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君無痕輕笑著淡淡道,只要看著夕瑤如此這般,他便覺得十分的心疼,太醫也已經酥手無策了,根本查不出到底是為什么會突然失憶的,本以為是害怕會不會中斷腸草的毒,可是慶幸的事,她的身體除了虛弱了點沒有半點異常。
“只是可惜全盛之后,就開始凋落了。”夕瑤默默的看著那些紛飛的梨花花瓣,就像是自言自語道。
君無痕笑了笑,伸手輕撫她的鬢發,說:“沒事的,等這邊的梨花開完了,你就轉到芙蓉閣去,牡丹差不多會開了,牡丹落了,還有芍藥,還有杜鵑,還有荷花……”
夕瑤轉頭看著陽光下隨著微風搖曳如水波的叢花,不禁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只是君痕會因為這笑覺得心中萬分的不安,他從身后一把緊緊的抱住夕瑤,蹭蹭夕瑤的發鬢,“夕瑤,一年過了還有一年,人生過得很快,這一輩子,也并不會凄涼的,只要一天一天活下去就好了,并沒有什么,你看,這里依然是錦繡繁華,不是嗎?”
夕瑤聞言,先是一怔,而后扭頭,帶著一種疑惑的眸光看向君無痕,“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原來就在那瞬間,君無痕盡然掉下男兒淚……
滾燙的熱淚落在了夕瑤的脖頸中,燙的讓人心痛……
夕瑤伸出手,冰涼的直接輕輕的觸摸了一下君無痕那漲依舊俊逸的臉龐,為他擦去了眼淚……
而后她十分孩子氣的撲哧一下笑了,“不要哭,人家看見了以為我欺負你呢!”
這樣的孩子氣,這樣的無慮,或許這是一次重新的開始吧!君無痕再次緊緊的將夕瑤抱在懷中,“夕瑤,我們好好過,我答應你,從今往后,都不會放開你的手了,絕對不會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就在群臣不知所措的時候,翼妃就在此時站在了群人面前。
只見她依舊一席素服毫無修飾的走向大殿中間,著實讓眾人感到詫異。
直到她身旁的帶著銀色面具的人脫下面具時,在場的老臣不禁的詫異相覷,“寒大人!”
鬼影,他盡然是先皇身邊的貼身侍衛,這是歷朝歷代的帝皇身邊,都會一名這樣的忠臣侍衛,他們的忠誠是不容置疑的。
鬼影什么都沒說,只是從懷中掏出一份信箋,將它交給了三朝元老的成大人。
年邁的成大人接過信箋,打開看了看,原本疑惑的臉上頓時浮上了詫異和錯愕……
“這,這……”成大人顫抖著雙手看看鬼影,再看看翼妃……然后老淚縱橫的撲通一下跪了下來,“老臣恭迎太后,皇上……”
沒有太多的解釋,一本遺詔,一個重要的人,他們等的就是這個時機,沒有任何人的反對,質疑,君無痕順利的穿上龍袍,最后在奉先殿順利登基……
夕瑤站在皇宮的最高處的,放眼遠眺!
江山如畫,萬里安定……
君無痕的確是個天生的帝王,他可以用短短的時間就將朝廷整頓的僅僅有條!
如今江山平靜安詳,天下的百姓都是善忘的,他們要的只是安定的生活,只是這樣而已!
只是江山易主,后宮無主,新帝自然要面臨這樣的一個局面……
夕瑤最喜歡一個人站在高臺上,然后一臉茫然的在那里走來走去,似乎是在找什么,又好像在等著什么……
翼妃站在那里也看她許久,而后冷冷的笑了笑,“曾經我答應過你會以這后宮的女主人的位置和你做交換,這我從來沒忘記過。”
在哪里的夕瑤先是一怔,頓了頓,而后一臉茫然的回過身,看著翼妃,小心的問道,“你是誰?”
翼妃即使坐上了太后的寶座,可是她依舊十分的簡樸,一席并不華麗的拖地長裙,十分簡單的首飾。
只見她笑了笑,走到夕瑤旁邊,輕聲道,“你要的不就是那皇后的寶座嗎?我從來都是說道做到的,別在裝了,沒什么意思,沈,夕。瑤!”
話到如此,夕瑤終于收起了她那份純真的茫然,揚起嘴角淡淡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瞞不過太后您的眼睛。”頓了頓,夕瑤轉身也同樣看這腳下的景物,默默道,“我并沒有幫助你們,只是把本該屬于你們的東西還給你們,太后我不是傻子,我是沈莫清的女兒,你會真的留下我這條命嗎?”頓了頓,見翼妃不語,于是了聲氣,“我想要活命,所以……太后,后位我可以不要,只希望你能給我一條活路,就看在……我用自己孩子的命換你們的命的份上,行嗎?”
