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正胡思亂想間,卻聽洞察萬物道:“還有第三種配方,很容易就獲取到,聽不聽隨你。你若是死了呢,我去附庸其他主人也無妨。”
聽聞此言,盡管洞察萬物有點不夠忠誠,但程默此刻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不是生氣,而是隱隱有種慶幸的感覺——因為自己有救了。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然后在心中暗道:“快說。”
只聽洞察萬物道:“第三種配方,效果雖然不如前兩種,但也能清除大部分的毒素,可保你性命無憂。剩下的余毒,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完全排除體外。”它頓了頓,一字一句地道:“第三種配方,便是烈火鬃馬的馬血。”
程默一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烈火鬃馬的馬血”,這哪談得上是配方啊?因此,當(dāng)洞察萬物告訴他這個答案的時候,程默腦子里又是一呆,情不自禁地想:“不會又忽悠我吧……”
不是因為程默對洞察萬物不信任,而是這個答案實在有些離譜。
這三種配方,無論哪種都不像解藥。如果解藥是第一、第二種,那么解藥都比毒藥昂貴,席木不會蠢到做這種賠本生意;如果是第三種配方的話,解藥是烈火鬃馬的馬血,實在又太不可思議了。席木根據(jù)六種藥材的相生相克能推算出的解藥,怎么可能用一劑馬血就擺平了呢?
但世上之事,往往就是這么機緣巧合。
洞察萬物沉睡之后,早就過了幾萬年。這漫長的時光中,世間衍生出無數(shù)新物種,產(chǎn)生出新的功效。馬血的一種成分,恰巧和解藥里的成分相同。正是這種成分,能解席木的毒藥。這件事,席木不知道,別人更不知道,偏生遇到了洞察萬物這種法寶,將解藥分析得一清二楚。
程默不敢相信這個配方,席木本人更是做夢都想不到這道配方。就算再給他一年的時間去思考毒藥的解法,也決計想不到“馬血”上頭上。
程默只覺得小腹的疼痛猶如刀絞,陣陣襲來,他捂著肚子,暗忖:“這么痛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剛好娘親的烈火鬃馬往那邊跑去了,現(xiàn)在去追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行,我就信你一回!”程默暗道。
他瞅了瞅閉目養(yǎng)神的席木,隨即捂著肚子,大聲叫起來,“哎喲、哎喲,怎么那么疼啊……哎喲、哎喲……我受不了啦!我要去廁所!”他一邊喊著,一邊開始就地打滾。他平日上學(xué)堂的時候,時常用這一招溜出去玩,演起來當(dāng)真是得心應(yīng)手,活靈活現(xiàn)。
席木睜開眼睛,“程默,你在搞什么鬼?”
程默道:“我吃了你那毒藥,肚子好疼,想上廁所……”
席木怪眼一翻,“你可別想借著上廁所溜走,縱使老夫難以凝聚靈力,但仍然一個小指頭就能制服你這個黃毛小子。”
“既然你不讓我走,那我……就在這里解決好了!”程默說完,一瘸一拐地走到席木身邊,作勢要蹲下。
席木眉頭一皺,道:“等等!”他右手暴地伸長,推開了程默,“你自己找個地方,不要打擾老夫!”
程默如獲大赦,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跌跌撞撞地跑開。
席木哼了一聲,慢騰騰地站起來,“這臭小子,找了借口支開老夫,定是想瞞著老夫做什么勾當(dāng)。老夫便將計就計,看看你搞的什么鬼。”
席木偷偷跟著程默,但見他巡著馬兒的足跡向東跑去。
地上覆蓋著淺淺的一層馬蹄印子,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一段時間,但隱隱還在。
程默展開狂風(fēng)步,約莫前行了五、六里地,終于在一個小土丘旁邊發(fā)現(xiàn)了馬兒。
馬兒已經(jīng)死了。
尸身癱倒在地,口吐鮮血。
馬頭上有一只黑色的手掌印,隱隱透著死靈一般的黑光。
程默很快就猜出來了,這只手印一定是陸離留下的。陸離發(fā)現(xiàn)葉蘭芝等人不在馬背上,心頭怒起,就拍死了馬兒。
“可惡的陸離老狗,連馬兒都不放過!”
程默取出匕首,在馬腿上劃了一刀,尚未凝固的馬血汩汩流出。程默連忙低頭湊在馬尸上,讓微熱的馬血灌入口中。馬血十分腥臭難聞,但此刻也顧不上那么多了,解毒救命要緊。
一大口馬血下肚,頓時渾身都發(fā)起熱來。
席木伏在不遠處的長草后,皺起了眉頭,“這小子,怎么喝起馬血來了?”他轉(zhuǎn)念一想,“管他搗什么鬼,我且在這里等著,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席木便繼續(xù)悄無聲息地伏在長草中,靜靜地觀察著程默的一舉一動。
但見程默喝了好幾大口的馬血之后,抹了抹嘴,慢慢坐下。
馬血開始發(fā)生功效了。
程默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他依稀感覺到腹部一團熱氣正慢慢溶解,自己的身體好像沒那么難受了。
于是,程默盤膝在馬兒尸身旁邊坐下,慢慢打坐,溶解身體里的毒素。
席木也當(dāng)真有耐心,他伏在草地里,一直默默地等待著。眼看程默體內(nèi)的靈力沿著丹田運行了三個大周天,依舊毫無動靜。
不出片刻,程默體內(nèi)的毒素已被清除一大半,剩下殘余的毒性,一時半會兒也排除不掉,只能隨著時間慢慢消融、分解。
“怎么樣?是不是感覺好多了。”只聽洞察萬物問道。
程默站在馬兒的尸首邊,心中一陣驚喜。
“洞察萬物果然沒騙我……”程默暗忖。
他本以為自己無人可救,無藥可解,甚至還盤算著跟那老賊同歸于盡。但天無絕人之路,不到半個時辰,洞察萬物就幫他把劇毒給解了。
程默暗忖:“不如再裝一壺馬血回去,將余毒清除干凈。”程默繼續(xù)接了滿滿一壺馬血。之后,他把水袋外面的血跡擦干凈了,穩(wěn)穩(wěn)地綁在自己腰間,以免席木看出什么蛛絲馬跡。做完這一切,他便沿著原路返回。
眼看程默越走越遠,席木終于按捺不住了,“這小子是要走?”他“唰”地如同蝙蝠般飛出,幾個起落間,抓住了程默。
這一下兔起鶻落,變化極快,程默萬萬沒想到這老賊突然躥出來,嚇得怔住了。
席木冷哼一聲,“你這是要去哪里啊?”
