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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劍俠無痕

第十一章往事前塵

晨光明媚,層林盡染。

郁郁蔥蔥的樹林中,一根細長的綠竹上,此刻,正端坐著一位白衣飄飄,青絲垂絳的美人。

美人體態(tài)輕盈,飄飄欲仙,她整個身子側坐在同她玉臂一樣粗細的竹子頂端,卻僅是將細竹壓彎了一點點,甚至那彎曲的程度,都不及美人睫毛的弧度。優(yōu)雅雍容的美人,輕搖了一下身下的竹身,跟著飄逸雋秀的從離四五丈高的竹尖處緩緩落下。

緩緩落下的美人,足尖剛一著地,秀眉就緊鎖了起來,她似怒非怒的盯著眼前的月宮仙女們。而身前的仙女們,卻一個個低著頭不敢看她,因為她不光是一個面色霜冷,不怒而威的美人,還是月宮的宮主顏小蝶。

面對手下們再度失手,失望而歸,顏小蝶頗感意外。不過,更讓她感到費解的是,仙女們回來后,一個個臉上神色惶惶,人人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顏小蝶與她們相處多年,雖然有主仆之分,卻也情同姐妹,即便自己定下了嚴厲的幫規(guī),不允許月宮的人失敗,否則必遭嚴懲,但也從未見過落敗后的手下們露出過如今這副惶恐不安的神態(tài)。望著手下們欲言又止,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顏小蝶的心中不免泛起了一絲不安。“難道是,寂凈他的武功恢復了?”顏小蝶平日里威嚴的語氣,此時也變得緊張了起來,眼下,她生怕聽到寂凈化解了身中的紫炎邪功,恢復武功的消息,因為他化解了紫炎邪功也就意味著:寂凈戰(zhàn)勝了自己!

“宮主。寂凈的人影,我們一直未曾見到。”

“不是寂凈?難道是劍痕又阻攔你們了。”

“稟宮主,這次也不是劍痕公子出手阻攔。”

“既不是劍痕,也不是寂凈,難道那幫魚龍混雜的家伙里,還藏著什么我不知道的高手,可以叫我堂堂月宮大軍,退避三舍么!”

“宮主,這次妨礙我們的是一位叫紀無傷的男子。”

“紀無傷?不就是那個號稱天下第二大幫算子堂的堂主么,區(qū)區(qū)一個臭算賬的就難倒了我這么多的月宮精英,看來我養(yǎng)你們,真是養(yǎng)了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廢物!”一聽到挫敗自己手下的人是紀無傷,顏小蝶大為光火!因為這個江湖上新興的幫派,雖然不知道怎么攀升到了天下第二大幫的位置,可作為后起之秀,它的主人卻是個被戲稱作“金算盤”的算賬先生!而且傳聞說,紀無傷除了偷奸耍滑、工于心計外,一無是處,論武功,非常的卑微羸弱,在江湖上根本排不上名號。可是如今,就是這么一個在顏小蝶眼中不入流的角色,居然能阻擋了月宮的殺手大軍,這讓盛怒之下的顏小蝶,也略略感到有些想不通,不禁問道:“就憑他那點能耐,能擋得住你們?是不是這個家伙還請了什么高手!”

“宮主,他沒帶援兵,就他自己一個人。”

“什么!”聽到手下的回答,顏小蝶即驚又惱,忍不住怒罵道:“真是一群廢物!那家伙就算有三頭六臂,能打得過你們這么多人么!何況他還是個臭算賬的,能有什么本事!”

“宮主息怒。宮主有所不知,這個紀無傷本事不小,絕非像江湖中傳言的那樣只會打算盤算賬,他方才只用一招,便了結了‘鎖魂鉤’姐姐的性命。”

“你們說他一招就要了‘鎖魂鉤’妹妹的性命?”聽到“鎖魂鉤”陣亡的消息,顏小蝶冷傲的臉上立刻留露出了哀傷的神色,不過為了不讓手下們看出來,顏小蝶依舊強忍著哀痛,擺出一副了無所謂的姿態(tài)。只是哀痛之余,顏小蝶的心里不禁冒出了疑問:“鎖魂鉤”是自己麾下最得意的女弟子,一對吳鉤犀利剛猛,威風八面。當年,正是依靠她,月宮才得意順利蕩平了魔教中幾大勢力強硬的門派,在魔教中樹立起了如今只手遮天的地位。就“鎖魂鉤”的武功來說,一般的武林高手能挨過她三招已是萬幸,更別提想戰(zhàn)勝她!然而這個紀無傷,竟然只是用了一招,就結果了她的性命!可見,紀無傷此人絕對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想到這里,顏小蝶不禁愁眉緊攢,既然他的武功不弱,為何江湖上他卻鮮有作為,還落了個算賬先生的諢號呢,莫非他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絕招么?顏小蝶越想越覺得奇怪,于是皺著愁眉對手下們說道:“你們說他一招就要了‘鎖魂鉤’的命,可知他用的是什么招式?”

“這。”面對宮主的詢問,仙女們此刻卻變得吞吞吐吐了起來。

“如實說來,我倒要看看這個家伙有什么能耐,僅憑一招便能取我愛將的性命!”

“稟宮主。他使的是——老宮主的‘化毒神功’。”

“不可能!絕無可能!你們當真看清了他的武功?”

