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早早的便躲在窗戶邊偷聽。
范不同心中十分不快,聽著自己仿似一件物品被爭來爭去,又聽到老爺著人來請自己出去,他眼眸一轉,看了看小祿小逸道:“誰代我出去玩玩他們?!?/p>
小逸胸膛一挺道:“我去?!?/p>
范不同咧嘴笑了,其實他心底早定了人選。雖說小祿小逸生為胞胎,但除了長像全無區別外,性格卻是相差十萬八千里,小祿實在,認死理,也就是俗語中的“一根筋”;而小逸則機靈無比,能百步走完的路,絕不浪費第一百零一步,所謂的“討巧”之人。
因此,仆人老李去院中尋家中公子之時,小逸邁著步子走了出來。
范老爺眉頭大皺,急道:“公子……”后面的“呢?”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清云道長便搶先道:“這位便是小范公子吧,果然骨像清奇,充滿靈動,貧道武當清云,受掌教師兄之托,特來收你為徒……”
剛踏出房門的小逸小心地瞥了范老爺一眼,見范老爺苦著臉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心中頓時一松,得罪了老爺不怕,怕的是讓少爺不快,那便有大苦頭吃了。于是,他學著少爺的一慣口吻與腔調說:“武當山,是不是度人成仙的地方?”
小逸陡然間冒出來的話嚇壞了范老爺。當今誰不知道圣德皇帝向往神仙之地,遍選天下高人煉丹畫神符,以求飛升;皇帝想成仙,那么普通凡人就得靠邊站。雖然說沒有正式的公文,但這成仙二字卻絕對是個忌諱。
孰料清云道長平靜地道:“成仙之道,自古非易,要嘗艱辛,履堅冰,始能一窺仙門。”
小逸突道:“你窺到了仙門么?”
清云道長微微搖頭,淡淡道:“仙至福緣之人,貧道無有福緣?!?/p>
“嗨!你都窺不到仙門,還怎么教少……我?”小逸忽然對慧澤禪師道:“你呢,又有何本事?!?/p>
小逸終日跟隨少爺,因此對于武當多少有些了解,他知道晉代有謝允、尹軌,南朝劉虬、唐代姚簡等相繼入武當山修道,結茅于石室,得沖寂之妙。但對于“小光明寺”,他從無了解,自然語氣上看輕了很多。
慧澤禪師也不生氣,合掌施禮對范老爺道:“能否讓貧尼與令郎單獨一晤?!?/p>
范老爺臉色急得發白,兩條腿直打顫,他既想喝退這膽大包天的小逸,又怕道長與禪師言他欺瞞,因此,他除了對小逸使眼色外,再也說不出話。
清云道長卻不樂意,冷聲道:“禪師不必使詐,貧道絕不給你單獨相欺的機會。”
慧澤禪師面色一變,指著小逸道:“道長請尊重些,他,小光明寺要定了。”
清云道長淡淡一笑,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貧道今日能與小施主相會,也是有緣,故而不揣冒昧相掙……”
慧澤禪師突然冷哼一聲,手上憑空閃現出一個七彩拂塵,佛桿晶瑩潤澤,寶光流連,七根彩色絲線隱有祥云驟然其間,一望便知不是凡品。
清云道長神色一緊,大喝一聲:“滅魔佛塵,小光明寺三寶?”一時間他的道袍如罡風吹裂般舞動,身形如怒海孤舟般飄搖。
他“呔”的一聲,抽出肩上長劍,一切風浪似在瞬間停止,那一片七彩霞光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清氣,七色光芒呈七道氣流旋轉沖擊淡淡青氣,顯得說不出的壯麗。
“七星劍……”慧澤禪師深深吸入一口氣,臉色變得莊嚴回穆,緩緩收回拂塵,然后又不甘心地踏進一步,左手捏了個決,纖手一揮,拂塵上絲線光芒原本單一的七道色彩驀地混雜流動,發出數道奇怪的顏色,煞是好看。
就在這時,天空“騰騰”傳出萬馬奔騰之聲,震耳欲聾,甚至連滿天烏云也激流散蕩,范老爺一個踉蹌,幾欲倒地,小逸嚇得小臉發白,愣在當場。
“天……是天馬騎兵……”
慧澤禪師與清云道長齊聲驚呼,兩相對壘的架子驀消,轉而凝神靜氣的望著半空,神情里透著緊張與疑惑。
