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空得了曼娘的默許,去了戲柳在郊外住的農舍里。原本去之前她還用特殊的方法聯系過知乎,但怎奈她每一次的聯系都石沉大海,不見半點回應,只要自己一個人前去。等到她來到的時候,禾兮和戲柳正打得難解難分,莫離和一諾也沒了蹤影。便一個人偷溜進屋舍中。一進入屋中,一股陰寒之氣就撲面而來,令她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這是陰邪之氣。按理來說,一個半仙之體的住所是絕對不應該會有這樣的氣息。有這種氣息的存在,只能說明這里居住過十分不干凈的東西。
靜空十分小心的掩藏了自己的氣息,生怕天上正打得熱火朝天的兩個家伙發現。要知道那兩個家伙隨便一翅膀扇過來,她連留遺言的機會都沒有就會直接去見祖師爺了。
躡手躡腳地走進了一個類似地下室的地方,她就看見整整一面墻上都貼著大大小小地黃色符紙。符紙上密密麻麻地似乎還有字。她忍住頭皮發麻的感覺,走近一張符紙跟前。仔細一看,發現符紙上寫的都是生辰八字和姓名,并粘著一根頭發。頭發的末端似乎還在慢慢地炭化,好似一根正在燃燒的蠟燭。這似乎是一種借壽的法子。再靠近另一張符紙,上面也是生辰八字,只是卻沒有粘上頭發,而是點了點血跡,似乎是借血之法。只是這血跡不是鮮紅色也不是黑紅色而是灰白色。靜空猜測,此人大概已經遭遇了不幸,失掉了全身的血液。再轉移目光,看到還有的紙上是粘了指甲、衣料、香囊、銅錢……可以說是無所不有。看得靜空寒了心。她當初怎么就被戲柳的外表給蒙騙了呢?當時她差點兒就要為了離開舍得閣而答應要給對方生辰八字的,只是不知為何又臨時后悔了才沒給成。
這滿滿一墻壁的符紙,得是多少個受害的人啊!
“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靜空咬咬牙,掏出了火符,想要燒掉這些害人的東西,但又怕火勢一起,就會被對方發現,自己也走脫不了。想了想就從袖中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灰布袋。這布袋雖然做工極為粗糙,但卻是個好東西。這是在她多次向莫離抱怨每次上街買東西太多拿不了時,莫離由于又不愿意出力幫忙拿,便從死不了那里偷拿了這么一個劣質乾坤袋。當靜空看著這么一個破布口袋嘴角抽筋時,莫離解釋道:雖然比不上真正的乾坤袋,但其實這是個好東西。只是用料差了那么一點點;做工粗糙那么一點點;能裝的東西少了那么一點點;耐久度短了那么一點點;口訣偶爾不是那么好用以外,基本上是個難得的好東西。好吧,湊合湊合也確實可以用。于是靜空默念了一遍口訣就把屋中所有這樣的符紙都收進了袋中。雖然在這里不能燒,但是她可以拿回去燒。她不能眼見那么多人受苦。
靜空看到這些,忽然想起了那日她看見戲柳的場景。戲柳一身白衣,只在肩頭繡了幾支翠柳;赤腳盤坐在漂浮在水面上的柳枝蒲團上;笑容安詳溫和。那般美好的場景竟然只是一場虛幻的假象,著實傷了她的心。想來那日戲柳向她索要生辰八字,也是要做這個用途吧。
人都是有欲望的,所以才會有舍得閣和戲柳這類非人借機謀害人命。若是沒人有欲望去求這些非人,便不會遭受這些。可想一想,這世上,莫說是凡夫俗子,就算是她這樣的修道之人,也免不了欲望的存在。無情無欲,豈是說到便能做到的?
直到靜空離開,禾兮和戲柳還是處在戰斗中。只是靜空已經隱約可見戲柳的敗勢了。
“所謂半仙之體,也是假的呢。”
靜空回到閣中,一腳剛踏進大廳,就聽到曼娘冷冷的聲音:
“站住。”
靜空不知哪里惹到了曼娘,只好收回腳站住不動。
“把東西拿出來。”
靜空吃驚地看著她:“什么東西?”