“宮主,紀無傷使出的真是老宮主的化毒神功。。。鎖魂鉤姐姐,就是中了他一掌,就。。。就化成了一灘血水。。。”說著說著,仙女們忍不住哭了出來。

聽到手下的回答,顏小蝶忽覺眼前一黑,險些站不穩(wěn)腳跌落地上。“化毒神功”這是上一代月宮宮主姬千雪的獨門絕技,也是月宮密不外傳的獨門武功。這門武功,從來都是由上一代月宮主人親傳下一代主人,即便月宮之人都是沒有資格修習的,更別提什么外人了!當年月宮慘遭正道聯(lián)盟圍攻,情急之下老宮主姬千雪運功自爆,同一干所謂的名門正派同歸于盡,從此,化毒神功便絕跡江湖,就此失傳了。連自己這個月宮新宮主,苦苦找遍月宮遺跡,也再難找到遺留下的關于化毒神功的只言片語,再難學到它一星半點的招式了。而然今天,這門月宮宮主身份象征的武功,這個曾將讓天下人聞風喪膽的獨門絕技,終于重現(xiàn)江湖!可是,卻是被一個叫紀無傷的臭男人使用出來,這對顏小蝶而言是個沉痛的打擊,在她心里,更覺得這像是對月宮的巨大羞辱!“月宮之內,絕無男人;化毒神功,不得外傳”這是當年老宮主對自己耳提面命的教誨,自己始終銘記于心。如今多年已過,月宮東山再起,而這門象征著宮主地位、月宮顏面的武功,卻落入外人之手,讓顏小蝶痛心之余,更是憤恨難平!

“宮主,老宮主當年下過死命,說過不論是誰,若是使出了化毒神功,那么月宮之人,‘見此功,如見她,不得有悖’,那個紀無傷。”

豈料手下的話尚未講完,顏小蝶便怒氣沖沖的打斷道:“給我住口!老宮主一生心血,如今被這么一個卑鄙小人竊取,不殺他!我顏小蝶就愧對老宮主的在天之靈!”說著,顏小蝶呼嘯一聲飛入到手下們新搭成的坐轎之上。目光如炬,青絲亂舞的她,俯視著腳下浩瀚的月宮大軍,威儀颯爽的說道:“今天我倒要親自會會這個紀無傷!膽敢偷師月宮,盜我月宮絕技!那我就讓你知道我月宮的厲害!”言罷,顏小蝶長袖一揮,重重坐進轎內,跟著玉臂輕搖,纖手一指,直指山頂寺廟,然后聲重氣粗的從櫻桃般大小口中,沉沉的吐出了兩個字:“上山!”

赤日如火,撒下耀眼的萬丈金光。

烈陽懸在頭頂,紀無傷的人影擋在眼前,恍惚之間,竟讓寂清難以從紀無傷逆光的身影下看出他的模樣。只有他那只伸到眼前,似乎是在等著自己將佛血舍利放在上面的右手,通過陽光的照射,可以看的仔細。那只右手潔白無瑕,沒有一絲老繭或者粗糙的老皮,看著不像練武之人的手,更不像是男人的手。但是這么一只白凈的手掌下,卻隱隱泛著一絲黑氣在血管中浮現(xiàn)。

“寂清大師,事不宜遲,顏小蝶那個女魔頭隨時都可能會殺上來!”紀無傷焦躁的話話,將寂清從邈遠的思緒中拉回到了現(xiàn)實中。眼前的一切還是一樣,那只白凈的手還是四平八穩(wěn)的放在自己身前。

“阿彌陀佛。紀堂主,貧僧并非不想交出佛血舍利,江湖盛傳,佛血舍利有提升功力,精進武功的功效,確實如此。但實不相瞞,佛血舍利只有掌握大乘佛法的人保有,才能發(fā)揮其作用。旁人不懂佛法,不修佛理,就算得了佛血舍利,也沒有絲毫的用處。相反,擅自借用舍利的功效,還有可能反受其害,導致走火入魔,筋脈錯亂,武功盡失不說,嚴重者更有可能性命不保啊!”

“紀某深信,以大師的為人,是不會騙我的,更不會拿貴寺的鎮(zhèn)寺之寶開玩笑。但是,眼下大敵當前,紀某愿冒天下之大不韙!更何況,如今這么多武林同道的安危系于我手,紀某唯有以身犯險了。若是能打敗顏小蝶,紀某一死,又何妨!”

聽到紀無傷的一席話,關大洪激動的將關刀插在地上,一拍胸脯,交口稱贊道:“紀堂主大仁大義!真讓關某敬佩!”

眾人見狀,也跟著陰奉陽違的夸贊道:“紀堂主深明大義,佩服佩服。”

眾所周知,大家伙千里迢迢趕來遠山寺,明里是為了助遠山寺化解危機,暗里都是想趁亂得取遠山寺的鎮(zhèn)寺之寶——佛血舍利!如今,佛血舍利雖然近在眼前,叫人眼饞,何況眾人也清楚,紀無傷說的冠冕堂皇,無非也是打佛血舍利的主意,不過聽了寂清的一番話,眾人卻不敢輕易嘗試爭奪佛血舍利,更不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同陰險狡詐,心狠手辣的紀無傷相爭。心照不宣的他們,如今正合計著:讓紀無傷先取得佛血舍利一試究竟,若是他服用了佛血舍利反噬而死,自己還有機會再下手;即便他服用了佛血舍利沒死,功力大增,到時和顏小蝶斗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自己照樣有機會再取佛血舍利!這兩全其美的計劃,天衣無縫,著實叫各懷鬼胎的眾人竊喜不已。于是乎,他們一邊紛紛擁戴著紀無傷,望他擔任盟主,同顏小蝶一較高下!一邊苦苦相勸寂清,催他快快將佛血舍利交給紀無傷,助他提升功力,拯救眾生!

