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你想起來了吧。沒想到我從那以后變成了游魂,而你卻投胎成了人。不公啊,不公啊。這世道不公,天地無眼。今日,我就要親手解決了你!”枯尸嘶吼著,伸出干枯發黑的雙手,撲向花月的脖子。
花月還沒明白他講的事情,就看見一雙扭曲的手在自己的瞳孔中放大。
當枯尸近到讓花月可以聞到枯尸身上的惡臭時,忽然花月聽到頭頂傳來一聲熟悉的大喝聲:
“莫爺壓頂!”
而后就聽到“嘭”的一聲,一只體態肥胖的花貍貓穩穩地落在自己面前,正砸在那具枯尸上,得意的搖著尾巴道:
“怎么樣?是不是被莫爺我自天而降的威武身姿迷住了?”
花月此時見到莫離,緊張的心情終于放松了下來。差點兒就要抱著莫離的脖子哭一場。就在此時,那具被莫離壓在身下的枯尸動了動,企圖掙扎著要起來。莫離見此冷哼一聲,身形驟然變大,甚至擠斷了身邊的幾棵樹。突然增大的身形死死地把身下的枯尸壓得動彈不得。
“小樣,我舍得閣里的人是你能欺負的?看來你是忘記了上次我們告訴你的規矩了。那莫爺我就好心的再提醒你一次:‘凡來舍得閣交易之人,永生不得對舍得閣中人出手。違者,必除之。’?!?/p>
“怎么,他也是來過舍得閣中的客人?”
“那是自然。不然短短時間內,他的力量怎么會那么厲害?!?/p>
“他求了些什么?”
“他呀,‘舍棄’了自己的記憶,‘得到’了可以在人世徘徊的的這種狀態。”
“‘舍棄’了記憶?那他怎么還記得我是……”花月說道這里,表情有點不自然道:“他怎么還記得我上輩子是害死他的紙人呢?”
也難怪她會感到不自然。任誰在知道自己上輩子只是個紙人——尤其還是一個害死了人的紙人,表情都不會自然到哪里去的。
“他怎么可能記得是誰害死了他。”莫離不屑道:“他八成是編故事騙你的。也就你這個木魚腦袋會相信。”
雖然不高興自己被莫離叫做木魚腦袋,但總比知道自己上輩子是個紙人要好。所以花月也就不與莫離計較這些事情。
“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為什么他跟我說的故事那么的真實呢?”
“誰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估計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也許,他跟你說的故事可能是真的?!?/p>
“那么,現在該怎么辦呢?”花月指了指被莫離壓在身下的枯尸道。
“還能怎么辦?他現在都已經被莫爺我壓得七零八碎了,當然是一把火燒了他,也省得他受在人世徘徊不得輪回之苦。”說罷,莫離便示意花月離他遠一些,然后就一躍而起,張開大口,吐出一團碧色的火焰。那火焰直沖向被壓成碎塊的枯尸,然后那枯尸就慘叫著被燒成了一堆灰塵。
花月盯著那堆黑色的灰塵出神。前一刻動動手就可以把自己置于死地的枯尸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堆灰燼。只看著這一堆灰燼,有誰能想到它是一具可怕的枯尸留在世上的最后的憑證?而在很久以前,他也是一個活生生存在著的人,會哭會笑會罵人,也許還會因為對書中的一句話理解不同而與同學相爭。但是就是在某一天,因為某個原因,他作為一個人死去了,但卻作為一個可悲的亡靈而存在。這么多年,死在他手中的人是可憐的,但他的死何嘗不是可悲的?因果輪回,若他的死是“果”,那造成這個“果”的“因”又是什么?花月也不知是該恨他還是該可憐他。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p>
花月忽然想起曼娘說過的這句話。
“不必可憐誰,那個人必是有其可恨的地方;
不必怨恨誰,那個人必是有其可憐的地方。”
花月有些迷糊,分不清“憐”與“恨”,搖搖頭,把腦中過多的想法甩到一邊。
花月看向莫離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這多虧了她。”莫離抬起爪子,指向花月的身后。
花月順著莫離指的方向看去,看就到了那個吹著尺八的華服女人。
“她不是骷髏嗎?”
“骷髏又怎樣?你又不是沒見過。她當時也沒害你。?!?/p>
“你怎么發現我不見了?”
“我在地上看到了這個?!蹦x邊說邊舉起爪中的“迷谷”。
“太好了,我還以為找不到了?!被ㄔ赂吲d的從莫離手中拿起了“迷谷”,掛在脖子上收好。
“對了,剛才就是她帶我找到你的?!?/p>
花月看向了從剛才起就一言不發的女子。
那女人見花月看向她,微微一笑點頭道:“吾名,傾城?!?/p>
傾城。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再得。
傾城尚且如此美麗,那么傾國又當是如何?
“你真美?!被ㄔ掠芍再澋?。
“我只是傾城之貌。與傾國之貌相比,相差太多?!?/p>
傾城抬手拂過花月的發,讓花月一陣恍惚。
花月問道:“這世上可當真有能傾覆一個國的美人嗎?
傾城微微一笑道:“自然有。她們的美,世間難尋。但她們的結局,也為世間不容?!?/p>
“她們?”