程默結(jié)巴道:“你……你怎么來了?”
“你不是肚子疼嗎?師叔不放心你,跟來看看。”席木冷聲道。
程默看他那氣急敗壞的眼神,很快就明白這老賊竟然一路跟蹤自己,是想得知法寶的下落。程默冷笑一聲,“你可別多想,我就是口渴找點東西喝。”
席木寒聲道:“旁邊明明有一條小河,你為什么不去河邊飲水?你分明就是循著馬蹄印子而來的。”
“那又怎么樣。”程默瞅了他一眼。
席木道:“你老實交代,法寶是不是藏在馬兒身上了?”
程默一副無賴口吻地道:“你說是,那便是了。”
席木忽然心頭怒起,揚手“啪啪啪啪”連拍出十幾個巴掌,程默閃避不及,雙頰被拍得高高腫起。他頭昏腦漲地看了席木一眼,忽然“噗”地一聲吐出一口血。
程默咬牙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席木冷笑一聲,“我不殺你,我先挖掉你的眼珠子,再割掉你的鼻子,捅聾你的耳朵,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程默雖然不怕死,卻也懼怕皮肉之苦。眼見席木惡狠狠的樣子,程默也不敢吭聲了。
程默不說話,席木也拿他沒轍,一老一小互相瞪視了半晌,眼里全是厭惡的火花。席木瞅著程默半晌,正自發(fā)愁間,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不告訴我,我難道不會自己找么?想必這馬尸里,定是藏了什么東西……”
想通這一層,席木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思路也逐漸清晰起來。他一把推開程默,如同大鳥般撲向馬尸。
席木拆了馬鞍,扯了馬繩,接著一叢叢地將馬毛拔下來,漫天滿地地往后扔,甚至連馬嘴也不忘撬開來看看。
“藏在哪兒呢……藏在哪兒呢……”
席木喃喃自語,忽然血光一閃,只見他揮杖剖開了馬腹。
“一定是在馬肚子里……一定是在馬肚子里!”他的臉瘋狂得扭曲起來。
幽藍的月色下,只見席木貪目圓睜,雙手不住在馬腹里翻找,馬的臟腑被隨手后扔,鮮血淋漓,格外可怖。
席木翻找半天,一無所獲,便俯下身來,湊在馬尸的傷口處,學(xué)著程默的樣子喝起馬血來。他修為深厚,張嘴一吸一飲間,馬尸就像被放了氣,迅速地干癟下去,不出片刻便成為一具干尸。
程默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目瞪口呆,他暗自思忖:“這老賊定是認為法寶溶解在了馬血中,他以為喝下馬血,便能凝聚出法寶。”
眼見席木喝得滿滿的一肚子馬血,他那瘦削的身子也鼓脹了一些。“嗝”地一聲,他打了一個嗝,滿口都是馬血的咸腥味。他學(xué)著程默先前的樣子,盤膝,坐下,開始運功調(diào)息,吸收馬血中的精華。
看到這個場景,程默又氣又好笑,堂堂獄火殿的三階制藥師,竟然把馬血當(dāng)做靈丹妙藥來服用。服用完畢后,還正兒八經(jīng)地打坐消化,生怕浪費了一滴。這本來是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只可惜馬兒慘死,他實在笑不出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席木依舊在打坐,程默幾次想走卻不敢走,生怕這老賊跳起來把自己抓住。他心煩意亂地守了席木半個小時,眼見著老賊一動不動,旁邊躺著馬兒那干癟的尸體,這情形格外詭異。
烈火鬃馬是葉蘭芝最喜歡的坐騎,程默很小的時候就騎著它到處跑,早就有了感情。
如今馬兒已變成一具干尸,皮包骨頭,格外可憐。
程默大起膽子,走近席木身旁,輕手輕腳地抱起馬尸,但覺馬兒尸體干癟,輕得只剩骨頭的重量。
“可憐的馬兒,我定要讓你入土為安。”程默自言自語道。
他蹲在席木旁邊,用石頭刨了個淺坑,緩緩跪坐在淺坑前,慢慢將馬尸放入坑中。忽然心中響起一個聲音:“馬胸腔部位,發(fā)現(xiàn)靈力物品!”
“嗯?”程默有些意外,雙手抖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回頭看了席木一眼。但見這老賊正專注地打坐吸收馬血,壓根不曾注意到自己。
程默這才伸手顫巍巍地往馬兒空蕩蕩的胸腔挖去。摸索了片刻,終于感覺到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東西。程默連忙背過身去,用自己的背脊擋住席木的視線,借著昏黃的月光,他看到自己手心處,是一顆藍瑩瑩的內(nèi)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