遍地哀聲終叫寂清于心不忍,在眾人的勸誡和催促下,萬般無奈的寂清,終于從懷中取出了寂光大師坐化而成的那幾顆佛血舍利。那些暗紅的舍利子閃動著熒光,捧在手里,還帶著溫熱的氣息。望著手中這些本應該用來拯救蒼生的舍利子,寂清百感交集,十八年前邪魔歪道為了它們,挑起了歷時三年,浩浩蕩蕩的正邪大戰(zhàn)!多少正義衛(wèi)士,赴湯蹈火,前仆后繼,才奪下了那場慘烈的勝利。十八年后的今天,又是因為它們,月宮又一次掀起了這一場的血雨腥風的爭斗,僅僅過去了兩天兩夜,住持寂空,同師弟寂凈相繼喪命,無數(shù)英雄豪杰也慘遭殺害!這些普渡眾生的救世舍利,現(xiàn)在在寂清看來,卻讓他倍感心酸和歉疚。想到眼下大敵當前,作為遠山寺的代住持,自己不但無力化解這場劫難,還需讓紀無傷冒著喪命的危險,借助佛血舍利的威力,去獨自對抗女魔頭顏小蝶,寂清頓時感到萬分慚愧。

“紀堂主,借用佛血舍利之事,非同小可,你可要三思啊。”寂清緩緩伸出了手,將捧在手中的佛血舍利穩(wěn)妥的交到了紀無傷手中。

“大師且放心,只要能打敗月宮,鏟除顏小蝶那個女魔頭,紀某萬死不辭!”說罷,接過佛血舍利的紀無傷,毫不猶豫,果斷一口便將舍利盡數(shù)吞入了體內!

紀無傷的動作之快出乎眾人的意料!甚至連他手中佛血舍利的形狀都沒看清,眾人就見他口中的舍利已隨著他喉頭的蠕動,被麻利的吞入了腹中。紀無傷這個小人,也太心急了吧!見佛血舍利被紀無傷獨吞,眾人氣急敗壞,卻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眼下,不動神色的他們,正期待著看紀無傷接下來的變化:這個一點佛學武功不懂的家伙,將佛血舍利吞食干凈,接下來等著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眾人猜的沒錯,紀無傷的確心急,韜光養(yǎng)晦、隱忍多年的他一等再等,就為了等這一天!為了得到佛血舍利,他足足等了十五年!如今佛血舍利終于到手,心急如焚的紀無傷怎會甘心再等下去!眾人雖然等著看他吞服了佛血舍利的變化,可是,令自作聰明的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吞食了舍利的紀無傷不但沒有受到反噬,出現(xiàn)筋脈錯亂,走火入魔的狀況!相反,他整個人變的通體透光,周身冒氣,渾身上下彌漫出耀眼的虹光!此刻,盈光滿面的紀無傷靜立于霞光仙氣之內,宛如一尊降世神仙,叫人望而生畏!

“紀堂主!你能駕馭舍利之威,獲得上佛無量神力,看來,眾生有望了,阿彌陀佛。”寂清見紀無傷吞食了佛血舍利后,平安無恙,甚至出現(xiàn)了羽化成仙,悟道飛升的現(xiàn)象,心中是又喜又驚。喜的是,若是旁人服用了佛血舍利,只怕早就抵不住它的強大功效,被其反噬心脈,盈滿精氣而死;然而,紀無傷服了佛血舍利,不但未受其損,更能化為己用,達到精進武學,升華內功的功效,這的確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情。但欣喜之余,讓寂清暗感到驚訝的是:為何不懂一點佛理武功的紀無傷,能輕而易舉的駕馭得了佛血舍利呢?

“哈哈哈哈,佛血舍利,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待煙消霧散,重新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的紀無傷身泛紅光,面露紫氣,同方才金光四射,氣焰萬丈的姿態(tài)截然不同。方才煙云籠罩中的紀無傷讓人感到畏懼和崇敬,而此刻面前的紀無傷,卻讓人隱約感到恐怖和害怕!

望著眾人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的樣子,紀無傷自鳴得意的說道:“寂清,你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好奇為什么我服用了佛血舍利卻毫發(fā)無損呢?哈哈哈哈。”

服食佛血舍利之后,紀無傷的武功不但起了變化,就連他的姿態(tài),也跟著變了不少。先前善于偽裝的他,無時無刻不在刻意隱藏著自己的本來面目,壓抑著自己的真實脾性,時刻都是以一副精明謹慎的姿態(tài)示人。即便作為天下聞名的第二大幫的堂主,大多時候,就算遭受屈辱,他還是會選擇隱忍不發(fā)。不過眼下,紀無傷的語氣中卻透漏著他十足的傲慢、張狂、自大以及目空一切!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的寂清,心中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張口問道:“紀堂主,貧僧愿聞其詳。”

“呆和尚!陸劍痕這個毛頭小子,月宮叛逆,都能學得了大乘佛法,我紀無傷貴為天下第二大幫的主人,怎么就不能駕馭得了佛血舍利呢!你只知道這些舍利是遠山寺這幫禿驢間代代相傳,只有修佛悟道之人才能保有的。你也應該知道,佛脈傳承,血肉至親之間,一樣也可以傳授的吧!”

