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瘋子震驚地轉過身就看見曼娘毫發無傷地坐在美人榻上。不僅是毫發無傷，他甚至還看到了曼娘那掛在嘴角的冷笑——她現在就在盛怒的邊緣了。

曼娘蒼白的指尖拂過自己眼下的赤色淚痕，笑道：

“裝瘋賣傻，藏頭露尾，不惜自貶身份為乞丐……如今的你怎么還能頂著那個‘出云’的名號出現在我眼前？”

出云早知道自己不可能藏了這么長時間而不被發現。就算曼娘不在意這些事情，那只“催命鳥”也不可能沒有調查清楚。幸虧自己也只是一直徘徊在舍得閣附近而沒有什么舉動，不然恐怕早著撕破臉了——不過，那天的事情，他們也知道了嗎？出云嘆了口氣，道：

“曼老板果然厲害，竟然能毫發無傷地從弱水中離開。不知你究竟是何方人物？”

出云平日瘋瘋癲癲的樣子只是裝的。他實際上是一個能屈能伸的精明人物，即使到了現在還在拐彎抹角地想要套出曼娘的身份。之前出云就曾傳信回尋清派，故意泄露自己當年的事情，誘使靜吾使用弱水對付曼娘，來佐證自己的猜測。所以就在剛才靜吾用弱水與她交手之時，出云就想要趁機識別出她的身份。但他為了避免被人察覺，只能躲在很遠的地方看著，所以錯過了很多細節。細節不足，還是無法證明到底是不是他的猜測。但是，在看到曼娘這樣悠閑自在地出現在他面前，出云也只能在心里苦笑著承認之前自己那個最壞的猜測了。

“我是誰？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算什么。不過這些都與你想要離開沒有任何關系?！?/p>

“那么，曼老板又為何不肯放我們走呢？”

“‘我們’？什么時候花月也是你們的人了？”

曼娘此言一出，出云便知此事沒有那么容易了了。他想從曼娘手中帶走一個人，本就是件困難的事。那個花月是靜吾這一世命中注定的應劫之人，若是放任她留在舍得閣，不知會給靜吾造成什么嚴重的傷害；而如果能把她帶回去，那么她在尋清派中自然有人監視，也就不會給靜吾帶來傷害。

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出云是不想這么做的。順應自然才是最好的方式。但怎奈花月是舍得閣的人，而靜吾又是尋清派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人物。二人都不一般，所以出云才只能出此下策，企圖在困住曼娘的時候帶走花月。不過，顯然他低估了曼娘的能力，竟然會被她抓個現行。若是當年的他，一定會與她拼力一戰；但自從那次之后，出云已經不想再與她交手了——那實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

出云解釋道：

“只是借用花月一段時間。時機成熟了立刻奉還，絕不會傷害她?！?/p>

曼娘冷笑道：

“好個如意算盤！”

出云聞言臉色一僵，心知自己的打算被對方識破。這事她估計不會同意。

曼娘看著出云的表情變化，而后隔空一抓，原本躺在出云身側的靜空就被她抓到了自己身邊。出云臉色頓時一變，就要出手搶奪。只聽曼娘說道：

“既然你和你的弟子要帶走我的人。為了公平，你們也得留下一個人給我?！?/p>

出云搶奪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想了想后道：

“你我立場不同，可謂勢不兩立，我怎么可能放心留下一人在你這兒。”

曼娘毫不掩飾她對尋清派的不信任，譏諷道：

“那你還要執意帶走花月？我倒是更擔心你們會對花月下手。”

出云看著昏迷在一旁的靜吾和花月若有所思，既沒有反駁也沒有接話。

曼娘道：

“我不屑于欺負爾等小輩?！?/p>

“我亦會保她周全?！?/p>

出云思量曼娘雖然性格乖張，但確實不屑于針對小輩，所以靜空應當無性命之虞。但舍得閣行事陰狠惡毒，難免會對靜空有影響，怕是會毀掉她的純良之心。所以他并不想把她留在這么危險的地方；但是，靜吾又與花月尚有一世的糾葛未解，此結不解，勢必會影響他的修行……如此一來，他便陷入了兩難之地。

曼娘似是知道麻瘋子心中所想，道：

“我們不妨賭一局。你我分別將花月靜空帶回，以一年為限，看看是花月先歸附你們，還是靜空先動搖心志。”

“我不賭?！甭榀傋訐u頭道。

“你是怕輸吧。還是……你也根本就不相信這世上會有永遠善良純潔之心?！?/p>

出云聽到曼娘略帶嘲諷的話心中一驚：曾有那么一瞬，他也懷疑靜空會因為身在舍得閣而改變了心志。此時被曼娘一針見血的指出，心中浮現一股煩躁不安之情。但在看到對面曼娘一副從容自若的樣子心中的不快又增加了幾分。

“你若輸了，我便要進入尋清派取一樣東西。”

出云想了想，眉頭微皺道：

“若是你輸了，當如何？”

曼娘笑笑道：

“我不會輸?！倍罂粗鲈瓢欀拿碱^又開口道：“我可以回答你的一個問題?！?/p>

出云搖頭表示不滿，“你這樣的賭注未免不公平?！?/p>

曼娘挑眉道：

“何為公平？何為不公？‘公平’二字本就不公平?！?/p>

聞言，出云并沒有接著她的話，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三個問題?！?/p>

“不值?！?/p>

大廳中安靜了好一會兒，出云才點頭同意了曼娘說的賭注。以舍得閣的實力，恐怕任何問題都能得到回答。而能支付這回答的代價也應當是極大的。如此算來，能得到一個問題也是值得的。

“為了所謂的‘公平’起見，你我都不能向任何人透漏此事。這一年中，你不得出現在花月面前；而我也不會強迫靜空做她不愿意做的事?！?/p>

出云對此要求也表示同意。既然曼娘不會強迫靜空做事，那么她就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損害自己的道心。于是出云留下靜空，帶著仍在昏迷中的靜吾和花月離開了舍得閣的大門，踏上了返回尋清派的路上。

出云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扇形的青色薄片，喃喃道：

“看來，這真的是龍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