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孛爾貼赤那族的隨從部隊帶著數十車賀禮來到了“白鹿”城外,準備與先行到達的乞顏?赤那一行匯合,然后再同豁埃瑪闌勒族的獻賀隊伍一起前往突厥參加突厥首領阿史那土門的婚禮。
城外突然大批的獻賀人馬聚集,令“白鹿”城的居民們又是驚訝又是好奇,大清早的城里城外就鬧哄哄的,熱鬧非常。
捏古斯?巴日忙前忙后地安排人員清點賀禮,編制隨行人員,交待各項注意事項,為即將前往突厥參加突厥首領阿史那土門的婚禮做最后的準備工作。
王府里,總管門德也忙得不可開交,指揮著侍女們收拾捏古斯?巴日和白小鹿出行的日常所需物品,那場面就像是王府要大搬家似的。
白小鹿打了個呵欠,百無聊賴地依在窗臺上看侍女們像忙碌的螞蟻一樣進進出出,把一件件衣物、首飾、日常用具等往門外的幾口大木箱里塞。
看著那漸漸被塞滿的木箱,她忍不住感概,不過是出門半個月而已啊,帶著這么多東西用得著嗎?這自古以來的的王公貴族就是跟平常小老百姓不一樣啊!
她又打了個呵欠,這已經是她今天早上起床后打的第35個呵欠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從起床就感覺暈沉沉的,提不起精神來,難道是昨晚上想事情想得太多了?想到這兒,她又打了第36個呵欠。揉了揉眼睛,忽然一抹紅色的身影不期然地出現在視線中。
“早上好,查干蘇泊郡主!”
“薩滿女巫!”她微訝地看著來人。
“你不記得我的名字?”那拉?娜仁托雅微笑著看著她,就像一朵盛開的香水百荷那般艷陽卻又帶著天生的優雅的脫俗。
白小鹿輕笑道:“天邊美麗的彩霞!”她怎么也不會忘記這個溫暖的名字,與外婆同名的女子是如此的特別。
“可是,你比誰都清楚我并不是‘查干蘇泊郡主’??!”
那拉?娜仁托雅的目光溫柔如水,靜靜地望著她,那眼神清澈中帶著虔誠的圣潔,仿佛可以望進她的靈魂般,令她忽然想起了外婆的眼神。
“很多時候,一件事情的是與非其實并不光是我們的眼睛所看到的那樣?!?/p>
她困惑地皺了皺眉,思索著那句話中的含義。
“你聽過‘蒼狼’與‘白鹿’的傳說嗎?”那拉?娜仁托雅忽然換了個話題,然后徑自往一處僻靜的樹蔭走去。
她的心忽地一顫,似乎有某種力量在吸引著她的全部心神,令她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她的腳步。
她們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坐了下來,然后那拉?娜仁托雅的聲音徐徐道來那段遠古的傳說:“很久很久以前,騰格里眷顧的這片廣袤草原上美麗而安祥,人們和睦善良,動物悠閑自在,沒有紛爭,沒有邪惡,所有的一切都如永恒的騰格里般清澈明凈。一天,魔鬼帶領著狐兵狼將殺向了草原,魔鬼釋放出的黑霧摭避了騰格里的光明,河水變濁,牧草枯黃,牲畜倒斃。人們開始互相怨恨,仇視,動物變得猙獰兇惡,草原失去了往昔的生機,漸漸荒蕪,越來越多的沙石吞沒了草場。
就在魔鬼們瘋狂地肆虐著草原的時候,草原上出現了一道銀色的光芒,從那道從天而降的光芒中沖出來了一只蒼色的狼,那是一只雄壯威武的狼王。蒼狼站在山頂上仰頭高呼,震懾了草原上所有的生靈,人和動物都恢復了神智,紛紛聚隴在狼王的身邊。蒼狼一聲怒吼,率領著大家魔鬼的狐兵狼將們英勇拼殺,在夜以繼日地殊死拼殺了三天三夜之后,狼王勝利了,將魔鬼帶領的狐兵狼將逐出了草原,草原又恢復了從前的美麗而安祥。蒼狼成了草原上的守護神,是騰格里最疼愛的孩子。為了讓蒼狼不再孤獨,騰格里將草原上最美麗的白鹿賜予它為妻,并祝福它們生生世世幸福美滿。
可是,美好的時光不長,魔鬼再次殺來,蒼狼憑借著它的勇猛再次戰勝了魔鬼。這一次魔鬼沒有逃走,他耗盡自己的生命施下了一個惡毒詛咒:蒼狼永遠得不到幸福,永遠與所愛的人相錯,生生世世孤獨!”
白小鹿的心突然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怔怔地聽著那拉?娜仁托雅的敘說。
“不久,白鹿便死去了,在清晨的霞光中化作了一縷白色的輕煙升上了騰格里……”
“那,蒼狼后來呢?”她聲音顫抖地問著,不明白自己心底突然升的那份感和心痛是從何而來。
那拉?娜仁托雅看了她一眼,輕輕抬起頭看著天空說道:“白鹿死后,蒼狼悲痛欲絕,從此日夜站在山頂上仰天哀嚎,郁郁而終。人們為了紀念蒼狼與白鹿將部落取名為孛爾貼赤那和豁?,旉@勒?!?/p>
她緩緩仰起頭,望向安靜湛藍的天空,心底那股熟悉的憂傷比從前更濃了。隱約間,她似乎聽到了一聲凄涼悲痛的狼嚎從遙遠的時空傳來,一聲聲如哭如泣,令她想要落淚。
許久,四周的空氣都沉默著,仿佛也被“蒼狼與白鹿”的故事感動了。幾近正午的陽光強烈刺目,白花花地灑在院子中間的空地上,遠處侍女們忙碌的身影像無聲的電影畫面般來來回回。有風從樹葉間掠過,小心地留下了細細的沙沙聲。
忽然,一道冰冷目光直直地射到她背后。她猛地轉過頭,望向寂靜的樹林。樹林里空無一人,只有陽光無聲地落下來。
“怎么了?”察覺到她的表情的異樣,那拉?娜仁托雅奇怪地將目光轉向身后的樹林。
她怔了怔,搖了搖頭。奇怪,難道又是她的錯覺嗎?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就和一個月前在白鹿城里感覺到的一模一樣,令人毛骨悚然。她又瞄了一眼樹林,心中隱隱地有絲不安。
那拉?娜仁托雅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也沒再追問。然后,她緩緩站起身,走了兩步對她說道:“你的小跟班一直在那邊守著哦!”
白小鹿一頭霧水地看著她,不懂她在說什么。
“呵!”她笑著輕抬下巴指了指院落與走廊相接的地方。
順著方向看過去,嘎必雅圖的向影安靜地立在走廊上的一根石柱旁,來來往往的侍女們忙碌的身影偶爾會把他擋住,不仔細看不容易發現他。
白小鹿正驚訝著,忽然聽到那拉?娜仁托雅那低柔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鴻勛而生,誓隨‘白鹿’!”
“嘎必雅圖”譯成漢語即:鴻勛。
那拉?娜仁托雅說完笑了笑,像來時一樣,輕輕地離開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白小鹿的心里久久無法平靜,她能感覺到她話中隱含著某種深喻,只是她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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