翼妃聞言,似乎有些愕然,她轉頭看向夕瑤!
或許她似乎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其實沒有打算說的,希望這件事,能夠永遠都不要提起了,可是夕瑤想要活命,其實她心里清楚,翼妃絕對不會讓自己活命的!
假裝失憶,她只是在逃避著什么,是她不愿意去面對的!是的,她不想去面對,面對這一切……
納妃!
這是翼妃要君無痕做的交換,如果要留下夕瑤,那就必須納妃,這是他身為帝王必須要做的,是使命,也是責任。
君無痕冷笑了一聲,他并沒有反對,因為母親沒有要夕瑤離開他,這一點對他來說是極大的誘惑。
君無痕答應了。
這不光是因為夕瑤,也因為那是母親,母親這一生太辛苦了,為了一個曾經的承諾,她甘心冷宮三十載,只是為了那誓言!
后位,翼妃并沒有提及,因為那是答應夕瑤的,除非夕瑤不存在了,那她就必須要將后位保留。
夕瑤依舊喜歡獨自一人站在高臺上,那里只有風聲,只有她一個人,可以讓自己繼續的去偽裝,在君無痕面前偽裝下去!
君無痕受了傷,很嚴重的傷,這是她一次偶然闖進君無痕的寢宮時發現的。
當她看見的時候,她的心都碎了。全身都是刀劍的傷痕,可是之前,她都沒有發現君無痕有任何的異常。
夕瑤十分茫然的站在那里,小心的探出腦袋看著正在換藥的君無痕!
君無痕發現夕瑤時,也一時有些驚愕!
四目相對,君無痕盡然不知所措了。
“你怎么了?”夕瑤諾諾的問道。
“恩……沒,沒什么!”君無痕說著然后將上身的衣服拉起來。
夕瑤慢慢的走進君無痕,然后小心翼翼的為他上藥!
“瑤兒是擔心我嗎?”君無痕輕笑著伸手撫摸著夕瑤的頭發。
夕瑤抬頭,閃了閃大眼睛,然后十分生氣的撇了撇嘴,“怎么受傷了,這么不小心呢?”
君無痕皺了皺眉頭,而后一把將夕瑤攬進懷中,嚇的夕瑤臉色都變了。
君無痕害怕極了,他真的害怕,有一種即將要失去的預感,他緊緊的將夕瑤抱在懷中,就生怕只要一松手,她便不見了。
那一夜,夕瑤羞澀驚慌的承,歡在他的身下,他滿足極了,只是這一切,都只是短暫的,短暫的如曇花一現……
直到夜幕降臨,宮中慢慢的點起了明晃晃的宮燈……
入夜了,夜深了……
只要這樣,便可以和她在一起了,讓他做什么都愿意……
再見了君無痕,我們……從此不要再見了……
清晨十分,天還未亮,君無痕在他新納的皇妃伺候下準備上朝,小香沖了進來,撲通一下跪在了君無痕的面前,淚如滿面,“皇上,我家小姐不見了,求,求求皇上趕緊派人去找找看,好不好?”
如一道晴空霹靂,君無痕臉色頓時煞白,他腳步不由的踉蹌了一下,而后雙手緊緊的握起了拳頭,閉上眼睛,深深的深呼吸了一下,而后什么都沒說的轉身離開了……
離開,何其容易。
君無痕似乎早就有防備一般,夕瑤就如同在他的手掌中一般……
抬頭仰望,一匹馬從旁橫躍而出,正攔在她面前,馬上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兩人相對不語。
夕瑤抬頭看君無痕在陽光背后的臉,逆光中什么都不分明,只看見他一雙眼睛仿如跳躍著火焰。
她一咬下唇,微微一笑,“被你找到了。”
“跟我回去。”君無痕沙啞著嗓音,淡淡道。
他承認,他早有防備,夕瑤根本不可能出的了鳳城。只是他原本以為這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盡然最后還是發生了。
“回去?”夕瑤嗤笑了一聲,“回哪兒去?”
君無痕下馬,一步步的靠近夕瑤。
可,夕瑤卻不為所動,她仰起頭,凝視著君無痕,“皇上,放過我吧,求求你了,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好嗎?”只見她臉色平靜,站立在危巖之上,水面風來,吹得她搖搖欲墜。
看她立于如此危險的境地,君無痕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猶豫了良久,他終于長出了一口氣,終于放軟了聲音,說:“瑤兒,你何苦這么倔強?假意失憶,就是為了讓我放松警惕,你就借機逃走?為什么要這樣?瑤兒,留在我身邊不好嗎?”
