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秦毅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穿上衣服,簡單的洗涮一下,才從屋子里出來。
站在小樓前的平臺上,不遠處的海浪上發出嘩嘩的聲音,十分有規律。
秦毅用力抻了抻胳膊,然后搖頭晃腦的做了一盞茶的廣播體操,微微發了點汗,頓覺渾身舒坦。
這座小樓是前天剛剛建成的,十幾根樁子深深的打在沙地上,作為小樓的基礎。這樣的小樓既結實又防潮。茅子叔還順手打造了幾件十分漂亮的家居。
尤其是小樓平臺上的那個小桌子,秦毅就十分的喜歡,坐在這里,面朝大海,可以喝喝茶,看看風景。
秦毅燒開火,煮了一碗稀粥,熱乎乎的喝下。小樓建成時候,這家送點米,那家送點布,硬是添置的差不多了。
海灘這邊僅僅只有秦毅這一座小樓,其他人還是住在原來的那個山洞前,那邊岸邊海水深,可以停船,出入方便。
可如今大家的生計都在這里,這邊反而更加重要了,秦毅建議在這邊建造一個大倉庫,作為屯鹽之用。而且如果碰到下雨天,更加方便收鹽。
三天前本來只要再曬上一個時辰,便可以收鹽,可是突然下起暴雨,只搶出了不到百十斤鹽。
如今按照秦毅設計的倉庫已經快要完工。以后鹽池子收的鹽先屯積在這里,等待二次提純。
本來秦毅在提出二次提純的意見后,生怕海老幾人不答應,這些粗鹽吃多了可不好,他可不想以后吃的鹽都是這種有害鹽,雖然曬鹽法現在僅僅在這座島上施行。
但是秦毅相信,用不了幾年,整個大宋的海鹽都是這個法子制出來的。
先進的生產技術淘汰舊的生產技術,這是歷史必然規律。
但是這樣一來,就憑空增加一道工序,海老等人只怕不會答應的。
但是在秦毅看到一袋袋的鹽被倒進清水里,重新溶解后,發現自己太低估古人的操守和品德了,哪怕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逃民。
在自己的那個年代,各種食品監督機構林立,可是各種有毒食品還是層出不窮。
因為人心是擋不住的。
島上那個唯一的碼頭此刻十分忙碌,十幾個人正在往船上搬鹽。秦毅來的時候,船艙了已經堆了很多了。
海老在岸邊吹胡子瞪眼的指揮干活:“茅子你個憨娃子,你把鹽放在那里被海水打濕了,你吃西北風啊!快全部堆進船艙,蓋嚴實了,要是濕了鹽,老漢捶死你個憨貨!”
二茅子急忙跑回去,重新將鹽袋子放好。海老才嘟囔了句“不長腦子的憨貨。”
“海老!”
“秦娃子,你也要去啊!娃子你水性差,就在島上安生的呆著吧,海上風浪大,可不敢出了意外。”
秦毅昨天就和海老說了,今天要跟著一起出海,但是海老覺得秦毅待在島上就好。
“放心吧,海老,有墩子叔照應著呢,出不了事,小子就是跟著見識見識。”秦毅搖了搖頭,這是個了解外面的機會,他可以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海老看到秦毅堅持也就不再多說,有墩子幾個人照料著,想來也沒什么事。
“現在裝了有一千多斤了,再裝些,這次咱多換些糧食。眼看著雨季來了,以后的好天氣可不多。”
海老說起這個十分高興,捋著頜下的一縷花白胡子,滿意的說道。
秦毅轉頭看了看船,問道:“海老,咱以前每次都是帶多少鹽出去?”
“每遭兒大概有個五百多斤吧。那時候制鹽慢,只能弄這么多的鹽,咱現在不一樣了,當然多帶些。”
秦毅臉色頓時變得怪異:“那以前多久出去換一次糧食?”
“差不多,一個月有一次吧。”海老以為秦毅只是好奇,樂呵呵的說道。
“停!趕快停下來,墩子叔,不要再往船上搬了。”
秦毅聞言,卻急忙揮手喊起來,墩子幾個人聽到喊聲都停了下來,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
“秦娃子,出什么事了?咋不讓搬了?船還能受的住,放心吧!”秦毅的喊聲把海老嚇了一跳。
“海老啊!不是船受的住受不住的問題。”
“哪是啥問題?”海老不解的看著秦毅。
墩子幾個人也圍了過來,都是一臉疑惑:秦小子又是弄啥呢?
