皇上仍保留了他作為大將軍時所享受的權力，每年宮中宴會，云老將軍及其親眷也都在宴請之列。
“晉王爺這可是折煞老夫了。云易青見過晉王、晉王妃。”云易青嘴上雖這么說著，但也只是淡淡地行了個禮，并未顯出有任何惶恐之處。
云易青內眷已去世，三個兒子中有兩個兒子又相繼離世，因此隨他前來的也就只有一個庶長子云靳，也是如今的朝中大將軍。他雖為大將軍，但職位卻是在親王之下，便也跟著給他行了禮，模樣看起來要比云易青親近許多。
蘇墨寒溫和地笑了笑，“老將軍和大將軍不必如此客氣，今夜是皇上的家宴，本王為晚輩，給老將軍行禮是應該的。”
他們又客套了幾番，王妃點頭示意先坐到了座位上，云瑤便與其他侍女跟在了她身后。
云瑤本一直低著頭，待站定后便悄悄打量著對面所坐之人。
雖然身在王府，她也很少出門，但是云老將軍的名號她卻是知曉的。曾經的東夜國雄獅，只要他領兵出征，無論敵人如何強大，他必定可勝利而歸，就連十三年前與北宇國的那場惡戰，他也未曾讓人失望過，雖說云家三子云崇戰死沙場，但也讓北宇國損耗了十幾年的元氣，不敢再來進犯。
她雖是女兒家，但心中對這樣的英雄人物也一直是心懷敬仰，如今真的有機會可以見到真人，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算算年紀，云易青應該已是古稀之年，但不愧是出身武將世家，常年訓練，雖已有華發，但仍舊是紅光滿面，精神矍鑠，只是面目嚴厲，一雙鷹眸讓人不敢直視，他的唇也幾乎抿成了一條線，不喜歡他的人常暗地里稱他是個老頑固。
這會兒云瑤打量著他，卻正好對上了云易青的目光，察覺出了自己的失禮而慌忙低下了頭，加之蘇墨塵一直想方設法地跟她說話，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之后也就沒有注意到那邊談話中的人頻頻向她投來審視的目光。
清風殿內來了人，樂聲便沒再停過，云瑤也不再費心去觀察誰來了誰沒來，看到別人行禮便跟著行禮，其他時候都是低頭站在一旁，讓人注意不到。
戌時剛過，殿外九長五短的金磬聲響起，“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