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詭異的畫面。
我如同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籠子里的人——那是另一個我?
對,是我,我感同身受著女孩的悲傷恐懼和絕望。
那個痛哭流涕抓狂到幾近奔潰的我。一身素色長裙,長發凌亂,大聲哭叫著:“我沒有殺人,你們冤枉我,我根本沒殺人……”
籠子的外面是明亮的走道,空無一人。凄厲的哭喊聲回蕩在走廊里久久不絕。
許久,樓道一側的門開了一個小縫,似乎發現無人看管,于是門徹底打開了——那是我的奶奶!
她四周張望了一下,確定安全后,顫抖著手拿著鑰匙打開了牢籠。
“奶奶,奶奶……我沒殺人,他們冤枉我……”
奶奶一把抱住我,撫了撫我的長發,聲音微顫:“奶奶相信你,可是他們不信,走,快走……”說罷遞給我一個包,拉著我向外走去!
看守的警衛都倒在地上,已經氣絕,奶奶拉著我繞開他們,出門,向黑暗的小道走去。
已是深夜,寒風凜冽。
漆黑的夜,沒有路燈,奶奶拉著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
“奶奶,去哪里?”
“去深山里,銷聲匿跡,他們永遠找不到你,你就安全了!”奶奶弓著背,固執的拉著我。
“什么?你是要我當一個野人么?可是離開了這個社會,我怎么活?”我幾乎要哭了,涌上心頭的除了委屈絕望還有恐懼——逃亡的恐懼,訣別家人的恐懼,未知的恐懼……
“這社會有什么好,虛偽,殺戮,狡詐……”
“可是奶奶,我舍不得你。”
奶奶停下來,把我摟緊懷里:“奶奶也舍不得你,可是你活著,就是希望,奶奶雖然見不到你,至少還有個念想,至少你活著。走吧,離開人類社會。”
面前已是十萬大山茫茫。
走進去,從此和人類再無瓜葛,一個人銷聲匿跡隱姓埋名,或許孤苦終老,或許葬身猛獸。
轉身回去,卻是必死無疑。難道要讓奶奶承受這樣痛苦?
活著,至少有個念想……
我不知道要怎么抉擇,一路上我的眼淚就沒停過,而此時,眼淚已經干涸,再也哭不出來,眼睛生生的疼。
心里更疼。
啪——臉上生疼!
我睜開眼,眼前一個清秀的面孔。
“你做夢了,哭的很傷心,我怕你哭背過氣去。”
所以扇了我一巴掌?
我揉揉疼痛的臉,滿是眼淚。
我怔了好一會,才從夢里悲傷中緩過來,才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周圍。
一個簡單的套間,類似大學的臥室,不過只有兩個鋪位。想來這女人是我的室友?
“什么地方?”我的聲音有些嘶啞。
“鬼域”女孩輕快的回答,臉上竟然有一絲期待的笑容。
期待?期待什么?
她開口:“你不知道鬼域?”
我搖搖頭。
她更驚訝了:“那你是這么進來的?”
這個問題,讓我有一瞬的恍惚,我記得我的面前是一片茫茫的大山……不,不是,是一團紅云把我卷上了天空。
我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她聳聳肩:“沒關系,反正記不記得都無所謂,你進來了橫豎都只有一條路!”說罷,燦然一笑,唇紅齒白,宛若三月春風中的搖曳的桃花。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有見過別的人,只有她——悠山,我的室友,從她口中,我也開始慢慢了解鬼域。
鬼域!
人話說:鬼地方!
這里真的是名副其實的鬼地方。
悠山說,這是一個黑暗勢力的黃埔軍校。培養了無數恐怖的人才。在這里,三觀盡毀!節操盡碎!要么殺,要么被殺。人鬼妖獸一律平等,各顯神通。就這樣一個滅絕人性的地方,卻有無數的人爭先恐后的要來。而且名額有限!
鬼域有宿舍區,食堂,資料室,活動區,狩獵場,交流區,甚至還有自己的論壇。日子卻是分單雙月過的,單月是天堂,一片平和跡象,所有鬼域的人鬼妖獸互不干涉,用來進修,學習和練習,還有友好的交流。但是雙月,那絕對是地獄——每天二十四小時無休止的殺戮,吃飯的路上可能被殺,說個話能被殺,上個廁所也充滿危險。
而現在,正好是單月。你要抓緊時間進修,才有可能安全度過下一個月。悠山看著我,很認真的說。
可是我完全不想動。我覺得就算我認真起來,下個月也是必死無疑。因為我什么都不會。悠山的本事比我好太多,我見過她格斗,看的我目瞪口呆。可是就算這樣,她背上二十公分已經痊愈的刀疤也抹不去她幾個月前差點被殺死的事實。所以我這個連上房都費力的家伙,還是等死比較好。
我繼續背靠著墻,閉著眼一動不動的坐著。
“你這樣不是辦法,就算什么本事都沒有,也不能坐著等死啊,再說了,如果你很菜,別人也沒必要殺你,所以你何不趁著安全的時候,趕緊努力呢。”
“我什么都不會,我也不知道要學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努力。”
我忽然又想起了奶奶,想起了那個逃亡的夢。
“我想我奶奶,我好久沒見她了。”說著,我的眼眶就發熱。
“那還不簡單,走,帶你去個地方,你就能看到你的奶奶了!”
這是我第一次走出宿舍。外面的景色,就像在人間的某個大學。陽光很燦爛,有微風。路上三三兩兩的人擦肩而過,有的結伴打鬧,有的獨自一人在樹下看書。一片祥和,真想像不出,下個月是怎樣的雨雪風霜。
悠山突然停住了腳步,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白體恤牛仔褲板鞋,帶著一個鴨舌帽。帽子下有著清秀的五官,他對著悠山微微一笑。
悠山不由得抖了一下。
什么情況?燦爛的陽光,幽靜的小路,這是要表白?
男人緩緩開口:“悠山,送你的禮物喜歡么?”
悠山將我護在身后,忿忿的吼道:“你想干什么!”
“想你了,來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男子的表情戲謔。
“不牢你掛心,活的很好!”
“那就好,下個月,等我哦!”
說罷一個閃身,光天化日之下就這么消失了。
事后我才知道,這個男子叫炤,悠山背上的傷疤就是他的杰作,他擅長用毒,調制香料,在鬼域雖然不是頂尖的,但是實力也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