紀無傷的話,叫眾人聽來一頭霧水,然而他的話卻有如一記重錘,重重敲打在了寂清的心頭之上。“佛脈傳承,血肉至親”這兩句意味著什么,寂清瞬間就領悟到了:“紀無傷,你說什么。你究竟是。。。”然而,寂清想問的問題卻被自己給硬生生的壓了回去,因為細想著紀無傷的話,寂清深感后怕!眼前這個讓人琢磨不透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來歷,有什么目的,寂清已經(jīng)不想去追問了,這個本性難改的惡毒之人,如今終于得到了佛血舍利,露出了他的真實面目,這后果,只怕不堪設想!

此時此刻,得到了佛血舍利的功效助持,不用紀無傷出手,眾人便知他的武功定是驚為天人了。

而神功大成,無人可敵的紀無傷,現(xiàn)如今,自然也不會把任何人或者任何門派放在眼里。眼下,實力超群、深不可測的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將深藏心底多年的仇恨發(fā)泄出來,因為他等這一天,也像陸劍痕一樣,等的太久了!而他為這一天付出的忍耐,卻沒人能比得上他!所以,于他而言,時間,并不能化解仇恨,相反,只會讓他的仇恨更強烈!

此刻,只見紀無傷一邊輕佻的譏諷著寂清,一邊狠狠的羞辱著遠山寺道:“哈哈哈,寂清,如今我擁有了佛血舍利!按照你們遠山寺的破寺規(guī),是不是也該封我做你們這幫臭和尚的住持呢!”

“紀無傷,你休得放肆!”紀無傷當著寂清的面,挑戰(zhàn)遠山寺的尊嚴,讓他大為光火,無奈,二人的實力相差懸殊,就算寂清心有不甘,而今卻也只有忍氣吞聲。

“哈哈哈哈,臭和尚,就算你求我做你們的住持,我也不稀罕,哈哈哈哈。”

正在紀無傷狂笑之時,忽然遠天之外,赫然響起了振聾發(fā)聵之聲!

“一個算賬先生,也想做遠山寺的住持?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出去,不怕惹天下人笑話嘛!”

聲音從天邊傳來,是那樣的飄渺不定,然而,卻叫聞聲的眾人惶恐不已,無不紛紛躲到紀無傷的身后,尋求庇護。因為驚魂失魄的眾人明白,眼下這個發(fā)聲的主人,要比眼前的紀無傷還要可怕!

“顏小蝶,你興師動眾進犯遠山寺,不就是為了佛血舍利么。結果呢?折損了你月宮的大半精銳,又賠掉了你侄兒的一條性命!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你還有什么資格坐月宮宮主的位子!”紀無傷囂張的應道。

聽到紀無傷出言不遜,刻意挑釁著顏小蝶,藏在他身后眾人心底頓時一涼,替他捏了把汗。然而,泰然自若的紀無傷卻是一臉鎮(zhèn)定,絲毫不擔心顏小蝶被激怒!

“臭算賬的你說什么?劍痕他怎么了!”說話間,一襲紅袍裹身的顏小蝶,宛若一道天邊的赤霞,拖著漫天的霞尾陡然下降,迅如流星般墜落到紀無傷臉前!待人影方一著地,顏小蝶的一雙玉臂就直奔紀無傷胸口而去!換做之前,若是顏小蝶沒有受傷,這雙手定會穩(wěn)穩(wěn)捉住紀無傷,甚至有可能要了他的命,然而傷勢未愈的顏小蝶,如今面對的卻是得到了佛血舍利,功力劇增的紀無傷,所以這一次,這一雙兇狠惡毒的手一招抓出,卻撲了個空。這臭算賬的身法竟能如此敏捷,反應竟會這么迅速,真是奇怪!就算自己的傷未痊愈,武功沒有完全恢復,可這勢如奔雷的一擊,也應教常人來不及反應和躲閃了!為何怎么這個臭算賬的會躲的如此巧妙,毫發(fā)無損呢?出手成空的顏小蝶驚訝之際,意欲再出殺招對付紀無傷,誰知,未待自己出手,眼前的紀無傷已不知何時飄到了一旁的老樹枯枝之上,穩(wěn)立枝杈之上的他,此刻正似笑非笑的斜視著身下的自己。足尖蜻蜓點水般立在枯枝之上,紀無傷整個人還能站的四平八穩(wěn),紋絲不動,著實讓顏小蝶倍感震驚。沒想到這個臭算賬的,還真有兩下子!不過,在震驚的同時,顏小蝶亦是心生疑惑:以這家伙目前的武功來說,應該不弱,可自始至終,都不見他出手,只是一味的閃躲自己的進攻,究竟是為何呢?想到這,顏小蝶緊張的神經(jīng)不覺緊繃了起來,向來孤高自傲的她從不把別人放在眼里,因為她相信憑自己的武功,只要有誰敢不順從,那就要他去死!但是,如今在紀無傷面前,顏小蝶卻不敢有所大意,因為她生怕自己一時疏忽,就可能給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家伙以可乘之機。

“你那個侄兒受了寂凈的教唆,本想取青光劍來對付你,好在被我及時制止了,不然,那小子得了寂凈的一身內力,又學會了屠龍劍法,顏小蝶,你以為你還有勝算!”

“姓紀的,你說寂凈把他的一身武功,都傳給了劍痕?”

