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道理和道義當先的年代，三位老太爺開口后，族長、其他的叔伯長輩們也幫著說了幾句。農村就這樣，有外人在的場合，男人說話比女人管用很多，哪怕這個男人目前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二叔眼神復雜的看顧寶一眼，點頭：“大郎既然開始頂門立戶了，那我這二叔也該放手了。你們家也是艱難，地里種的稻子，就算二叔給你當家的東西吧。”

“請二叔放心，侄兒定會盡力盡到自己的責任。”

顧寶笑得燦爛，不管二叔是為了面子也好，還是真心也好，總之，這份情他領了，結果也達成預期。

目的達成，接下來就是胡吃海喝、吹牛打屁的時間，肉管夠，梨花不時來轉轉，給加點水，看菜差不多了又給加一點，吃的賓客滿嘴流油之余，十分滿意。

“永福來了，快進來坐，吃過了嗎？進來吃點?！?/p>

“嫂子，我爹還在你們家嗎？”

正吃著，聽到外面有說話聲，是族長的兒子永福來了。顧寶讓族長坐著繼續吃，出去迎人：“永福叔，銓叔他們還沒吃完呢，快進來，一塊兒坐下吃點兒。”

“不了，改日吧。里正大人帶著朝廷的官爺來了，說有事找我爹?！?/p>

聽到有正事，族長連忙出來，問了兩句后，轉身勉勵顧寶幾句，便隨兒子匆忙走了。顧寶折回去繼續吃，陪著老太爺們吃了個盡興，天色擦黑才散席，三位老太爺還是顧寶一個一個送回去的。

送人回來，母親和梨花已經手腳麻利的收拾好，今天做熟的肉也沒吃完，收拾一下明天一家人接著吃；生的肉還剩下十來斤的一塊和豬頭。顧寶進城的時候就買好了佐料，正好清洗一下，明天做鹵肉吃，可惜沒辣椒，不然涼拌豬耳朵挺好吃，想起就流口水。

荷花、二郎已經吃飽去睡覺了。顧寶在院子里燒起一堆火燒豬頭。母親和梨花蹲在一邊，就著火光洗碗——今天來的人多，家里的碗筷不夠，借了鄰居家的，明天一早要歸還的。

把豬頭表面燒黑，然后拿石頭使力擦，把表面黑的那層擦去，露出燒得金黃的肉皮。顧寶埋頭使力擦著，聽到一陣腳步聲，抬頭卻是族長領著一群人上門：“大郎，還沒收拾好呢？”

“沒呢，銓叔這是有什么事嗎？”

顧寶放下石頭，擦著手上的油膩，笑問。族長笑道：“沒什么，領幾位差爺轉轉。幾位，這一戶一家五口，寡母帶著幼子，全都在這兒了?！?/p>

為首的一個披甲帶刀的軍士，往里掃了一眼，見正在弄的豬肉：“這家是獵戶？”

“大郎的先父是獵戶，修永濟渠時征農夫死在外面了，留有弓箭，大郎一家只他一個勞動力，平日也上山打獵、采藥貼補家用?！?/p>

族長幫忙解釋，軍士望向一旁的白胡子老頭，白胡子老頭連忙道：“將軍，情況屬實?！?/p>

軍士點點頭，問顧寶：“你近日可見過一個年歲與你相若的少年，著獵裝，持有強弓？”

說著，遞過來一張絹帛，跟著他的人立即遞過燈籠照著。顧寶探頭看，努力的想象也想不出究竟會有什么人長這么胖的一張臉，如果真有人長成這樣，半夜出來能嚇死大活人了！可見，他還是想象力太過貧乏，追緝畫像也不走寫實派，叫人怎么認！于是，誠實的搖頭：“沒見過?！?/p>

“真沒見過？”

“真沒有！”

“這可是反賊，窩藏反賊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軍士恐嚇著，顧寶滿臉的無辜，確實沒見過，那么有特色的一張臉，見過肯定到死都忘不了。

族長道：“這孩子前段日子從山上摔下來，摔到腦袋，有些木愣，說話當可信。”

顧寶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滿臉無辜誠實，那軍士看了他兩眼，點頭，轉身就走，走了兩步，突然道：“這肉不錯?！?/p>

白胡子老頭兒朝顧寶娘仨看了一眼，對族長點點頭，遞給他一把銅錢。族長把銅錢交給顧寶，把他剛洗好的豬頭剖了一半，肉拿走一塊。臨走時拍拍顧寶肩膀：“別怕，朝廷逃了一個反賊，一家家問的極嚴，沒事趕緊收拾了睡覺吧。這肉錢，明日族里會再補償你家一點糧食。”

遞過來的銅錢也就五六枚，就算豬肉賤，也不止這點錢。顧寶算是遭了池魚之殃，上面下來的官吏，理應由族里接待。

送走族長，不敢再繼續弄剩下的肉，免得又被打秋風，干脆一家人收拾收拾上床睡覺。顧寶回到自己的陋室，看二郎已經睡得小呼嚕震天便進空間去。

空間里關著的少年，不知貝貝弄了什么手段，整天都在昏睡，只叫他吃飯的時候醒過來片刻。顧寶端了一碗肉和兩個饃饃進去，叫貝貝把他弄醒，一邊喂他吃飯，一邊道：“今天有朝廷的軍士到我們村來查了，你還得再躲幾天。”

少年吃東西的嘴巴頓了頓，點頭：“麻煩你了。今天怎么有肉吃？”

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這少年倒是鎮定，還有閑心找顧寶說閑話。顧寶感覺有趣的挑眉，如實回答：“昨天打了一頭野豬，今天改善伙食。”

“原來這就是野豬肉的味道，以前從未吃過?！?/p>

“你以前經常吃什么肉？”

“羊肉，鹿肉?！?/p>

“看來你家很有錢，等風頭過了放你出去，記得報答我，不用多，給個百十貫的錢就行?！?/p>

“救命之恩，豈能百十貫就打發了？放心，我定要我大……我娘重重酬謝你?！?/p>

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本來還笑容洋溢的臉孔，突然間就沉下來，情緒低落。

顧寶每天給他送兩頓飯，有空的時候，還會跟他閑聊幾句，打發他關在空間里的寂寞，幾次下來，倒也聊出了一點交情，順口問道：“想到不開心的事情？”

少年嘴角掛著自嘲的譏諷：“沒什么。”

既然嘴里說沒什么，那就不要做出一張有什么的臉孔?。?/p>

顧寶很暢快的吐槽給白眼，暫時沒興趣當青少年心理咨詢師，干脆的道：“既然如此，那你還是繼續睡吧，再忍個兩三天的，大約追捕的重點就不會再放在附近了?！?/p>

“好，謝謝你?！?/p>

少年勉強一笑，自覺的等著貝貝弄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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