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城與張巧稍微收拾準備了一下,便準備到三水鎮里去找張簡。馬夫趕著車送二人入鎮,由于是三水鎮驛站的馬車,好歹也掛著官家的旗號,巡夜的衙役倒也沒太在意。
一路上柳傾城只聽到了車輪碾壓過地面的聲響。張巧一臉的憂慮,壓根就沒有心思和她聊天,她也就只能將目光投放到窗子外邊了。皎潔的月光,潔白的月牙懸掛在天邊,薄云環繞在月牙的四周,它就像是個帶著面紗的嬌滴姑娘。
“姑娘,我們把車停哪兒啊?”外邊的車夫搖著手里頭的馬鞭問道。
柳傾城聞聲看向邊上的張巧,“巧兒,你覺得你弟弟會在哪兒?”她詢問張巧,畢竟她是他姐姐,對弟弟自然會有些許的了解。
張巧思量了一會兒,對著車夫開口道:“去街市。”
“好嘞!”車夫話落,駕著馬車更快的向著街市的方向行駛而去。
柳傾城挑開邊上的車簾,從孤寂的小路一直過來,隱約的一陣陣的喧鬧聲,就在不遠的地方。她將腦袋探出車外,目視前方,大致在繞過一家大院就是那繁鬧之地。車夫也慢慢的放緩了驅車的速度,周圍的人開始越來越多,男女老少,手拉手,手挽手的三三兩兩的走著,他們臉上大多都是洋溢著笑容。
越往前走,外邊過往的行人就越多,繁鬧的街市。道路的兩邊皆是令人眼花繚亂的小攤,吃的玩的到處都是。隨著人越來越多,道路擁擠,這個時候,車夫不得不將馬車停靠在一家客棧的邊上。
柳傾城扶著看不見的張巧下車,從車廂里頭拿出細小的竹竿遞給了張巧。張巧同柳傾城站在人群的中央,從人流的方向來看,街市的繁鬧之地,應該在前邊。
“你弟弟平日里喜歡去哪兒?”柳傾城挽著張巧的手臂,看了看四周問道。
張巧聞言緊握著手上的竹竿,心里似乎有了答案,說道:“說來慚愧,我弟弟每次入鎮都少不了去找凝玉姑娘。”
柳傾城聞言笑了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這凝玉姑娘當真是潔身自好的女子,被情所迫,你弟弟喜歡她倒也無妨。這世間又有誰沒有迫于無奈的二三事呢?”
張巧笑笑不語,微微閉上眼睛,聽著邊上的聲音,而后帶著柳傾城向著前邊走去,“我們的馬車停在哪兒?”
柳傾城轉頭看了一眼,“福貴客棧邊上。”
張巧點頭,而后憑借著對街市的了解和柳傾城時不時報著邊上房屋的牌號,二人穿過了一間小巷子,順著一家張燈結彩的園子一直向前走著。
柳傾城不語,想來這里就是凝玉所在的青樓了。張巧帶著柳傾城繞過了正門。她抬眼看了一下匾額上寫著的三個大字“春風意”,難怪不論是張巧還是張天說到凝玉都沒啥好臉色,單看著這三個字足矣讓人不齒了。各色的鶯鶯燕燕穿的花枝招展的搖著手里頭的絲絹招攬過路的男人,時不時就有幾個承受不住誘惑的男人被他們拐了進去,她們那酥到骨子里頭的聲音,不禁讓人身子一顫。
“巧兒,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柳傾城見張巧越走越遠,還繞過了正門,開口問道。
張巧挽著柳傾城繼續向前,“這里是正門,我們去后門那里,那里有個胡婆,和我爹認識,她在春風意里頭做雜活,每次我找弟弟都會托她幫忙。”
柳傾城點了點頭,之后便一路跟著她走。二人來到春風意的后門,這里人煙稀少,是條暗巷子。張巧走到了后門前,拉著門環敲了敲,“胡婆婆,你在嗎?胡婆婆……”
張巧一邊敲門一邊叫喚,柳傾城默默的站在一邊。須臾,里頭傳來了腳步聲,屋門打開,一個大致四五十歲的女人來開門,她盤著一頭銀黑交雜的頭發,臉上有不少的褶皺,面色枯黃,一身粗布麻衣,腰間還束著圍裙,圍裙上滿是水漬,很顯然還在干活。
“巧兒,你終于來了!”不等張巧說話,胡婆婆激動的從里頭走了出來,雙手抓住了一臉茫然的張巧。柳傾城不語,想來是情況不對,張簡真的在春風意里頭。
張巧見胡婆婆有些激動,面色一變,手里頭的竹竿都掉在了地上,她拉著胡婆婆的雙臂,擔憂的問道:“婆婆,是不是我弟弟真在里邊?”