“哈哈哈哈。怎么說那小子也是你姐姐和寂凈的親骨肉,他體內流著的,終歸是陸家的血。寂凈他寧可被你的紫炎邪功燒死,也不愿親眼看著他的殘廢兒子,被你利用完后,再被這些烏合之眾給殺了吧!哈哈哈。”

紀無傷這一席尖酸薄情的話,讓躲在他身后的眾人聽來,無不氣的臉色鐵青,耳根赤紅,可眼下,卻沒有一個人不敢聲張。這一席話,也讓顏小蝶聽來,在面露愧色的同時,也不禁神色黯淡了許多。難怪自己的手下始終不曾見到寂凈的身影,原來他為了讓劍痕不被這些所謂正義之士迫害,竟將自己的一身武功傳給了劍痕,而自己卻被紫炎邪功的業(yè)火吞噬而死。

一瞬間,顏小蝶的心里如同被突然抽空了一般:十五年來,自己臥薪嘗膽,苦練武功,光復月宮,一統(tǒng)魔教,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親手打敗寂凈,殺了他為姐姐和月宮報仇么!而如今,寂凈雖然死了,死在了自己的紫炎邪功之下,顏小蝶本該高興才是,可她卻有種莫名的失落和傷感。甚至滿心遺憾之余,又忍不住怒憤難填:寂凈!你生前奪走了我姐姐的性命,如今,你就是死了,卻還不忘欺騙劍痕,讓劍痕去取青光劍來對付我!你這個卑鄙的畜生!為什么連我唯一的親人,也要從我生命中奪去!怒火中燒的顏小蝶,猛然一揮手中的紫光劍,頃刻間,無數(shù)紫光飛灑而出,躲閃不及的眾人不幸被這紫光射中,身體瞬間便被射穿了一個窟窿!

“哈哈哈,顏小蝶,連你最親的侄兒都要跟你作對,真是可悲啊!”

“紀無傷你這個卑鄙小人!快說,你到底對陸住持和云門主做了什么!”惱怒的寂清,提起禪杖,指著紀無傷的臉的問道。

“寂清啊寂清,你這傷才讓我?guī)湍汜t(yī)好,莫要動怒。萬一怒火攻心,到時舊傷復發(fā),豈不枉費了我的一片好心。”說話間,紀無傷凌空一彈手指,指尖射出的氣浪如同一道無形的利刃,割過寂清手中的禪杖,輕松便將禪杖斬成了兩段,徒留一段杖尾還握在寂清手中。

望著手中的杖尾,寂凈臉上冷汗一個勁的冒涌,心底忐忑不安的念到:紀無傷這個歹毒的小人,詭計多端,善施暗算,怕是陸少俠同云門主已經(jīng)中了他的暗算,兇多吉少了!

顏小蝶聽聞寂清的話,才發(fā)覺陸劍痕的人影一直沒有出現(xiàn)。回想到方才紀無傷說過的話,恍然大悟的她頓時覺察出了其中的蹊蹺,暗感不妙的顏小蝶厲聲呵斥紀無傷,追問到陸劍痕的下落:“紀無傷,你到底把我侄兒怎么了,說”!

“你那個侄兒掉下山崖,只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摔的四分五裂,認不出來了。況且,他若是安然無事,現(xiàn)在站在你我面前,你覺得他是會對付我,還是對付你呢?你利用他殺他生父不說,屠戮了遠山寺上下幾百條人命,借機引各門各派前來相助,然后來了這么一招黃雀在后的把戲,現(xiàn)在你不光是他的敵人,也是全天下的公敵!再說,你侄兒受了寂凈的教唆,又得了他的一身真?zhèn)鳎缃褚呀?jīng)改邪歸正,不再受你擺布了!他要是出現(xiàn)在此,你覺得他會放過你的月宮么!”說罷,紀無傷輕靈的從枯枝上飄下,落到顏小蝶身前,在她茫然的雙眼注視下,紀無傷輕輕附顏小蝶耳邊,用近乎微弱到難以聽見的聲音悄悄說:“明如皓月,照我神宮。”

聽聞此語,顏小蝶臉色大變!震驚的同時,用一臉深深疑惑的神情望向紀無傷。

“‘月宮之內,絕無男人;化毒神功,不得外傳’這句話熟悉么,顏宮主。”紀無傷繼續(xù)附在顏小蝶耳邊輕聲說道。

“紀無傷,這兩句話是誰告訴你的?”驚聞此語,顏小蝶此刻的心情已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明如皓月,照我月宮”這句話是月宮的密語!自月宮先輩創(chuàng)立月宮以來,只有教內身份尊貴,或者地位高上之人才暗曉此語。“月宮之內,絕無男人;化毒神功,不得外傳”這更是老宮主姬千雪對自己的淳淳教誨,月宮之內知曉這句話的除了自己之外再無他人!眼前的紀無傷怎么會知道呢?

