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白小鹿醒來的時候看到小侍女烏蘭已經守候在床畔了。
“啊,白姑娘,您醒了!”烏蘭一臉燦爛地笑容上前將她扶起來,說到:“奴婢已經為姑娘準備好沐浴的熱水了。”
“你怎么在這兒?”白小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頓感親切。
“是王爺吩咐奴婢過來侍候白姑娘的!”烏蘭說著便上前為她脫睡袍。
她不自在縮了一下身子,說到:“我,還是自己來吧!”說完,快步走到浴桶邊,解開睡袍迅速地蹲進了半人高的大浴桶,只露出一顆腦袋在外頭。
烏蘭望著她的舉動笑了笑然后走近浴桶拿起浴刷說到:“姑娘不必害羞啊,能被王爺留宿那可是該值得高興的事情啊!”
白小鹿聽到她面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么直接的話,差點被洗澡水嗆到。她滿臉通紅地瞪著一臉笑意的小侍女,恨不得連腦袋也沒入水里去。
小侍女烏蘭看起來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可是說出的話卻令她大跌眼鏡。
烏蘭一邊幫她擦背一邊不緊不慢地說到:“奴婢以前也侍候過‘云居’里的那些額格其(姐姐),她們最初在王爺寢殿留宿后沐浴時也都會不好意思,不過,咱們王爺在戰場上的勇猛彪悍是草原上名聲大大的哦,所以難免會粗暴了些……”她說著,忽然曖昧地小聲說到:“奴婢發覺王爺對姑娘很不一般哦……”
白小鹿蹲在浴桶里的身子倏地一沉,整個人沒入了水里。
“啊,白姑娘!”小侍女烏蘭慌忙丟掉浴刷,伸手將她拉出了水面。
“姑娘,你沒事吧,都怪烏蘭……”小侍女烏蘭一邊自責一邊拿浴巾為嗆到水不斷咳嗽的白小鹿擦臉,擦到一半驀地愣住了。
白小鹿咳嗽了半天,終于喘過氣來,一回神發現小侍女烏蘭張大眼驚訝地盯著自己裸露在水面的身體發怔。
她愣了一下,猛地蹲進水里,又窘又奇怪地望著表情怪異的小侍女,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那么驚訝地盯著自己看。她下意識地低下頭瞄了瞄自己的身體,什么也沒少,什么也沒多呀,和以前一樣白白凈凈的,只是在水中泡得有些微泛紅而已。
“白姑娘……”小侍女烏蘭忽然睜著一雙困惑地眼睛瞄著她,猶豫地說到:“難道……昨晚,王爺他……沒有碰您?”
整整一上午,白小鹿都在思索小侍女烏蘭對她說的那些話。烏蘭說在王爺寢殿留宿的那些侍妾隔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身體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纏綿過的痕跡。雖然這話聽著令人耳根發熱,但是她身上確實連一個吻痕都沒有,而且她自己也沒發覺身體有什么異樣的感覺。如果真是像烏蘭所說的這樣的話,那么乞顏•赤那很有可能沒有碰過她了。
這消息著實意外卻也令她欣慰許多。可是,他為什么會對她說出那些曖昧不清的話呢?而且她昨夜似乎曾聽到他深情地說了句:會疼她一輩子。雖然現在想想不太可能,但是她心里卻又揮之不去那無限深情的聲音,她不知道那句話究竟是不是他說的,又或許只是她神智不清的幻覺?
她用力地甩了甩混亂的腦袋,不想再去糾纏那些煩擾的問題了。走出房間,來到門外的露臺上向下望去,空曠的院落里寂靜無人,刺目的陽光落寞殘酷地灑在綠油油的草皮上,把草兒的葉子都烤焉了,放眼望去全都無精打采地半垂著腰。
呆在這個一點兒噪音也沒有的偌大城堡令人徒生寂寞!
她瞄了一眼“云居”的方向,忽然深深地同情,古時候那些深居帝候深宮后院里的憂怨女子,終其一生都在面對著寂寞和失落,癡情一片,最后花落人去,紅消香斷……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就在她胡思亂想,獨自感傷的時候,寂靜的走廊上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而嘈雜的腳步聲。
循聲望去,只見先前還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不知從哪突然就冒出了許多侍女來。她們匆匆忙地往返于城堡的蒙古包形廳堂與T字走廊左邊的廚房間,像勤勞的螞蟻般安靜而有序地運送著各種宴請所需用到的相關物品,看樣子恐怕是在準備一個重要的宴會。
能在王爺的行宮里接受款待的客人,應該是身份非同一般而且深受信任的人了。
“會是什么人呢?”白小鹿好奇地猜測著那位神秘客人的身份。
正午時分,侍女們陸續端著豐盛地食物送往前廳,“云居”大門口也忽然出現了十個優雅的身影。
她微微驚訝地看著乞顏•赤那的十名侍妾居然都是著盛裝款款往前廳而行。古時候,在帝候間有將侍妾做為款待重要賓客的傳統,顯然來人一定是對他非常重要的一個人。難道是草原上的某位可汗?