“你帶來的那些不干凈的東西。”
“你怎么知道的?你跟蹤我?!”而后又想,不對,要是當時她在,就會直接叫我拿出來了,怎么還會等到我回來才要?想了想,靜空還是不情不愿地慢騰騰地從袖中拿出那個乾坤袋,一邊道:“你要它干嘛?你該不會要用這些生辰八字和頭發香囊什么的做壞事吧?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折磨做,我就先燒了……哎呦!你怎么燒得比我還快?!”
靜空叫著跳開了,手中那個被黑色火焰燃燒的乾坤袋也被丟到地上,瞬間被燒得連灰都不剩。“天吶,真的是連灰都不剩……你為什么要燒它?”
“反正你也是要燒吧。”
靜空聞言笑道:“沒想到你還算有良善之心。”
曼娘對靜空的贊美反應冷淡,瞥了一眼她道:
“你想多了。”幾乎就在同時,死不了風風火火地從藥院趕進了廳中,喊道:“哪個膽大包天的家伙偷了我的小乾坤袋,還燒了它?”
靜空看著死不了焦急的樣子,指了指他身后的曼娘。死不了回頭,就看見曼娘對他說道:
“是我燒的。里面有些不應該帶進來的東西。就算是東西拿出來了,那袋子也不能用了。”
死不了聞言十分肉痛。雖然那小乾坤袋是看上去粗糙了一點,但也是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湊齊的材料,做一個不容易啊。
曼娘一眼就看出死不了肉疼的樣子,淡淡道:
“想要什么?”
死不了聞言眼睛一亮,這可是老板主動給的補償啊。剛想笑出聲提出要求,但又怕自己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于是猶猶豫豫想了半天才伸出兩個手指頭,試探道:
“兩片龍鱗?”
曼娘沒有回答。
“那,一片?”
曼娘還是沒有回答。
死不了萬分失望:“半片總行了吧。那個小乾坤袋我做了兩年的時間,這次有了龍鱗就能做出更好的乾坤袋了。”
“兩片。做兩個吧。”
死不了頓時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聚在一起,笑道:
“還是老板痛快,一諾那個小氣鬼我問他要了幾次他都不松口。我這就去拿了。”說罷,死不了又風風火火地去了后院。
靜空看著死不了怒氣沖沖地來,又興高采烈地離開,感覺自己被徹底無視了。她對曼娘道:
“龍應該也會掉鱗片吧,你怎么那么小氣才給他兩片?反正你身上不是有很多嗎?”
曼娘挑眉道:“誰告訴你我身上有很多?”
“你不是龍……”靜空飛快地捂住嘴。該死,她這嘴巴比腦子快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
曼娘看著她,冷冷地笑了:“我可從沒說過我是龍。告訴你我是龍的那個家伙,他也是猜的吧。”
靜空心知已經瞞不下去了,索性直接問道:
“可是它明明從你坐的美人榻的墊子下拿到了一片龍鱗,不是你的是誰的?”
“那是我故意放在那里的。我怎么可能會和那些老泥鰍一樣。”曼娘看靜空眼珠子直轉,接著道:“不要再想把這個消息傳出去了。能替你傳消息的人可已經不在了。對吧,莫離。”
莫離搖了搖尾巴:“我辦事您放心。”
“所以,死心吧。”
曼娘冷冷地丟下這么一句話,全然不顧靜空被氣得不輕。靜空也沒法跟曼娘講道理,只得跺跺腳走人。莫離蹲在桌子上目送靜空氣呼呼離開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這個丫頭的脾氣太不好了;又愛多管閑事,到處惹麻煩。還是花月好,從來沒那么多好奇,也不會惹禍上身。這個靜空都不知道自己把什么大麻煩帶了回來,說不定哪天又要惹麻煩連累到我們。我說老板,咱什么時候把花月接回來?”莫離說完,便眼巴巴地看著曼娘。
“不急,時間未到。”
“我怕尋清派那些牛鼻子教壞花月!”
“她要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改變,我也不會留她這么多年。”
莫離皺眉沉思了一會才道:“其實,我還擔心他們萬一知道了花月是‘天煞孤星’之命,會不會……”
曼娘看見莫離擔心的神色,安慰道:
“他們現在應該還沒有發現。花月一直被你們保護的很好,但不代表她真的就是表面上那么軟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