這時,卻見紀無傷忽然高聲說道:“顏小蝶,今天我就代表正道同門和你一戰(zhàn),為了不傷及無辜,隨我來后山吧!”言罷,只見他足下生風,腳踏黑云,向著寺外的后山疾疾駛去。

雖然不清楚紀無傷在耍什么把戲,可是,心中的疑惑卻驅使著顏小蝶緊跟著也向后山的方向飛去。眾人尚在一片茫然中,但見二人一前一后,轉瞬就從眼前消失了。

紀無傷人雖先行一步,但顏小蝶也是緊隨其后,可等她后腳跟來,到達后崖,才赫然發(fā)現(xiàn):紀無傷早已靜立山巒峭壁之上,等候多時了!令顏小蝶吃驚的是:方才紀無傷施展輕功時,那一雙快足虎虎生風,身形快若光電,可他當?shù)竭_山頂,腳下?lián)P起的沙塵卻早已塵埃落定,連山頂?shù)碾s草也被他身形帶起的勁風吹過后,早就恢復了平靜,此人的輕功身法究竟是快到了何等境界,才能做到瞬息即來,靜息萬物這般地步呢?小心謹慎的顏小蝶,此時正細心的觀察著紀無傷的一舉一動。這么多年來,她很少像現(xiàn)在一樣高度警惕!因為她不得不承認,這么多年來,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像眼前的紀無傷一樣,強大到可怕地步的敵人!就算是寂凈,她都沒有將他放在眼里,而眼前的紀無傷,雖然不曾交手,卻叫顏小蝶心底充斥著恐怖懼駭之情,那種感覺就像是赤裸裸的告訴自己:同紀無傷一戰(zhàn),自己根本沒有絲毫的勝算!

“‘明如皓月,照我神宮’這句話是不是如雷貫耳,終身難忘啊顏宮主。”紀無傷雙眼瞇成了一條細縫,似笑非笑的沖顏小蝶說道:“三十多年前,有‘天下第一美女’之稱的京歌媱憑著練就的一身紫炎邪功,首創(chuàng)月宮,自此,月宮便崛起江湖,嶄露頭角。同時,她也定下了月宮密不外傳的暗語‘明如皓月,照我神宮’這句話,我說的對么?顏宮主。”

面對紀無傷的詢問,顏小蝶不置可否。她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神秘的男人,從他的身上,顏小蝶竟恍惚感受到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后來,京歌媱又命人打造了絕世神兵——紫青雙劍。而她更是在熟用紫光劍的同時,創(chuàng)出了紫光劍法,打遍天下無敵手,從此,月宮聲名遠揚,天下皆知。可盛名之下,卻是危機四伏。當年,京歌媱的夫君,正是當時有著‘天下第一風流名劍’雅號的大劍客宗鳴光,他使用的便是青光劍,而且,他那一套劍法‘青城花語’同樣赫赫有名,冠絕群雄。傳聞,當時天底下,能破京歌媱‘紫光劍法’的也就唯有宗鳴光的‘青城花語’劍了。本來,這對天造地設的神仙眷侶,應該過著羨煞旁人的日子,可無奈,月宮在京歌媱的統(tǒng)領下聲勢壯大,異軍突起,一下兼并吞沒了很多門派,大有一統(tǒng)武林,稱霸江湖的趨勢。這讓很多所謂的江湖正義之士坐臥不安,懷恨在心,因為他們不會接受,更不會允許一個女人騎到他們頭上,做他們的霸主!于是那些正道門派紛紛聯(lián)手,和月宮展開了一場曠世大戰(zhàn),企圖消滅月宮。可笑的是,這群烏合之眾的正義同盟不過是一盤散沙,毫無戰(zhàn)力,根本不是月宮的對手。最后狗急跳墻的他們,竟向宗鳴光大劍客進言,顛倒黑白,搬弄是非,將月宮說成什么邪魔歪道,將它劃入了惡毒的異教!可憐這個宗大劍客,被正道名劍的虛名所累,又受這些群小蒙蔽,分不清是非;而月宮的紫炎邪功又確實陰邪可怕,紫光劍法也不是各大劍派認同的劍法。所以,本該相敬如賓、恩愛有加的一對璧人,結果呢?揮刀相向,反目成仇。”說著,紀無傷從峭壁飛下,飄然落至顏小蝶面前。跟著隨意的一抬手,便將顏小蝶手中緊握的紫光劍,不費吹灰之力就奪入了自己手中。

顏小蝶時刻提防著紀無傷未有半點松懈,然而當他落到自己眼前,居然還是毫無征兆的,便將紫光劍從自己手中奪去了!甚至那奪劍的動作都不能稱之為“奪”,那感覺,就像是紀無傷悠然的一抬手,自己便把紫光劍乖乖的遞到了他手里一樣!顏小蝶明白:奪走紫光劍一瞬間,看不出紀無傷怎么用力,然而那一瞬間,紀無傷暗涌的氣力,卻不單單可以奪走自己手中的劍,更有可能奪走自己的命!如今紫光劍落入他手,顏小蝶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焦躁或者不滿,霜冷的美人臉上仍不見絲毫情緒的波動,只見她背手身后,目光如炬的盯著紀無傷。而紀無傷則凝神靜氣,眼冒青光,直勾勾的盯著手中的紫光劍,不緊不慢的說道:“后來,在宗鳴光的協(xié)助下,那些武林正派終于打敗了月宮,曾經(jīng)顯赫一時的月宮于是轟然坍塌,不復存在了。而京歌媱作為月宮宮主,自然免不了和宗鳴光決一死戰(zhàn)。可惜,京歌媱的武功雖然毒辣,為人卻心慈手軟,面對自己的愛人,縱然她有一身天下無敵的武功,可還是下不了手。不幸的是,宗鳴光深受那些烏合之眾的蒙騙,將月宮依然視為妖魔邪教,蒙在鼓里的他不明真相,雖然舍不得自己的愛侶,可是在所謂黃天正道面前,他還是不惜對自己的愛人痛下殺手!二人的交手,自然是京歌媱不敵宗鳴光,最后死在了她愛人的劍下。月宮第一代宮主就這樣香消玉殞了,再后來,得知真相的宗大劍客抱憾終身,萬念俱灰之下,看破塵俗的他剃發(fā)為僧,隱居深山潛心修佛,而后創(chuàng)立了一個新的門派,也就是如今的遠山寺。”

“紀無傷,你說的這些本是我月宮秘史,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同我講這些的,便是月宮的上一代宮主——姬千雪。”

“可笑!老宮主從未對我提起過你,你是老宮主什么人,她怎么會告訴你!”

