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北方不在，店門緊鎖。門上掛著一塊牌子：鬼節放假三天。

我和星涯繞到后院，翻墻進去。

院子里依舊曬著草藥，小桌上茶水還溫熱。

我推開奶奶房間的門，房間收拾的整整齊齊。

所有的一切，平靜的就像往日的生活。一瞬間，我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神經質，暴躁的闖入了這里寧靜的小時光。

“難道不是她干的？”

星涯：“當然不是，不過肯定和她脫不了關系?！?/p>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等！”

“外面這么混亂，我們不趁機調查嗎，坐在這里等，是不是太浪費時間了？”

“盟軍會調查，我們只要去拿結果就行了。現在出去，浪費體力?！?/p>

好吧，果然男人女人的腦回路是不一樣的。

“你認識我奶奶？她是什么樣的人？”等的有些無聊，我找找話題。

星涯轉過頭，看著我，眼神頗為玩味：“你的奶奶，你問我？”

我哼了一聲：“這不是想不起來了嗎，怎么，難道你以為我想套你話啊。沒這個必要。我這次就是抱著決裂的心態來的?！?/p>

星涯咳咳的笑了兩聲：“挺有覺悟。既然你想聽，聽了別后悔?！?/p>

聽他這么一說，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墒俏野素缘奶熨x太強，不好就不好吧。于是搬了個凳子，在他跟前坐下。

“妖族的藥師婆，是把握妖族未來的人。每一屆的妖王結婚，生子，都是藥師婆規劃好的。比如，你的母親和父親，包括生下你，都是藥師婆計劃好的。從血緣上來說，你們沒有關系。

其實你是妖族里的一個變數。你的母親當年應該是和妖王結合的，但是陰錯陽差，她跟了別的男人，生下了你。不偏不倚，妖族發生內戰，妖王被謀害。于是把你推了出來，成了年幼的妖王。繼承了妖王，就有用妖族上古的力量，所以藥師婆對你記恨又怕。“

“你別信口雌黃好嗎，我不是正統的妖王？奶奶沒你說的那么壞?！蔽覉詻Q的反駁。

星涯撇撇我：“我說什么來著，你后悔了。”

“你繼續說?！?/p>

“還說什么？”

“我不是妖王嗎，我怎么死的？”

“你？本事太差，戰死沙場。”

我去……

星涯突然不出聲了，眼神凌厲的看著我的身后。

我一轉頭：奶奶不知道合適回來的，站在我的身后，臉色鐵青。

“奶奶，你去哪里了？”

“別叫我奶奶，他不是什么都告訴你了么?！?/p>

奶奶說完不看我，只恨恨的看著星涯。星涯笑了：“怎么樣，人體炸彈好玩嗎？”

“你想干什么？”奶奶不答，看著星涯的眼神似乎要噴出火來。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你有本事，每人一個狼牙骨……”說著話時，奶奶幾乎咬著牙。

“沒能讓你得逞，是不是很沮喪？”

“小子，我們的較量還在后頭。”

“到底怎么回事？”我聽著兩人的對話，一頭霧水。

星涯開口解釋：“她想再鬼節血洗鬼域，可是因為我發的狼牙骨，導致她沒得逞?！?/p>

言簡意賅，卻駭人聽聞。

“奶奶，這是真的嗎？”我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她冷眼對我：“別叫我奶奶，你個雜種，要不是當時情況緊急，怎么會讓你這個雜種即位。你在位的這些年，你看看妖族都成了什么！”

我……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星涯一把拉過我，對奶奶說道：“藥師婆，是你居心叵測，天要亡你，怪不了任何人。”

“不是的，不是的，你們別吵了。你是我奶奶，你在人間那么細致的照顧我，怎么會不是我奶奶……”我幾乎要哭出來了，要不是星涯硬拽著我，我幾乎要撲倒奶奶懷里。

奶奶冷哼：“那是因為你有妖王的力量，我不能讓它滅亡。”

“那好，如果我不做妖王，你有更合適的人選，我讓給他?！?/p>

星涯：“你瘋了，那你就要死了。”

奶奶眼睛一亮：“你肯讓？”

這么多年，奶奶的眼睛都是渾濁的，像是快要瞎了?？墒莿倓偰茄凵瘢路鹗墙^望了多年的人，忽然看到了希望。說道我獻出生命讓出王位，她竟然如此的欣喜，我突然心底一涼。原來人間的一切都是假的。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以為我最親近的人，竟然因為我有妖王的力量，才如此關懷備至的照顧我。

哈哈哈哈……

我心里一陣酸疼涌上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可是嘴巴卻笑了：

“當然是假的，我要為我自己活！”

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吃了一驚。

奶奶的眼神突然變得狠戾：“后悔把你養這么大，白眼狼！”

“別廢話，你和老潘還有什么計謀？”

奶奶突然仰天長笑：“妖王大人，你不是很厲害嗎，你猜猜，我們有什么計謀？”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星涯移步換影，已經欺身藥師婆身前，修長的手指，掐上了她的脖子。

