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莊的人逃走的時候,收拾的并不細致,多是盡可能的帶走可以帶走的東西,流匪進村,并不是一無所獲。銓叔也怕東西收拾的太干凈,流匪得不到滿足而繼續去侵犯別的村子,所以,收拾的時候,都是緊著貴重的東西收拾,之后才是糧食,家家戶戶廚房里的東西,除了湊伙兒各家要出鍋碗瓢盆,吃的東西都沒準動,給流匪留點吃的東西,給大家多爭取一些逃跑的時間。
流匪的火把光在顧家莊停留了好久都沒離開,也沒有繼續移動,不知是否是要把顧家莊當成基地來使用。顧寶和李智云對望一眼,李智云問:“要不要靠近些看看?”
顧寶沉吟,抬頭看天色。今晚的天色有點陰沉,烏云滾滾,月亮姐姐的影子只隱約可見,伸手不見五指之類的,也可以馬虎算是,完全是趁著天黑偷雞摸狗的好天氣。倆人穿的都是深色衣服,天時地利人和齊全,當然是決定行動。
把弩背好,兩人偷偷摸摸、躡手躡腳的往回走。拜最近經常漫山遍野打獵所賜,顧寶把顧家莊附近的山林混了個亂熟,偷摸行動的時候,半拉地頭蛇的好處就出來了,抄了個近路,不一會兒就摸回顧家莊的附近。
李智云很不解:“先前為何不走近路?”
顧寶滿臉的笑:“我怕你這幾天睡太多沒精神,帶你溜達溜達,醒精神。”
李智云無語,望顧寶的眼神,那叫一個糾結。無視李智云此時此刻的心理活動,顧寶全神貫注的關注流匪的動靜。這些流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規軍,晚上連站崗放哨的人都沒有,亂糟糟一團,老遠就能聽到吵鬧聲,甚至還能聽到搶食物的吵架聲。
雖說只是雜牌軍,不過,對方人數占優的情況下,顧寶也沒有紅內褲外穿的超級外掛,也就只能偷偷摸摸的偷聽幾句。
蹲得腳發麻,總算聽到一兩句管用的,兩人不敢驚動流匪,按原路悄悄返回。路上,李智云很是感慨:“不過是區區三百流匪,也敢占據村莊不走,隋庭無能,可見一斑。”
“小朋友不了解情況不要亂發言。你算過這一年有多少人起兵造反么?這其中還有不少是本來是吃朝廷俸祿的軍士,這天下就像個大家庭,朝廷就是家長,一兩處起火,還能顧得上,處處起火,就只能手忙腳亂了。”
“你這比喻倒是貼切,不過,立場不正就是。”
顧寶呵呵笑,不好意思告訴李智云,在現代看歷史時旁觀者的位置坐習慣了,這冷不丁的自己也變成古代人了,一時投入不夠也是有的。
兩人一邊天南海北的閑聊,一邊趕路。大部隊人多,行進緩慢,顧寶、李智云兩個輕身快行,趕了一個半時辰總算追上。
“來者何人?”
“是我,顧寶!”
還沒靠近,就有人高聲喝問。顧寶連忙應了一聲,免得沒被流匪傷了,反而被自己人誤傷,那可太杯具了。
“大郎回來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喊了一句,緊接著母親的聲音就響起:“大郎,我兒!”
黑暗中,隱約可見一個身影撲過來,顧寶連忙接住,一雙粗糙的手掌已經摸上他的頭臉,伴隨著的還有母親的關切:“大郎,乖兒,有沒有受傷?”
顧寶心中溫暖,穩穩的拉住母親的雙手,笑道:“沒事的,娘,我們沒跟流匪碰面,就是遠遠地監視。”
“那就好,那就好。”
母親這才滿意,伸手放開顧寶。安撫了母親,顧寶去跟族長回報。銓叔聽說流匪占據村子不走,濃眉皺起,農民,離開了熟悉的土地,就算是一族之長,此刻怕是也有些茫然不安。
這一村子,老的老,小的小,全部人口算在一起一百多口人。隊伍一邊朝縣城行進,銓叔他們一邊商議著。大多主張去縣城報官,等著官軍幫忙奪回村子,再回去熟悉的地方。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著,顧寶聽得直皺眉,這種時候還把希望寄托在官軍身上,是不是太過天真了?!
顧寶輩分小,家族議事的時候,沒什么資格發言,要不是逃亡的時候還算有功,列席旁聽的資格都沒有。聽著大家的議論,顧寶干脆走開些,徑直去找母親與弟妹們。
“娘,陳大哥。”
“公子。”
顧寶走過去,荷花、二郎被受傷的兩個陳氏兄弟圍在里面,呼呼大睡,梨花挨著母親,見顧寶回來,揉著眼睛跳起來:“大哥!”
“傻丫頭,怎么還不睡?乖,大哥沒事,困了就睡吧,明天還趕路呢。”
“嗯!”
自家兄長回來了,梨花終于能安心睡覺了,拽著顧寶的衣角,靠著母親乖巧的閉上眼睛。
對這個懂事的妹妹,顧寶滿腔的憐惜,任由她拽著衣角,放低音量,與母親商議:“娘,這是我認識的朋友,叫李智云。流匪占據里村子,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但出路問題卻是要考慮好的,我朋友的家里有幾分勢力,我們搬過去,別的不圖,過點安穩日子卻是可以的。”
“這世道亂糟糟的,能有安穩日子過已是福氣。如今你也大了,家中事務你盡可拿主意,娘相信你。何況,娘不靠你,還能靠誰?”
母親的表情,顧寶看不見,恬淡的語氣中那濃濃的信任,顧寶卻能感受到,頓覺肩上責任更加深重起來。今日得這全心的信任,來日也當盡心的報答,方不負厚望。
顧寶這里剛拿定主意,銓叔那邊就遣人來叫他。顧寶讓母親合眼休息一會兒,趕緊過去。
“大郎來了?剛才做什么去了?”
一進去,顧永安就難得的主動跟他打招呼,顧寶滿頭的霧水不表,和氣的道:“剛我娘找我過去說了幾句,大家商議出結果了嗎?”
銓叔不說話,悶頭板著臉。老太爺問道:“你那朋友……是太原李家的人否?”
顧寶不愿欺瞞,點頭承認:“是的!他就是我無意中救回來的。”
“我等經過商議,決定進城報官,大郎,人離鄉賤,太爺還想死后能葬入祖墳,落葉歸根,情非得已,望你理解。”
這是在趕人么?!
顧寶無聲的苦笑,道:“孩兒明白了,謝太爺爺及諸位長輩的照顧,預祝各位一切順利,告辭,后會有期。”
顧寶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道不同不相為謀,家族利益至上,既然他們已經做出決定,哀求什么的,顧寶也做不出來,還不如干凈利落的離開,給大家都留點余地,外面——還有更廣闊的天地等著他,沒有了宗族的羈絆,生活的方式和選擇,也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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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加更,進入第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