也許普通老百姓不熟悉天馬騎兵,但他們知道,天馬騎兵是當今圣德皇帝座下最忠實最隱秘的高手精英,相隔百多年才外出一次,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們的所在,就知道每一個天馬騎兵都有著超凡脫俗的修為,甚至有傳說,他們都有與一派掌教不相上下的修為,特別是天馬騎兵的都統衛凈堯,傳說中的千年不死之身,連三大國師都要禮讓三分的鐵血人物,更有人說他是連天劫都避而遠之的人,否則,他修的金剛不死之身就是個笑話。
天空中“騰騰“之聲緩緩消失,轉而代之是”滴噠滴噠“之聲,八匹全身金黃的高頭駿馬如云朵般停在半空,它們頭細頸高、四肢修長、體形纖細優美,彎曲高昂的頸部似勾畫出它完美的身形曲線。上面十名騎士面目倒看不太清楚,仿佛有一層云霧阻隔來訪的視線。
“究竟出了什么事?竟出動八名天馬騎士?”清云道長與慧澤禪師不由得對望一眼,皆面容大變。在他們的記憶中,自三千多年前有了天馬騎兵后,除了一次涉及到妖神大戰而出動了六名天馬騎兵外,從來都是三三倆倆,而今天的場景……
“貧道武當清云,請問衛凈堯都統大人可在?”清云神情凝重地仰望天空,武當至寶“七星劍“卻緊握手中。天馬騎兵來得蹊蹺,況且他們是天下間除了圣德皇帝外誰也不了解的神秘煞星,他不敢不防。
“大膽,沖虛老道都不敢直呼衛都統之名,你這毛胎未凈的小道士竟敢冒犯,本騎且看在沖虛昔日之面上,放你一條生路,”天空中一聲爆響,中間一人一馬徐徐下落,全身隱在金甲內的壯漢手舉巨弓,冷冷道:“數息之內,這里將夷為平地,小道,還有那個尼姑,請速離?!?/p>
“既然前輩與貧道祖師有一面之交,那么貧厚著臉皮請求帶走一個人?!鼻逶泼媛豆Ь粗?,指了指院角處的小逸。
慧澤禪師面容一凝,上前一步,雙掌合十道:“貧尼來自小光明寺紅日法王座下,受法王重托,來此收徒,請各位高人前輩留情,來日法王必有重報?!?/p>
“殺無赦?!卑肟罩袀鱽硪宦暲淇嶂畼O的聲音,聲未落,八匹天馬鐵蹄頓揚,漫空烏云翻滾,一股強烈的殺伐之氣滿天升起,一道又一道的颶風卷起雨絲狂野下壓,離地愈近,雨絲仿佛像劍風般愈舞愈疾,使人難以睜眼。
也就在同時,半天里傳來一道清脆弦音,一道寒芒無聲無息地從天而降。眨眼間便穿過云層,虛空中閃過一條夢幻般美麗的弧線。
“射日弓……”清云道長臉現悲容的擎起七星劍。
“沒想到,竟有幸一睹射日弓的風采,好,貧尼不信滅魔佛塵就檔不了這一箭……”話音未落,她和清云齊聲驚呼,一臉驚駭。
原來,那一箭仿佛有生命一般,竟在空中倏地改變方向,神鬼莫測地向墻角發愣的小逸疾射而去……
一時間,他和她的腦中劃過數道疑問?天馬騎兵的目標竟是一個年幼的普通小孩?這有些匪夷所思,如果事實不曾活生生的發生在他們眼前,他們死也不敢相信。
但事實就是如此,不由得他們不信,箭上似帶有一圈圈白芒,將周圍一切物質都吞噬剝離,風、雨、云一切景物在離弦神箭下變得無比清晰。下面的人,則如同雕像般找不到半點閃避的理由。
這時,房中傳出一聲驚呼,似乎這道極小的聲音驚醒了院中的一佛一道,他們彼此對望一眼,在驚鴻一箭劃入院中時,慧澤禪師乍然鼓起佛袍,倏地將嬌軀逆轉數圈,佛塵閃耀完丈光芒,將小逸裹在光團中。
而清云道長的七星劍以一個漂亮無比的大割引動作揮向天空。一道青光險之又險,準之又準地堪堪迎上下落的白虹。
“轟隆”一聲巨響,青光陡然一黯,四散而瀉。但白虹的速度與來勢也因七星寶劍一阻而勢弱,再擊中佛塵時,已然潰散偏離,銀白色的箭只斜刺里射入墻壁,再穿過廳堂,直挺挺射向后花園的假山之上。
“轟隆”假山飛崩離析,院中驚呼四起。
“不識好歹的東西,本騎有意放你們一馬,你們竟……殺,不留一人?!痹捯魶]落,八匹天馬騰空下躍。
清云道長阻了一箭,臉色有如白紙,他不是不顧忌下落的天馬騎兵,但慧澤禪師趁機伸手抓向小逸動作無疑讓他又驚又怒,他聚起全身力氣催動七星劍,爆喝一聲:“放下,他是武當必屬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