蒙古包式的圓形前廳里燈火輝煌,走廊上忙碌的侍女們漸漸都進駐了前廳里,院落里又恢復了寧靜,只是偶爾會有絲竹歌舞之聲悠悠傳來。
白小鹿跟做賊似地,偷偷摸摸地溜到連接前廳與后院之間的走廊上。沒走幾步,就聽見一陣男人粗曠的笑聲混夾著女子柔媚的嬌笑聲從前廳里飄出來。
她聽出那粗曠的笑聲,暗暗在心底罵了一句:下流胚子。忽又聽見一道謙和溫柔的聲音隱隱傳來,由于距離過遠,又夾雜著歌舞之聲,她聽不清那個聲音說了些什么。但光只聽聲音,她直覺地猜測那個聲音的主人應該是一位溫文儒雅的男人。
大廳與走廊連接的門廊被那面繡有草原落日圖的巨大屏風擋住了,她無法看到廳內的情況。
拗不過自己強烈的好奇心,白小鹿悄悄依在門框邊像只烏龜一樣緩緩伸長脖子向廳內探頭探腦。
屏風的一角剛好擋住了她的視角,她只好又將身體向內探入了一些,大半個身體已經呈45度角斜依在門框內。
一襲暗紫色的長袍映入眼底,那束簡潔利落地束在身后銀發顯示出了那半個身影的身份。她看不到他的臉,卻剛好看到他左擁右抱地摟著的兩名美若仙女的侍妾。這副畫面令她的心里忽然升出一抹厭惡感,她有絲惱怒地暗自低咒了一句,準備換個方向,因為聽聲音那位神秘的男人好像是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上。
她剛站直身子,忽然耳根一痛,竟被人拎著耳朵拽出了門廊。
“哇,好痛……”她低呼出聲,一回頭看到了一張皺成了一團的老太婆的臉。
幸好大廳里歌舞聲淹沒了她的痛呼聲,沒有人發現到門外的異狀。
不等她反映過來,那個一臉皺巴巴的老婆婆便辟頭蓋臉地沖她一頓狠罵:“臭丫頭,第一天做事就跑出來偷懶,我看你是皮癢了找抽!”
“啊,我……”
她愣了一下,想要解釋,卻被老太婆兇狠地打斷道:“一點規距都沒有,什么我不我的,在這王府里除了王爺就是奴隸,除非哪天你能飛上枝頭做鳳凰。”她說著,伸出那只枯瘦卻力道十足的老手抓住她的手臂連拖帶扯地將她往廚房拉。
“就你這種瘦不拉幾,全身上下都沒幾兩肉的小丫頭還想做鳳凰?”老太婆冷笑了一聲,一把將她推進了廚房,然后丟了件侍女的衣服給她惡狠狠地說到:“你就可老老實實地安份地做一輩子奴隸吧,再讓我逮著你偷懶,非剝了你的皮。”
白小鹿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在她的監視下穿好侍女服,然后被派去給爐灶里添干牛糞餅。
過了一會兒,一名侍女匆匆跑過廚房找人幫忙抬酒水送到前廳去。廚房里的人都忙得滿頭大汗,只有白小鹿蹲在爐灶邊看起來比較閑。于是,老太婆冷冷地瞄了她一眼說到:“你,快去幫忙送酒。”
“哦!”白小鹿將一塊干牛糞餅丟進爐灶后,將手上的污漬在衣擺上擦了擦,緩緩站起身。
“你怎么還在磨磨蹭蹭的,快去啊!”老太婆一把扯過她怒瞪著那雙陰冷的老眼說到:“別給我惹事,要不有你受的!”
白小鹿戰戰兢兢地瞄了她一眼,直點頭。這老太婆也太兇了吧,搞不好是年輕的時候被男人傷害過,心理上受到嚴重的創傷以至于畸形變態了。
她跟著那名侍女將一整壇酒分別倒入兩只銀制的灑壺里,然后在那個變態老太婆夜叉般冷冽的目光注視下小心翼翼地走進大廳。
大廳正中間六名裝扮得極其嬌艷的侍妾,媚眼如絲地隨著音樂聲搖曳著性感迷人的身姿翩翩起舞。
她將手中的酒壺擋住自己的臉,低著頭筆直朝坐在大廳右手邊的位置走去。她故意站到背對著乞顏•赤那的角度,然后才跪下來為面前的人倒酒。
難得現在這么近的距離,可以仔細看清神秘男人究竟長個啥樣了。嘿嘿!她在心底竊笑,然后裝作不經意地抬頭瞄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這不瞄還好,一瞄她竟然驚呆了。
這是什么年頭哦,為什么男人生得是一個比一個亮眼呢?她發誓,她從沒見過比眼前的男人更有氣質的男人,那舉手投足間全都透著天生的貴族的優雅。眼前的男人,黑色的長發柔順地垂在耳側,一身素凈的雪白長袍襯著他英俊溫柔的面容仿佛圣潔的天使般泛著神圣溫暖的光澤。只是這一眼,竟令她感到一股突出其來的親切感如春風般撫過心頭。世間竟會有如此溫文儒雅的男子!
乞顏•赤那手中的酒喝到一半,突然瞥見大廳里出現了一抹眼熟的身影。他的視線越過那六名起舞的侍妾,直直地落到跪在對面桌邊的侍女身上。
他看到對面位置上的捏古斯•巴日無意間抬眼望了那名侍女一眼,瞬間他平靜溫和的臉上顯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訝之色。
就在他剛認出那名侍女身份的同時,眼前卻發生了令所有人震驚的一幕——捏古斯•巴日猛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動作激動得將矮桌上的食物全都掀翻了。他神情異常激動地跨上前一把將一身侍女打扮的白小鹿擁入了懷里。
乞顏•赤那一怔,神情驚愕地望著這一幕,錯愕的銀眸中隱約夾雜著一絲陰沉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