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吳秦氏后,一諾看曼娘還算有精神,就對她說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那個靜空這幾天都不怎么待在閣中,而是往當初他們住的客棧去過幾回。但都沒有找到人,也沒有什么發現。她也試著按照尋清派的法子放了幾次消息,但也沒能成功。昨日還想從城門離開開封,不過因為您下的禁制,她連城門一丈的地方都無法靠近,就也沒能出去。但她也算聰明,竟然想到要去找那個包拯,想要借他的幫助聯系到尋清派。不過她卻是站在衙門前一步都動不了,也沒有辦法開口提一個字,差點被衙役當成刁民給揍了。此時估計應該還在郊外嘗試著發消息聯系尋清派。不過那個出云也算守信,沒有讓她聯系到尋清派中的任何一人。”
曼娘似是對靜空的行蹤并不感興趣,而是問道:
“他們呢?”
一諾自是明白曼娘所問的誰們,立刻就道:
“出云當日離開閣中就用了縮地的法子向昆侖趕回。估計此時已經到了尋清派中。那個靜吾命大,沒有死。花月倒是沒有受什么傷。”如果一諾估計沒錯的話,即使當時的情況危急而混亂,但曼娘應該也是特意控制了水蛟的行動方向,才能那么巧的避開了花月,讓她毫發無傷。而另外兩人則沒那么幸運了,靜吾周身骨折,經脈亦震斷了不少;就連靜空也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天才能下地。自家主人的偏心護短,還真是從來都沒有變過。
曼娘是個偏心護短的主。這一點和她接觸過的人與非人都清楚。就連來閣中交易,都要遵守一條規矩:凡來舍得閣中交易之人,終生不得對舍得閣中之人出手不利。想到這里,一諾臉上的笑更多了一份溫暖,道:
“莫離這次離家出走,主人可想好要怎么處理了嗎?”估計他要是不提,曼娘一定會忘記了這回事。
“他現在在哪里?”
“正在后院。花月之前收拾后院還沒有收拾完,所以他就接著收拾打掃,勤快的很。比花月的效率還要高。”
“之前你罰了什么?”如果一諾沒有罰他,他絕不會這么勤快。
一諾笑了笑道:
“沒什么,只是二百三十七年沒有魚吃而已。”
莫離作為一只貓活了幾百年,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愛好,同一般的貓一樣愛吃魚。所以說一諾這處罰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
說話間,二人已經慢悠悠地踱到了后院。此時的莫離在拼命地干活——當然,他不是因為良心發現才這么干的。他是想要借機表現自己,好讓曼娘減少他的懲罰。
曼娘掃視了一眼明顯干凈了許多的院子,對上了莫離飽含深情的雙眼,緩緩開口道:
“從今晚起,每頓還是有一條魚。”
莫離聞言頓時雙眼放光,跳到曼娘身邊就想蹭曼娘的裙角,一臉的感激和崇拜。曼娘后退一步,躲開了莫離臟兮兮地爪子,接著說道:
“既然死不了已經回來了,最近的飯還是讓他做吧。”說罷,曼娘就悠哉地轉身走開了,只留下一臉呆滯的一諾和莫離。半響,整個舍得閣的人與非人都聽見了莫離凄厲的尖叫:
“老板我錯啦,千萬千萬不要讓老不死的做飯啊!”
“說了多少次,不是‘老不死’是‘死不了’!”
死不了重新掌勺,令得一諾等人苦不堪言。就連麻衣也常常以練習刀法為由而竭力避開吃飯的時間。靜空初來乍到不明所以,見死不了做的菜色澤鮮艷香氣誘人,便夾了一大口菜塞進口中。菜一入口,靜空的臉都扭曲了,當時就吐了一地。一諾見靜空吐在地上,頗為可惜的搖頭說道:
“差一點就吐到桌子上。”吐到桌子上,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不用吃死不了做的菜了。靜空,你怎么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莫離看著靜空吐得胃都要出來了,笑得雙眼都成了月牙,用貓爪不停的拍著桌子,胡須一抖一抖地,幸災樂禍道:
“小丫頭你還差得遠呢!”
靜空聽見莫離的笑聲,一邊吐著,一邊心中忿忿:你們這是故意的!故意欺負我一個外人!這么難吃竟然也不告訴我!
麻衣快速扒完碗中的米飯,放下筷子說道:
“我吃完了。”轉身便走。在路過莫離時,還順道看了他一眼。莫離一愣,對著一旁的一諾說道:
“我沒看錯吧?我剛才好像從麻衣那萬年不變的面癱臉上看到嫌棄的眼神了。”
一諾笑笑道:
“看來麻衣也受不了死不了的菜了。要不,換活不成來做?”
莫離努力地翻了個白眼道:
“你是想毒死我們所有人嗎?”
靜空聽了這番話,心道:毒死也好過被菜難吃死!她的胃要吐出來了啊……嘔……
收拾完這一地的狼藉,曼娘獨自端著茶杯喝茶。只喝了幾口,便不再喝了,只把目光投進杯中。一諾見曼娘盯著茶杯出神,也沒有打擾,只是在自己的桌前隨手翻看書籍。
“去準備一個空房間。”
曼娘目光仍投在茶杯上,卻突然開口說了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一諾一愣,道:
“是有誰要來嗎?”
能讓曼娘開口準備空房間,這個人可不能一般。要知道,舍得閣這個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夠住下的。有資格住在這里的,不僅要有足夠的身份,還要有足夠的能力。不是誰都能在這么一個地方待上一夜還能平安無事的。
“有故人從遠方來。”
一諾聞言難得的挑了挑眉:故人?
曼娘把手中的杯子丟給他,冷冷撇下一句:
“自己看。”
接過杯子,一諾卻發現茶水已經見底,第一反應就是竟然忘記給她續上茶水了。按下這個念頭,他又仔細看了看茶杯。但只看到有一些茶葉和藥材落在杯底。認真看了看茶葉和藥材的位置,才發現這是一個卦象。
“果然是有人來。只是看不出是故人。”一諾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大師父那個不正經的?不過他怎么突然要來了呢?”想起那人一身張揚的紅衣,一諾按了按太陽穴:唔,還是給他準備幾件不是紅色的衣服好了。省得主人見了那一身紅色會暴躁起來。發起狂的主人,還是很可怕的。
曼娘素來不喜白色,所以舍得閣中無人穿白色的衣服;又因為曼娘看見紅色會心情暴躁,所以同樣也無人穿紅色衣服。要知道,穿了白色衣服,頂多會讓曼娘用冷眼掃一下;但穿了紅衣服,結果就不是那么輕松了。曼娘發起狂來,舍得閣中可沒人有能力制止她。所以眾人也不愿去不開眼的招惹她。偏偏一諾的那個大師父總是喜歡穿著一身妖艷無比的紅色衣服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經常惹得曼娘心情不好。曼娘心情不好,連帶著舍得閣中人與非人的日子都不好過。所以它們也不希望一諾的那個大師父經常來。每次他一來,眾非人整日都要提心吊膽,苦不堪言。生怕這個老祖宗在折騰完曼娘后再來折磨它們。這年頭,寄人籬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過一諾的大師父也有穿紅衣的資本。他是目前為止唯一能制止曼娘發狂的人——不,是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