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未曦的娘親好不好?”
灰狐自打聽了未曦這么一句話后,愣是昏昏沉沉神游天外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勉強把已經(jīng)出竅的魂兒塞回了身體。它活了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遇見這么棘手的問題。讓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可是,她為什么要做未曦的娘?怎么樣叫做“做未曦的娘”?
“做未曦的娘,和爹住在一起。”
“可本狐為什么要和你爹住在一起?”
于是,我們對人情懵懂的灰狐貍在面對未曦的提問后做出了她有生以來最丟臉的一件事——落荒而逃。灰狐貍一連躲了七天沒有出現(xiàn)。但當(dāng)她再次出現(xiàn)時,卻去了一個大名鼎鼎亦或是惡名昭著的地方——舍得閣。
入大門,穿前院,進(jìn)大廳。灰狐在無人帶領(lǐng)的情況下走進(jìn)了舍得閣的大廳。明明外面還是秋高氣爽,但廳中卻是溫暖異常。她一進(jìn)入廳中目光就投向了大廳最高處。那里被一條奇怪的河和廳中阻隔起來,好似是處在另一個不屬于此地的地方。那高處擺著一個美人榻,榻上歪坐著一個女子。那女子正低頭看著手中的一卷竹簡,似乎并沒有要和灰狐說話的意思。一根翠色簪子將她的一半黑發(fā)挽起在腦后,余下的發(fā)絲則從榻上垂落直地面,在河的邊緣堪堪停住。耳鬢的黑發(fā)因為她低頭看書的動作而滑下,遮住了她大半個臉龐,讓人看不清五官。而在她不遠(yuǎn)處的桌前,坐著一個正低頭執(zhí)筆的男子。不過此時他卻已經(jīng)抬起了頭,神情溫和地問道:
“你想要得到什么東西?”
灰狐沒想到,這個在傳聞中時而美好時而恐怖的地方竟然只有這么兩個看似普通的人在這里。而正座上的女人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是這個男人的樣子卻是十分俊美,開口說話時不論語氣還是聲音都讓人產(chǎn)生好感。這樣溫和的人和地方……灰狐想到這里,不禁皺了皺眉。但想了一想,還是決定留下來繼續(xù)問問。也許他們真的有辦法呢。
灰狐回道“我想做未曦的娘。”
“哦,那很簡單。你只要嫁給她的父親破布就可以了。”
“可是,人妖不得相戀。”
一諾微微一笑,“只說了不可相戀,沒說不能嫁娶啊。”
曼娘聞言竟然低低的笑出了聲:“人妖不得相戀;仙凡不得相戀;仙魔不得相戀……非同一族類,皆不可相戀,更不能嫁娶。灰狐青卉,你就不用再我這里裝糊涂了。”曼娘說到最后,青卉隱隱聽出她的威脅之意。一諾聽到說的話,全身微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fù)了常態(tài)。
“我是知道人妖不得相戀。可是你說我裝糊涂我就不懂了。”
“死不悔改……”再開口,曼娘卻已經(jīng)是抬頭看向青卉。青卉被一雙幽黑深邃的眼睛盯著,陡然感到如墮冰窖。
“我什么都知道……也知道你為何出現(xiàn)在破布身邊……”青卉聞言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厲色。“但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我只是想知道一點:你來我舍得閣,敢舍棄什么來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你說這么些話,是什么用意?”
“用意,很簡單,且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要妄圖欺騙我。敢騙我的人……連去地獄贖罪的機會都沒有了。”
曼娘說的很慢,帶著沙啞低沉的嗓音令人有著莫名地壓抑感。青卉從剛才那句話中得到了一個消息:那些敢欺騙她的人,結(jié)果只能是灰飛煙滅。
這女人……心腸何其狠辣。
一諾見青卉臉色微微發(fā)白,便接著解釋道:“人妖不得相戀,所以纏在破布足上紅線的另一端,絕不會是你。如果你和他之間沒有紅線牽連,你們兩個絕對會因為各種原因而無法在一起。不要妄想去求月老給你牽這根紅線。那老家伙為人膽小怕事,所以行事向來小心謹(jǐn)慎,是絕對不會跟你機會的。”
“那么,你有紅線?”
“舍得閣中沒有。”一諾微微一笑,語帶誘惑:“但是我的主人可以給你做出一根紅線。一根可以連接人和妖的紅線。”
青卉聞言,神色興奮。
“但是,這樣的紅線,需要的原料也十分珍貴。而你作為‘舍得’的代價,也不低。”
“什么代價?”
“斷水劍。”
“什么!”
