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看了看時辰,快要到了和鄭白亭見面的時候了。她把黑色骰子放在掌心,雙手合十放在唇邊。低聲喃喃道:“一定要如我所愿,一定要如我所愿……”如果今夜還不能達到心中所愿,那在子時之前她就還要再擲一次骰子。她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今天是第二十一天了,也許會擲出那個數來。
她起了身,把骰子放進懷中披上一件大氅就下了樓,直奔偏院。
鄭白亭早早地就等在了屋中。不過他可想不到,靜空竟然比他還要早。所以靜空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鄭白亭一個人焦急地在屋中來回踱步。
“這鄭白亭今日怎么這么著急?”
見著梅洛進來,鄭白亭竟然一下子就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梅洛迎上去,道:
“亭哥,可是得了什么準信兒了?”
對上梅洛的目光,鄭白亭有些心虛的低下頭,道:
“沒有。但是……”
鄭白亭說沒有得到什么準信兒,梅洛心中是有些失望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失望之色。但她仍問道:
“但是什么?”她猜測,這“但是”之后的內容才是鄭白亭最想說的話。
“你還還記得令尊的案子吧。”
冷不丁提起這個話題,鄭白亭明顯感覺到這個氣氛都壓抑了。但有些話,他今日不得不說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梅洛才道:“記得。這種事情我一輩子都記得。便是死了,我也沒忘。”
如果不是這個案子,梅洛也不會落到家破人亡,罰入樂藉的地步;也不會在忘歸樓遇到鄭白亭。她還以為,她這一生都不會再遇見他了。可命運就是這么弄人,就在她以為鄭白亭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再也不會回來時,他們卻又再遇見了。只是此時的遇見,二人的身份卻是天差地別。
“令尊是被冤枉的。”
梅洛聞言渾身猛地一震,“你說什么?”
“我說,令尊當年并沒有罪,而是被人陷害的。”
過了許久,梅洛才淡淡道:“可現在知道了,又能如何?”她難道還能找人翻案不成?就算找到人給翻案,能不能成功呢?就算是成功了,可自己的家人都已經死了,只挽回一個虛名又有什么用呢?這三年時間,已經讓她明白了活著才最重要。即使受了侮辱,也要忍著。她才不會去尋死。好死不如賴活著,她懂。所以才在落水以后與舍得閣進行了交易。想到那次落水,梅洛溫和的眼中陡然升起了一抹厲色:有人害她。那酒里有致幻的五石散和一些迷藥。所以她才會在表演自己拿手的舞蹈時落水而死。好一個意外事故。梅洛的手一下子捏緊。
“梅兒?”
梅洛這才發覺自己出神了,忙抬頭看鄭白亭。
“你剛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那次落水。”
鄭白亭眼皮一跳,忙道:“別想了。那不過是個意外。謝天謝地你還能活著。”
梅洛忽然看著鄭白亭笑顏盈盈道:“你真這么想?”
“我當然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梅洛也不答話,只是笑。
鄭白亭不解道:“笑什么?”
“是高興的。”
“那你就不想要知道是誰害得令尊嗎?”
梅洛不出聲,但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了:“是誰?”
“是……我的岳丈。”說罷,鄭白亭飛快地轉了頭,不敢再看梅洛。他的岳丈,害得自己的青梅竹馬家破人亡,他怎么還能去看她的臉?
“哼,你真是得了一個好岳丈!”
鄭白亭聞言眼圈微紅,道:“梅兒,是我負了你,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錯。你要恨,就恨我吧。”
梅洛反復深呼吸了數次,才道:“這件事確實和你脫不了關系。”鄭白亭聞言心立刻沉了下去。
“但、但也不全是你的錯。你當時不也是被蒙在鼓里嗎?”
“此事我先前確實是不知道。你也知道,我在他心中,根本沒有多少地位。”鄭白亭總是被岳丈壓制,是眾人都知曉的。只是不好明目張膽的說出來。
“不說這個了。你什么時候能給我一張納妾的文書?”梅洛倒是很快轉移了這個話題。
“我想大約……”
藏在房梁上的靜空突然瞇了瞇眼,發現有幾個人的氣息竟然直沖著這里趕來。她正考慮要不要好心提醒梅洛他們一下,卻見門“嘭”的一聲被人踹開。把梅洛和鄭白亭都嚇了一跳。
為首踹開門的男子體格強壯,一臉橫肉,對著鄭白亭粗聲粗氣地說道:“姑爺,小人們是按照老爺的吩咐來接您回去的。”
踹開門的是府上作護院的邱虎。雖然他的用詞十分正確有禮,但那語氣和態度卻沒有半點兒對鄭白亭的尊敬。
鄭白亭在看到他們進來時,臉色立刻發青。顯然他沒想到岳丈竟然已經知道了他的事。這都找上門了。
鄭白亭抿了抿唇,道:“既然是岳丈大人找我,我自然這就回去。”說罷,他連話都沒有和梅洛說就抬腳往外走。邱虎見鄭白亭出了門,就要走近房里。
“我都已經出來了,你還要進去干什么?”鄭白亭的語氣有些硬邦邦地。
邱虎道:“只是有話要與這小娘子單獨談談。”
“你和一個舞姬有什么好談的?快與我一道回去。”
靜空藏在房梁上,見鄭白亭竟然這么維護她,就認為梅洛這次是遇到良人了。但又轉眼去看梅洛,卻見她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好似周遭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邱虎也不理鄭白亭,而是對梅洛道:
“我家老爺讓我問你:加了五石散的酒,味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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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發晚了,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