胡婆婆見張巧如此,一把扶著她,“巧兒,快去告知你爹爹,你弟弟被春風意里的老鴇抓起來了。”
“什么!”張巧極為吃驚,從前不管她弟弟怎么鬧騰,頂多是被老鴇趕出來,怎么就被抓了呢?
見張巧嬌弱的身子有些站不住腳,柳傾城趕忙扶著她的身子,“巧兒你先別急,看看什么情況再說。”
張巧站穩了身子,很是焦急,問道:“胡婆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啊?”
胡婆婆見張巧只能站著干焦急,無可奈何的一嘆,“今天下午老鴇要把凝玉姑娘賣給一個富商做小妾。本來吧,也算是件好事兒,始終也是個歸宿,可后來才知道,原來那富商已經娶過三個小妾了,那三個小妾都不得善終,聽說和那原配夫人有關,是個悍婦。你弟弟知道了就跑到園子里頭大鬧,老鴇一氣之下就讓人將他抓了起來。”
張巧聽聞此事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她爹爹出去了,明日才回來,若是讓爹爹知道弟弟出了這種事兒,春風意放過他,爹爹鐵定打斷他的腿。怎么辦好呢?張巧不知所措,不能讓爹爹知道此事。
見張巧心急如焚的樣子,柳傾城嘆息了一聲,拉著她的手讓她安心,若是天下的女子都如張巧這般,怕是會被男人欺負的徹徹底底。
“巧兒,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柳傾城說到。
張巧微愣,轉眼看向她,“姑娘,這里是青樓,女子不能入內的,這要是被人看見了,毀了清譽就不好了。”
“那你是準備等你爹回來嗎?”柳傾城反問。
張巧不說話,自然不能讓爹爹知道這件事。爹爹本就對凝玉有成見,如今在鬧這一出,爹爹不僅會責罰弟弟,鐵定也不會放過凝玉,到時候怕是會鬧得整個三水鎮無人不知。
“胡婆婆,你幫我照顧好巧兒,這件事交給我吧。”柳傾城說著將張巧推給了胡婆婆。若不是因為張天讓張簡給自己找大夫,張簡就不會出事兒,始終和自己脫不了干系。
張巧見柳傾城要走,急忙道:“姑娘,你千萬別去啊!這里的人絕非善類,萬一你出事兒,我沒法向爹爹交代啊!”
柳傾城聞言愣在原地,微微低下頭去,多暖心的話,暖到了她的心坎里,自己出事了又有誰要向誰交代呢?
“巧兒,我會武功,那些三教九流不是我的對手。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把你弟弟平平安安的帶回來的。”柳傾城承諾到,她是孤身一人,又是朝廷流放在外的欽犯,又有誰會關心自己的死活?只怕死后連個收尸的人都找不到,如今能遇到張家,也是上天待她不薄了,讓她知道這個殘酷陰冷的世界,還要這樣暖心的一家子。
“胡婆婆,麻煩您找人替我將巧兒送到福貴客棧。”柳傾城話音一落,便從后門走了進去,任由張巧怎么叫喚,她也沒有回頭。
胡婆婆扶住張巧見她很是擔憂,安撫著,“巧兒姑娘,婆婆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既然這位姑娘肯幫忙,你還是聽她的話,先到福貴客棧那里,我相信這位姑娘。”
張巧聞言不語,自己一個瞎子,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在胡婆婆的再三勸導之下,張巧最后還是妥協了,被胡婆婆托人送去了福貴客棧。
柳傾城潛入了春風意里頭,順著后樓梯一直走到了樓房上。她躲躲藏藏的,四處打探,春風意內部四周都掛著紅燈籠,眼簾里一片片艷色。她揉捏著鼻子,一陣陣的脂粉味兒撲面而來,樓道階梯上都是摟摟抱抱的男女,男的大多已經喝的酩酊大醉,也就認得身前的女子。那些女子“不擇手段”的搜刮著他們身上的錢財。
女子的嚶嚀,男人那歡快的笑聲,令她有些不適應的摸了摸自己滾燙著的面頰,屏蔽著這樣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響。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樓道后邊,躲在一個回廊的角落,只見不遠處有幾名女子走了過來。柳傾城一慌,她這身穿著,要是被她們看見,自己就露餡了!那幾個說說笑笑的女子越走越近,柳傾城轉眼看了看另一邊走廊,已經走到死角了。幾番猶豫,眼見她們馬上就要過來了,她立即推開身后的房門,躲藏了進去。
“何人?”
柳傾城這才進去,里邊便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她無奈一嘆,看來只能把她打暈了。柳傾城轉而輕腳走了進去,警惕的看向內屋,一身著粉紅紗衣的女子走了出來,柳傾城乘其不備直接從后邊打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