“哈哈哈,顏小蝶,可笑的是你!有些家事,難道母親不告訴自己的兒子,還要先告訴一個外人么!”

“你!你說什么。你說你是老宮主的孩子?不可能!你休得在此信口開河,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紀無傷的話,讓顏小蝶既感到震驚,又不由得心生疑惑:自己跟隨老宮主姬千雪十多年,不曾見過她有過孩子,更未從聽她提起過有個孩子存在世上?

“你敢殺我么?你殺了我,化毒神功就真的從此絕跡江湖了!難道你忘了,我娘把月宮宮主的位置傳給你的時候,沒告訴你:化毒神功絕不外傳么!這個天地下,除了自己的孩子,還有誰最親?至少,我不會像你和你姐姐那樣,背叛我娘!害死我娘!”說罷,眼冒兇焰的紀無傷,雙掌猛然一揮,一雙冒著紫氣的毒掌,瞬間刮出劇烈的掌風。強烈的掌氣打在一旁數(shù)丈遠的粗壯樹樁之上,在足有兩三人才能環(huán)抱過來的樹樁上,赫然打出了一個巨大的掌形空洞!跟著,粗壯的樹樁被掌風攜帶的紫氣瞬間覆蓋,眨眼間燃起熊熊毒煙,不一會便腐蝕的一干二凈,化成了一地碎木殘渣。

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幕,讓顏小蝶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什么。在她心底,關于疑點重重、身份可疑的紀無傷的諸多疑惑,在這一刻,好像也得到了解答。原來手下仙女們說的不假,紀無傷的確是學會了化毒神功,而且他的化毒神功也絕非自己所想,是偷師月宮偷學才成的。只是所有的疑問都得到解答后,還是有一點讓顏小蝶不明白:有這么一個獨子,老宮主她為何卻只字不提,到死都保守著這個秘密呢?

“我娘曾是京歌媱手下第一仙女,不但學會了她的全部武學,更是創(chuàng)出了比京歌媱的紫炎邪功更勝一籌,威力更加驚人,讓整個江湖談之色變的——化毒神功!后來,我娘繼承了京歌媱的衣缽,振興月宮,重出江湖,天下各派無不聞風喪膽,前來歸順!本來月宮有機會東山再起、一統(tǒng)武林、稱霸天下!可是你和你那個叛徒姐姐呢?狼心狗肺、恩將仇報!不但違背了我娘定下的宮門規(guī)矩,還將青光劍送給外人!最后,給我娘招來了殺身之禍!給月宮帶來了滅頂之災!如今在我面前,你還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月宮宮主的寶座之上,顏小蝶我問你,你覺得你配么!”

紀無傷的冷言冷語、冷血冷酷的話拷問著顏小蝶的內心。

聽到紀無傷口中所講,顏小蝶面目死灰、一張絕美的臉頃刻陰沉了下來。此刻,她也在叩問著自己的內心:當年,由于父母雙亡,導致自己和姐姐流落江湖,靠乞食為生。二人受盡世間冷暖,過著無依無靠的日子。她依然記得,那是一個嚴寒的冬天,大雪紛飛、風刀霜劍,自己脆弱的身體耐不住嚴寒風雪的侵蝕,染上了重疾。心急如焚的姐姐,帶著自己找遍了醫(yī)館,卻因沒錢付診金而受盡白眼,無人肯醫(yī)。自己的病情一天天的加重,生命一天天的變弱,可是無助的姐妹二人卻束手無策。終于,心灰意冷的姐妹倆在世俗炎涼面前感到了絕望,姐姐不愿自己孤單的離開這個世界,于是姐妹二人便決定一起跳崖,同生共死!本來跳崖的二人都以為必死無疑,豈料,落崖途中,卻被一個貌若天仙的仙女姐姐救起,那個姐姐,就是老宮主——姬千雪。后來,她不僅治好了自己的重病,更是在聽過姐妹二人的遭遇后,將二人收作弟子,悉心栽培。最后,她更是將象征著下一代宮主位子的紫青雙劍傳給了姐姐顏盈。可是,若不是姐姐愛上了寂凈這個狗賊,偷偷將青光劍送給他,他怎么可能是老宮主的對手!月宮又怎會這么輕易的滅亡!紀無傷的話雖然刺耳,但事實如此,的確是姐妹二人做了對不起老宮主的事,所以顏小蝶無力辯駁什么。

“我娘知道,寂空和寂凈這些遠山寺的臭和尚,都是宗鳴光的再傳弟子,學過他的劍法,他們得到了青光劍,遲早能悟出破解紫炎劍法的劍招,到時只怕我娘她也不是他們的對手。為了保護我,不讓我遭他們的毒手,我娘暗中將她的大半功力和化毒神功傳授給我,并讓我更名換姓,以便日后在江湖上立足保身。后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托你們姐妹倆的福,得到了青光劍的寂凈果然悟出了什么屠龍劍法,打敗了我娘,最后逼我娘。”說著說著,紀無傷的話變得遲緩,語氣也從忿怒轉成了悲痛,他的聲音更是變得嗚咽起來。終于說道傷心處,他再也說不下去,緊瞇的雙眼眼角,絲絲淚珠串成一線,唰唰落下。

“無傷,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老宮主。我顏小蝶的命是老宮主給的,你要是愿意,你就拿去!我和我姐姐欠你們的,你要我怎么償還我都答應!只求若是劍痕活著,你能放他一條生路。”說著,一向高傲的顏小蝶,竟然“唰”的一聲跪倒在了紀無傷面前!