藥師婆臉色不改：“掐死我，也無濟于事，歷史的進程不會因為個人而改變。妖族終有一天會統一三界的，哈哈哈哈?！?/p>

星涯的手指收攏一份，藥師婆的臉色就蒼白一份，直至夜色中一個身影出現。

老潘。

他穩穩的落在院子里。聲色疏淡。

“來晚了?！彼麑λ帋熎耪f。

星涯手中不停，看著老潘，笑道：“你這么明目張膽的來到鬼域，門道人會放了你嗎？”

老潘指了指藥師婆：“放了她，我們商量商量?！?/p>

星涯淡笑：“商量什么?！闭f罷，手又緊了一分。

“說些你們感興趣的。”

星涯：“那請說吧，長話短說?！闭f罷看了看藥師婆。

她此時臉色慘白，嘴巴微微張開，仿佛一個將死的老嫗。

“封無掌管三界，本來就是權宜之計，組織打算等他打理好后，將三界收回來，成為你們的大本營。鬼域任由你們開發……”

星涯毫不客氣的打斷：“沒興趣。”說著，一用力，將藥師婆從地上提了起來。

藥師婆所有的重量都卡在星涯的手上，離開地面，頓時雙腿亂蹬，眼看著馬上窒息。

老潘：“你殺了她，對你們沒什么好處。”

星涯：“我本來就沒指望好處，再說了，你們這些將死之人，能有什么讓我動心的？”

漆黑的夜晚，星涯長身玉立，一把將居心叵測的藥師婆鉗住，冷漠的態度，幾乎讓老潘手足無措。

藥師婆的臉色已經有蒼白轉而發紫。她努力睜大嘴巴呼吸，奈何被星涯扣的更緊。

我毫不懷疑，再緊一分，她的脖子就斷了。

我不忍，可是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她對我好無非是因為我有妖王的力量。如果他們得逞，我是死路一條，她會殺了我，然后讓她中意的人來做妖王。她之所以放任我這么長時間，無非是想通過我，獲得妖王的所有力量，水到渠成后，被她所用。

所以，不能放過！

老潘背風而立，被吹散的頭發貼在臉上，頗為狼狽。

“星涯，你們想要什么，咱們可以好好坐下來談談，畢竟我們也是這么多年的同事了……”一副老干部嘴臉。

“談談可以，把你們的計劃和盤托出，然后我看看我能從中得到點什么？”

星涯話一出，老潘的眉頭瞬間皺了一下，轉瞬又舒展開。明顯是不樂意，在想權宜之計。只怕說出來的沒幾分真話。

藥師婆已經撐不住了，氣息只出不進，只怕沒有多久了。

老潘用手捏了捏眉心，說道：“好，說出來咱們共謀。你先放了她。”

星涯定在空中的手一松，藥師婆脫落，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我到底還是忍不住，上去扶她，她躲閃不動，但是眼神是極不樂意。

老潘：“三界是個大蛋糕，人才濟濟，如今脫離了酆都，被封無占為己有，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他一個毛頭小子，有什么能耐指揮三界！我們是想好鋼用在刀刃上?！?/p>

星涯：“三界現在也隸屬門道，你何必呢，只怕另有原因吧?！?/p>

被星涯一語道破，老潘的冠冕堂皇頓時顯得可笑至極。在星涯銳利的目光下，他終于沉不住了。

“你說的沒錯，是另有原因，這么多年我為組織立功無數，發掘培養了多少人才，沒有功勞還沒有苦勞了，結果呢，組織一直委派我擔任閑差，我在組織也是沒有希望了?！?/p>

所以才另謀出路。

星涯譏諷的一笑：“看不出來，你這官僚思想還挺嚴重，你以為組織的高層就活的很逍遙很自在？幼稚！”

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子，被人說幼稚，確實有點掛不住臉。老潘扭過頭去，看看藥師婆，抓起了她的手，說道：“老妖婆，我不是你心中的英雄，我沒有位高權重，沒能讓你風光體面。對不住了?！?/p>

這語氣，分明像是對陪伴自己一生的老伴說的。

藥師婆氣還沒順好，胸口一起一伏，張了張口，始終沒說出話來。

星涯：“你申請脫離組織，并告訴你的同黨，棄暗投明，要么永遠消失。最后，帶她遠走高飛吧。我不追究?！?/p>

老潘聞言，看看星涯又看看我，目光最后回道藥師婆身上，口氣似有尋問：“他的條件你同意嗎？咱們這個地方，過完殘生，就我們倆?！?/p>

藥師婆點點頭，倒在了老潘的懷里，昏了過去。

老潘一掌打入藥師婆的心脈。源源不斷的元氣輸進藥師婆的身體，她的臉色慢慢好了很多，知道氣息平穩，老潘才停手。

星涯：“三界的主意不要打，他是組織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染指?！比缓筠D頭看看我，又道，“至于妖王，天意是蘇荷，就是蘇荷，以后絕不允許再有任何爭議?！?/p>

老潘點點頭，看看懷中的老妖婆，一臉溫柔。

“現在最后一個問題，剛才制造人肉煙花的真兇是誰？”

老潘一愣，搖搖頭：“不知道，我是循著妖婆過來的?！?/p>

老潘懷中，藥師婆動了動，在空中劃了一個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