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殘魂？”

“是啊，你帶我走吧！”她說著，就從石桌上飛了下來，到我身邊。

“你就這樣跟著我走？你不是應該和我成為一體嗎？”

殘魂愣了愣，小聲嘟囔道：“你沒召喚我，我進不去……”

召喚？還有這個環節？我以為都是簡單粗暴的直接進來呢。

“怎么召喚？”我問道。

她指了指我手中的銀色符咒：“用這個。”

“你能不能一次說完，這個怎么用？”我氣急，我著急外面的安碧城，我怕等我出去，他沒了。

她指了指我手中的銀色符咒：“解封的咒語在哪里，你就貼在那里。不過，出去貼，這里要塌。”

解封的咒語在我額頭上。我帶著殘魂三步兩步的奔到上面。安碧城還倚在石臺上休息，他雙目緊閉，聽到聲音睜開眼睛看著我。

“好了？”他問。

“還沒有，我要把殘魂召回體內，最后一步，估計很快。”

安碧城眸色一閃，說道：“那就趕快吧。”

對，趕快，趕在天戈之前。

我將符咒貼上腦門。一陣冰涼的感覺從頭灌到腳。腦中突然浮現出無數的字符，而我竟然情不自禁的念了出來。

虛浮的女子微微一笑，緩步而來，欺身上前，就不見了蹤影。我正要感慨，如果前兩次都是這般溫柔，那我要少收多少哭。

我本以為，這樣就算完事了。可是現在，我的嘴已經不是我的了。它還在嘮嘮叨叨念個不停。

坐在石臺下的安碧城緊皺著眉頭，仿佛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竟然呻吟了一下，他的額頭細細密密的一層汗。他抬頭向我看來。我一陣驚慌，可是停不下來。腳仿佛被釘在石臺上，邁不動。

我動不了，我著急；我停不下來，我驚慌；看著他痛苦，我更心疼。

這到底是這么回事？

安碧城忍痛開口，聲音嘶啞：“別怕，馬上就好……你還有一縷殘魂在我體內……”

我仿佛被雷劈中。說不清是喜是悲。

我竟然有殘魂在安碧城的體內。

就在我驚恐的一瞬，洞穴的另一邊，轟的炸開一個口子。

有人探了進來，看見我們一愣，然后朝外面喊道：“大人，有情況……”

暴露了。

我停不下來，只希望能快點結束，然后帶著幾乎虛脫的安碧城離開。

只不過，天從來不隨人愿。很快，天戈進來了，身后跟著紅蓮。

天戈只匆匆一掃，就露出了笑容。估計是看明白了七八分。紅蓮的目光全在安碧城身上，驚恐，著急，移不開眼。片刻，更多的人涌了進來。

天吶，快呀，神助我吧。我心中暗暗祈禱。

天戈緩步走來，在石臺下站定，突然伸出雙手，開始掐訣。

他微微揚起的嘴角滿是嘲諷，眼角的陰翳一覽無余。

他要壞事！

可我無能為力。

只希望安碧城能夠挺住，我能停下，然后我們遠走高飛，我完不完整，都無所謂了。

安碧城已經疼的幾乎昏厥。天戈出手后，情況更加糟糕。

安碧城的面色一片青灰，他的胸膛急劇的起伏，仿佛被人生生勒住脖子，不能呼吸。

我停不下來，更無法靠近他。片刻，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沽出，滑落。

神啊，神啊，你救救我們吧。

天戈不停手，他得逞的笑容在臉上放大。

安碧城氣若游絲，只是看著我，然后緩緩的浮出一絲笑意。

我看著他的嘴動了動，終于歪過頭去，沒了聲色。

如果有個暫停鍵，我會毫不猶豫的摁下去，可是如今，我束手無策，我無能為力。眼睜睜的看著我的愛人就這么……

我聽見洞外有廝打的聲音，我似乎還聽到了布林的喊叫聲。可是那么遙遠，他們應該也被控制了，不然不會不來。

深深的無力感襲遍全身，亙古的空曠和荒蕪，我無依無靠，在這荒涼的世間，我失去了我的世界。

那一瞬間，心空了。沒有絕望，沒有希望，什么的沒有。

只有頭頂的洞壁，灰黑的，冰涼的，無情的。

我聽到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

“是你的執著，害死了你的愛人。你以為你完整了，你就強大了，可是呢？你依然無能無力，看著你愛的人為你慘死，你束手無策。你看，你還是弱小的。”

“你以為你愛他？其實根本不是，他體中有你的殘魂，你愛的只是你自己，可是你卻害了他。”

“現在你完整了，你強大了嗎？你強大一個看看啊？不想報仇嗎？兇手就在眼前啊，你還是不敢吧。”

……

我抬手捂住眼睛，哽咽著懇求：“你別說了。”

紛雜的聲音在指責我，我想暈倒。以前暈倒后，一切都好了，醒來的時候安碧城一定會在。

暈吧暈吧。

我的身體向后倒去。沒有疼痛，沒有暈眩，我被穩穩的接住了。

我不想睜開眼，于是我問：“安碧城，是不是你？”

一個冰涼冷漠的聲音回到：“不是。”

呵，這個世界真是生無可戀。

“睜開眼睛。”冰冷的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心中蹭的燃起一簇怒火，我睜開眼，眼前的男人冷峻的眉眼像兩把鋒利的劍，頓時將我心中的怒火削沒了。

不等我開口，天戈呵斥：“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手臂扶著我不動，俊臉微側，眼角一絲不屑的神色。

“殺了我的分身，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嗯？”

分身？我朝安碧城的方向望去。哪里已經空無一物，干凈的仿佛安碧城從來沒有存在過。

“分身？”在場的人同樣驚訝。

男人不做解釋，攔腰抓住我騰空而起，飛出山洞。

臨走前留給天戈一句話：“你時日無多，好自為之。”

在這天之后，我才知道，身為妖王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比我厲害的人如天上繁星。他們隱匿于世間，像普通人一樣，過著普通的日子。可是他們做的事情，卻比我們偉大很多，至少不會因為個人恩怨，自行審判。他們有喜怒哀樂，可是他們更準守規則，為了大局和平衡。

你會說哪有這么偉大的人啊，裝裝的吧。可是我們這些沒有經過靈魂洗煉的人，裝都裝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