“那是破布的師父給他的劍。就放在他家中的柜子里。”一諾詳細(xì)地解釋給青卉聽。顯然,這些也是他已經(jīng)收集到的信息。
青卉此時對他們能夠知道如此詳細(xì)已經(jīng)不感到驚訝了。但是她卻不知道為何要自己用斷水劍來做交換。那把劍雖然不是絕世好劍,但也是古時的名劍。但既然是他師父給他的,必然是他極為看重的。自己若是拿了這把劍,只怕破布那邊也不好交代。
這邊青卉還在擔(dān)憂斷水劍,而曼娘卻提出了最應(yīng)該讓青卉感到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如何制作出一根可以連接人和妖的紅線。
曼娘放下手中書卷,對青卉道:“抬起手來。”
青卉聞言便頓時化成了人形,抬起了右手,放在了曼娘的手中。一瞬間冰涼的觸感讓青卉以為自己觸摸到的是冰冷的玉石。
“你敢用你全身的血液來做這根紅繩嗎?”
青卉聞言瞪大了眼睛:“你這是什么意思?”
曼娘不愿多言,所以一諾便開口解釋:“將你全身的血液引出體外,運行一個周天。血液中的血精便會被滯留在體外。滯留在體外的血精會被我主人用法力捻成紅線。”
一諾語氣淡然從容,可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足以令青卉膽寒。因為不論是人是妖亦或是仙,都不會愿意讓自己全身的血液流出體外運行幾個周天。因為只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無法將血液全部引回軀體。而流失了大量血液,那人也就活不下去了。即使保證血液能夠運行無阻,但血精的流失也是極為危險的。血精乃是血液之精華,可以以精生血。若是失掉了血精,日后就會因為受傷失血過多而死。沒了血精的軀體全身的血液都是有限的,若是受傷流血,那失去的血液便不會再度生成。所以只要這些血液耗盡,一樣會死。
“怎么?這就不敢了?”一諾仍舊溫和淺笑道:“你大概還不知道血精被捻成線是什么意思吧。就讓我來告訴你好了。”一諾湊近青卉,低聲道:“血精仍會與你的精神相連。而當(dāng)有人捻動血精,使之形成細(xì)線,數(shù)股相纏時,那感覺就像是你的血管被人狠狠揪起扭緊相纏……”一諾成功的看到青卉的臉色變得蒼白,冷汗從額上流下,“不敢吧。放棄吧。”
一諾這邊微笑著以言辭恐嚇青卉,似乎是在阻止她進(jìn)行交易,可曼娘卻在聽到了一諾剛才說的一切后,仍無動于衷。似乎她并不在意青卉是否會因為一諾的話而動搖。
“你可要想好了。天下間,只有我家主人一人會此方法捻成紅線。若是錯過了,可就再也找不到別的方法了。”
“讓我……再想想。”
一諾面帶淺笑,目送青卉的背影離開。卻不想曼娘在他背后冷冷地開了口:“怎么,你也想要這么一條紅線?”
一諾聞言收斂了臉上的淺笑,連忙轉(zhuǎn)身回道:“一諾不敢。一諾此生只會守在主人身邊,任憑差遣,生死不渝。”卻不想曼娘突然沉聲問道:“為何你每每稱我‘主人’時,都隱含不甘?”
一諾還未來得及辯解,曼娘就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凌空站在舊夢津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曼娘面容冷肅,幽黑的雙眼直視一諾。只一瞬,便有血從一諾的口角溢出。即使如此,一諾的臉上也沒有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看在阿碧和涂山的份兒上,我只給你三個選擇:安分地做一個奴;永遠(yuǎn)地滾出舍得閣;或是殺死我。記住,”曼娘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猩紅色的光芒,“你沒有第四個選擇。”說完,曼娘便轉(zhuǎn)身離開,而一諾則踉蹌著后退幾步才穩(wěn)住身形。
聞著一諾血腥味而來的死不了看著一諾面色蒼白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哎,你說你明知道老板是個什么性子,怎么就不能順著她的心意做個選擇呢?”
一諾聽到死不了的話收回目光,才道:“若是順著她的心意,恐怕我會后悔的。”說完伸出舌頭舔盡了嘴角的血:“這血可不能浪費。我敢打賭,即使我再次出現(xiàn)血崩,她也不會渡血給我了。”
死不了看著一諾又恢復(fù)了淺笑,道:“你呀,就是太執(zhí)著了。”一諾聞言也不反駁,而是沖著死不了道:“你呢?你也是執(zhí)著吧。不光是你我,便是莫離也是執(zhí)著的。我們舍得閣中的人都是執(zhí)念太深的人。若是有一天我們沒了執(zhí)念……”
“那我們就不會在這里了。”死不了望著門外,從容地接上了一諾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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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逆最近正在給這個撲街的坑爹貨完善結(jié)尾。但素感情有些和很久之前寫的結(jié)尾銜接不上了。嗯,這段話的中心思想是,很快就要結(jié)尾了——雖然不是在本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