秦毅看著大家,正色道:“海老,墩子叔,之前咱一個月出去換一次糧食,每次五百來斤鹽,是吧?”
“對啊!這有啥事?”墩子抓抓腦袋,扭頭看了看大家,都是一臉茫然,沒找到答案。
“小子沒記錯的話,離上次換鹽這才半個月的時間,小子就是那天上的島。現在船上裝的怕快是有兩千斤了。您想想,這才半個月的時間,要賣的鹽卻是以往的數倍,這里邊有什么問題嗎?”
“那是因為咱制鹽的法子不一樣了唄?現在制鹽又快又省勁,可不是就多了!”墩子幾個人面面相覷。
這還用問嗎?
海老到底是見過些世面,一開始不解,此刻聽到秦毅這般說,在心里這么一琢磨,頓時心里大慌,出了一身的冷汗,脫口道:“娃子,你說的是……”
秦毅點了點頭,嘆道:“海老您想的沒錯。咱制鹽的法子變了,所以制鹽的速度也快了。可是別人不知道啊。”
“以往咱每月賣個幾百斤鹽,雖然不少,但是對和咱換糧食的販子來說,雖然壓著咱的價,轉手賣個大價錢,但是中間咱就掙個活命錢,沒啥利潤,。這是誰也知道的事。可是咱突然一下子拿出幾千斤鹽,這就難免不讓人懷疑了。”
“咱要是正常老百姓還好,那些人難免會有顧慮,行事也不敢肆無忌憚。但是咱是逃戶,無本的買賣誰都想做,而且還沒有一點風險!兩千斤鹽,墩子叔你算算,就按照你們平日里的價格賣,得多少錢?您說值不值得冒險!”
墩子瞪著牛眼,甕聲甕氣地道:“難道他們還敢明搶?”
海老聽到秦毅這番解釋,不由的吸了口氣,盯著秦毅道:“明搶怕還是好的,要是真的盯上咱,這里怕也不安生了!”
“沒錯,如果那些人夠狠的話,先不動手,跟著咱的船上了島,只需要威逼著咱們給他制鹽,便能永久的做著無本的買賣。那咱們的下場就不用多說了。”
“啊!那俺就是拼了命也殺光這些****的!”墩子瞪著兩個血紅的牛眼大吼道。
“對,和他們拼命!”
“給我閉嘴!”海老氣的一巴掌扇在墩子的臉上,氣惱地斥道。
“半點腦子不長,人家既然做這無本買賣,還不準備好了手段。你拼命管個什么用?滾一邊去!”
“秦娃子,你說怎么辦?難道咱還是只能每遭換個五百斤?”海老現在全靠秦毅拿主意,別看娃子年紀小,可是這腦筋實在是聰明的緊。不像這些光長個子不長腦子的蠢貨。
秦毅想了一下道:“也不用這么小心,目前只要每次換個一千斤左右不妨事。而且以后如果有機會的話。不要只盯著一家賣。最好多找幾家。另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嚴密保證咱制鹽的法子不能泄露出去,尤其是現在。這樣不僅安全,咱也可以多換點錢!”
“這個娃子不用擔心,咱這里地方特殊,一般人找不到咱這個小島。墩子你們幾個給我記著,出去賣鹽的時候,誰說漏了嘴,那就不用回來了!這可是關乎大家性命的大事!不論誰出了岔子,老漢都不放過他!”海老說到后面的時候,指著墩子幾人,說的疾言厲色,不容半分違逆。
墩子幾個人聽到秦毅的話,都出了一聲冷汗,沒想到鹽多了也麻煩。都不敢托大,忙點頭稱是。
秦毅道:“海老也不用太過擔憂,這些不過是小子做的最壞的打算。具體情況還要小子看過才知道。不過做好預防,準沒壞處。”
海老拍了拍秦毅的肩頭:“好娃子說的在理!日子就是這么個過法!墩子你們幾個,換糧食的時候,多聽聽秦娃子的,可別頭腦發熱惹事。”
有了秦毅的一番話,墩子幾人又急忙忙的將船上的鹽搬下來,直到剩了一千多斤的時候才止住。
這時候天色也不早了,眾人都收拾好東西上船。加上秦毅和狗兒兩個孩子,一共六個人。
隨著墩子一聲大喊,船慢慢撐離了碼頭,升起帆,隨著海風逐漸的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