紀無傷的為人和品性,顏小蝶也有所了解,雖然她明白,即便自己這么做,紀無傷也肯定不會放過自己,但她的冷傲的臉上并沒有絲毫的哀求的神態(tài)。正如她所言,她的命是姬千雪給的,若不是因為她和姐姐的過錯,老宮主也不會死,月宮更不會滅亡!如今,老宮主的獨子前來尋仇,就算是將自己碎尸萬段,千刀萬剮,這份自己造的孽,自己也一定要償還!

“要你的命有什么用?能換回我娘,還是能換回當年那么多慘死的月宮先輩!”震怒之下,紀無傷一揮衣袖,袖內掌帶勁風,風夾巨力,劈過崖壁,瞬間將一段山崖上突兀高聳、直插云霄的山尖削成了平頂!待怒氣漸消,紀無傷才緩緩的開口道“顏小蝶,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無傷,你是要紫光劍么?”

“可笑!紫光劍本來就在我手里!顏小蝶,你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告訴你,我要的,是你全部的內功!”

紀無傷的話,就如一記鋒利的刀刃,狠狠直插進了顏小蝶的心口!一身紫炎邪功,是自己潛心修煉十數(shù)載才練成的,也是自己安身立命,武學功力的根基。若是傳授他人,自己不但會變成一個廢人,若是稍有閃失,自己更是有性命之憂!可是,聽到紀無傷的要求,顏小蝶竟沒有絲毫猶豫和怨言。只見她輕啟紅唇,從容的笑了出來。一陣豪爽清亮的笑聲過后,顏小蝶冰冷的說道:“我這一身武功,本來就是老宮主教的,無傷,你拿走吧!”

“顏小蝶!還我紫炎邪功!”說罷,紀無傷一雙手重重的拍在顏小蝶的背上,開始源源不斷的吸取著她一身的內力!

內力被紀無傷不斷的剝落吸食,顏小蝶的臉上冷汗涔涔,全身瑟瑟發(fā)顫。隨著內力的流失,顏小蝶整個人慢慢變得削弱不堪,站立的身姿也跟著微微搖晃起來!之前被寂凈所傷,尚未痊愈的她,方才被紀無傷一激,觸動了肝火怒氣傷身,不慎波及心脈。而今,一身用以自護的武功,又即將被紀無傷吸收殆盡,更是令她的傷勢雪上加霜!不過,虛弱疲憊的顏小蝶依然苦苦的支撐著,任由貪婪的紀無傷將她僅存的一點內力都抽取的一干二凈!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顏小蝶心里明白,紀無傷也十分清楚,可二人絲毫沒有停手的打算——顏小蝶她沒有半分拒絕,紀無傷更沒有絲毫憐惜!癲狂的紀無傷如一匹餓狼一般,貪婪的抽取著顏小蝶體內即將干涸的內力,而顏小蝶膚色慘白,臉上血色全無,卻仍在咬牙堅持。終于,隨著最后零丁的內力都被紀無傷滴水不漏的從自己的體內抽走,顏小蝶整個人就如同被瞬間抽干的河流一樣,變得干澀枯竭,失魂落魄。只見她憔悴的臉上臉頰深陷、眼窩深凸、膚色蒼白再無半分人樣,先前冷艷高貴的姿態(tài)此刻已全然不見!待紀無傷滿足的從她身后將手抽走,失去了他手臂支撐的顏小蝶“騰”的一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氣息微弱的她,用盡渾身的力氣支撐著自己即將閉合的眼皮,用渾濁無光的雙眼看著眼下因得到了自己一身武功,而志得意滿的紀無傷。

“無傷,我欠老宮主和你的,我都還給你了。希望你答應的我事,不要忘記。”顏小蝶的聲音變的越來越柔弱,越來越輕微。功力盡失的她,沒有了護體內力作保障,這些年來受的舊傷頑疾在這一刻,有如波濤洶涌的滔天巨浪得以宣泄爆發(fā),在她那脆弱的體內咆哮翻滾,將她折磨的苦不堪言,生不如死。不過頑強的顏小蝶,作為月宮的宮主,在紀無傷面前卻沒有顯露出一絲痛楚的神情。

紀無傷斜眼瞥著倒在地上的顏小蝶,冷酷的說道:“放心,你那個侄子掉下山崖是兇多吉少了,就算不死也得摔成殘廢,能不能爬上來都難說,我不會跟他計較的。只是,我現(xiàn)在還需要你為我辦一件事!”

“無傷,只要你開口,我一定答應!”顏小蝶的話還是一樣的微弱,不過話語中卻充滿了堅定的意味。其實,顏小蝶早已疲憊不堪,撐在地上的手臂也因為被抽干了內力,變的形同枯枝,滿是褶皺。不過,這雙顫顫巍巍貌似隨時都會折斷一樣的手臂,仍在艱難的撐著顏小蝶不肯倒下。

“好!你的手下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表現(xiàn)了。”說著,紀無傷忽然一把抓起地上的顏小蝶,粗暴的提著她向寺廟飛去!

左手舞劍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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