夕瑤聞言卻只向著他慘淡地笑了一笑,她神情灰槁,一身素白的衣服如同云霧一般獵獵飛揚,披散而下的長發凌亂散落在肩頭,眼看著那無數水花就在她衣袖發間不斷開謝,而她身后的瀑布不斷流泄,錯覺中看來,她恍如正在隨著那參合這個白色梨花的風中流逝。
“君無痕,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又為何還要看我演的戲呢,你不覺得可笑嗎?”
君無痕似乎沒有想要去理會夕瑤的話,伸出手,“來,跟我回去吧。”
夕瑤看著君無痕的,定定地看著他。
雨,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下了起來!
兩人僵持在那里,只是誰都不再說話!
君無痕表面鎮靜,但心中卻突然波動,似乎有一種害怕至極的情緒,深深地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終于在僵持后片刻后,再次慢慢向她走去,低聲說:“瑤兒,你聽我說……”
夕瑤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只是睜著那雙始終沒有變的眼眸,看著他。
君無痕覺得自己心跳得急促,都快掙脫出胸口了,但他強迫自己放緩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寸一寸地貼近她。直到觸到她的衣裳,他才將她狠狠地拉扯過來,因為來勢太猛,夕瑤幾乎是撞進他的懷中。
他用力抱緊他,心有余悸地說:“瑤兒,來,跟我回去吧,我們不是說好的嗎,要好好過日子的,我不會再放開你,不要再鬧了,行嗎?”
夕瑤抬頭看著他,慘淡的臉上綻放開一朵異常平靜的笑容,“君無痕,你知道嗎?你永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要的,你永遠都給不了,何必強人所難,何必讓彼此痛苦,何必……”
“不是的,我可以,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承諾你,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你不能!”君無痕還沒有將話說完,夕瑤便打斷了他的話,她抬眸看著君無痕,那雙始終如前的眸光,就像是芙蓉一般的清新淡雅。
她抬起手,輕輕的撫摸著君無痕的略帶著蒼白的臉頰,笑著道,“你是皇帝,你忘記了嗎?你是皇帝啊,是這江山的主人,你有你的責任,你有使命,你不是也一直在堅守和履行著你的使命嗎?你能放下你的母親,她為你吃了幾十年的苦,你愿意放下嗎?呵,其實我們早就結束了,只是我和你,都不愿意面對而已……”
就在夕瑤說話其間,君無痕只覺得肩膀一涼,有一支長長的冰涼利刃,刺進了他的肩窩。他習武多年,反應快極,下意識就將她的手扳開,往前推去……
夕瑤揚起了嘴角,順著君無痕的力道,她的身子如同一片云一般,輕飄飄地由他的掌心開始往后退去,與著漫天翻飛的梨花花瓣一起,下墜到深不可測的底下去。
“夕瑤……”君無痕見狀,瘋一般沖往前面去,要抓住她的手,但已經遲了,他的手指與夕瑤指尖擦過,卻來不及握緊在掌心。他拼命地伸手去拉她,在危崖上差點止不住腳,風清揚連忙上前狠命撲過去,倒在地上死死地抱住欲要一起往下跳的居委會,大聲說:“皇上,三思啊……”
被風清揚拉住,站在高崖上,眼看著夕瑤一身白衣,如那漫天飛舞的梨花一般,在風間飛舞徜徉……
君無痕,你可以救我一次,可是這次你恐怕是救不我了,永別了,來生我們最好不再見,這樣我們就不會再這樣糾纏不清了。
永別了,君無痕……
君無痕一動不動地站在懸崖上,呆呆的望著腳下,梨花紛飛,香氣撲鼻……
春雨中,她一臉稚氣充滿了白色梨花般的笑顏,此時如決堤的洪水瞬間傾瀉……
淚,模糊了雙眸,這不是雨水,而是淚,帶著苦澀的淚……
君無痕就如失去靈魂的軀殼,站在那里,腦子里一片的空白,嘴角,一抹笑慢慢的浮上臉上,只見他伸出手,一片梨花花瓣靜靜的落在他的手心中,只是瞬間,它便隨著風向幽深的山谷飛去……
“為什么不相信我可以做到?夕瑤,為什么你不相信呢?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給你一生一世的,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君無痕說完,如游魂一般的轉過身,徑直的往回走……
只是每走一步,就會有鮮血從他的衣服中流出,傷口全都裂開了,再加上那一刀。
君無痕似乎只感受到胸口那新的傷口,木然低下頭,頓時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刺傷他的,只是一支短玉簪,只是傷了些皮肉……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君無痕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
老天爺,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
再一聲痛苦的吶喊之后,君無痕便暈厥了過去……
原來,原來最后,不相信的還是他,原來最后他還是不相信的放開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