“對,是她們。可惜,我是無緣得見了。但若是你,或許還有機緣得見?!?/p>
“為什么我還有機會能看見她們?”
“因為,你在舍得閣中?!?/p>
花月還未明白她的話,傾城就對她道:“你我相見即是緣。我送你一只簪子可好?”
“這不好吧。老板常說‘無功不受祿’,平白拿別人的東西不好?!?/p>
“這有何不可?我與曼老板也算略有交情,送你一樣東西并不過分。你去挑一件吧?!?/p>
花月見莫離也不反對,就高高興興的去挑簪子了。
傾城趁花月不注意,把手中的一樣東西交給了莫離道:
“我怕嚇到那孩子。這個是我剛才從她發髻中取出來的?!?/p>
莫離接過一看,是一截用白紙扎的手指。指尖甚至還有著發黑的血跡。莫離見此雙眼微瞇道:“當真?”
“我怎會騙你。”
莫離嘆了口氣收起那一截手指道:“看來那個枯尸的事情也有幾分可信。這倒霉孩子身上怎么還會沾上這種東西,真夠不小心的?!?/p>
“可我看倒像是有人故意放在她身上的?!?/p>
“估計那個人可要倒霉幾天了?!?/p>
“怎么?”
“沒什么?!蹦x敷衍道。
莫離轉頭看著花月正在幾個侍女手中的盒子中挑著發釵簪子之類的東西,低聲對傾城道:“我勸你最好離她遠一點兒。她身上的煞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也就我們舍得閣中的人才能承受,所以,你可別打她的主意?!?/p>
聽到莫離略帶警告意味的話,傾城的笑容略僵,道:“我怎么敢打曼老板的人的主意?你可是折煞小女子我了?!?/p>
“知道了最好?!?/p>
花月挑出了兩只簪子,對莫離道:“你說哪一個好看?”
莫離翻了翻白眼,不耐煩道:“都好看。但是你戴的話,就都不好看。”
花月聞言苦了臉。傾城忙道:“我看兩個都好,不如全都送給你好了?!?/p>
“那怎么行?你送我一支就好了,我怎么能再多要一支?”
“不妨。你我有緣,我多送你一支簪子又何妨?收下吧?!?/p>
莫離插嘴道:“丫頭,既然人家說了都給你,你收下便是,何必學酸秀才那一套假正經?”莫離說完便劈手奪來花月手中的簪子,也不避諱傾城就在眼前,用鼻子嗅了嗅,又在兩根簪子上捏出了一個紅色小點。隨手一抹那紅點就沒了蹤跡。這樣處理一番,莫離才把簪子又丟給花月,舔舔自己的爪子。
傾城見莫離這樣小心,心中把花月在舍得閣的地位又提高了一些。暗自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對花月下手。
傾城對花月道:
“正好,我有一樣東西需要你替我轉交給曼老板。”
“是何物?”
傾城笑而不言。
只見傾城將那骨制的尺八放到唇邊,殷紅的唇被白骨襯得愈發鮮紅似血。朱唇微啟,一曲蒼涼悲愴之音就從尺八中傳出。
花月全神貫注地看著傾城的吹奏。忽然,一絲絲紅色從唇邊蔓延至整個原本潔白的尺八,仿佛是那殷紅的唇在尺八上融化了一般。絲絲紅色交錯纏繞,纏綿悱惻。聽到這曲聲,花月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澀,淚水不知不覺間就盈滿了眼眶?;ㄔ聹I眼婆娑地看著傾城吹著尺八,而后忽然看見有什么東西從那尺八的尾部長了出來。起初只是一個白色的突起,而后漸漸抽長了不少,尖端鼓起了一個圓球。
漸漸地,花月看出那是一朵花骨朵。花色如骨,隨著樂聲而輕輕搖動,長大開花。一片片花瓣自最外緣處依次展開。四十八片花瓣尖銳如刺,泛著淡淡的赤色光芒。尖銳的花瓣密密麻麻的指向天空。
花月看著這一幕驚得是目瞪口呆,她無法想象骨頭中竟然能開出如此潔白卻妖冶的花。
花月情不自禁的伸手要撫上花瓣,卻被傾城急忙打斷:
“莫動!”
花月一驚,倒是脫離了剛才那種迷魂的狀態,疑惑的看向傾城。
傾城解釋道:“我尺八所奏之音可以迷住人的心竅,所以你才會有種失神的感覺。”
“那這花?”
“這‘骨生花’,不能赤手觸碰?!?/p>
傾城一邊解釋,一邊徒手摘下那朵花。而后用身旁侍女遞來的盒子把“骨生花”裝了進去。
“請替我轉交于曼老板?!?/p>
“花月知道?!?/p>
傾城見此道:“傾城告退了。有緣再見。”而后也不顧花月想要挽留,就把尺八橫在唇邊,悠悠的吹了起來。這一次,不復是之前的蒼涼悲愴,而是一曲悠揚愉快的小調。一行人邊吹邊走,漸漸地走出了花月的視線。
莫離忽然心中感到不安。抬起頭,映入它眼中的是一輪散發著淡淡紅色的血月。
“這可不是什么好的預兆啊。”莫離緊了緊碧色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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