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江采花剛一回到隱霧宮,命人沐浴凈身,寬衣之時,動作乍然一頓,驀然驚覺腰間玉佩,沒有了。
細一回想,他便確定,定是遺落在寧兒床頭。
他脫衣之時,將自己的衣服與寧兒的放在一起,早晨穿衣之時,只頓佳人,而忘了那玉。
那玉是西涼皇家家傳寶玉,唯姬氏帝王方可茲有,如今這玉就這般憑空出現在寧兒床頭,若寧兒發現,定然是給她徒增煩惱。
心中如是想來,他便越發不能心安,昨日剛到清龍國京都,晚上,他便迫不急待的前往裴府夜探,只為一睹佳人芳顏,只是千萬沒有想到,自己會給她再曾煩惱。
干脆自己去向她坦白?納她入宮?
想了想,江采花不禁暗自唾棄自己一把,寧兒豈是尋常女子?若非她自愿,又怎會如此輕易入他皇家大門?他更是不能輕易的將納為嬪妃,以寧兒之姿,就算他解散后宮,獨與寧兒相守白頭,也是要將她捧在手心加倍呵護。
得不到她的心,她怎能心甘情愿?
得不到她的心,就算和他在了一起,她又怎能幸福快樂?
江采花心中糾結萬千,他在想,如何讓寧兒放下心防,將那玉取回,免得她擔驚受怕。
想來也是,那玉非尋常之玉,這會兒,怕是寧兒已經發現了?
第一次,身為一國之君的他有了一種無力感,寧兒,一個讓他進也不能,退也不能的女子,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武功與權勢得到她,可是,他不能,更不忍。
那個女子,是要他用心來愛護的,并不是占有與傷害。
沐浴凈身,穿戴整潔,江采花飛身出了隱霧宮,朝京城繁華之地而去,他必須要在今天再見上寧兒一面,看到她好好的,他才可放心。
隱霧山一別,他暗暗失了帝王心,他的人生平順而寬闊,從小到大,有父皇母后疼愛,有兄弟知心,有恩師教他絕世武功,哪怕是登基稱帝,也是弟弟水寒,一心拱讓,一手扶持,傾心輔政,他本無心朝政,一心只想笑傲江湖,只是,先皇臨終的教誨,為人子弟,猶其是身在帝王之家,他不得不遵,然,他雖身為帝王,朝中大小事務無不是水寒操心,閑暇之余,他仍可閑云野鶴,當那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采花大盜。
而如今,他卻是幻得幻失,心中無時無刻不再想著那個惡名在外,卻心底善良,輕佻惡劣,卻心事細膩的女子。
京城一片繁華景象,江采花行走街道市集,心中不禁感嘆,自古帝王,一失足成千古恨,十五年前皇帝淳于炔誤殺大將軍南宮闈,造成被奸人掌權的被動趨勢。
雖如此,他還是不得不說,同為帝王,像淳于炔這般忍辱負重十幾年,只為換百姓的安寧生活,這般胸襟與心志是尋常帝王都做不到的。
他依然是個難得的帝王。
清龍王朝國強民盛,肖家的權勢,在清龍國一手遮天,所謂人心不知足,肖家便是,怕是用不了多久,這清龍王朝便要換了姓氏吧?
只是,淳于炔真的能夠令肖家得逞嗎?
瑞鳳閣,樓臺水榭,我坐于亭中石桌前,心事重重,手中拿著那姬氏寶玉眉頭緊蹙,“小姐,您喝茶!”草兒上前,將清茶與茶點放于桌上,我將玉收了起來,點了點頭。
待草兒退下,我方才又拿出那玉,這塊玉,我該如何處置呢?
輕嘆一聲,斷起茶杯,送往唇邊,驀地,我的動作一頓,臉色越發不佳,眸中寒意不言而悅,端起的茶杯再次放下,“草兒!”我喚。
“小姐!”草兒起顛顛的從老遠跑來,見我臉色不佳,‘砰’的一聲便跪了下來,“小姐,奴婢在!”
我冷眼看她,“這茶是你泡的?”
“是……不,不,小姐恕罪,是七夫人的丫環春香給奴婢的,她說,這是七夫人的心意。”
我啪的一拍石桌,氣呼呼的起身,“草兒,你把這茶,從哪里拿的,再給我送回哪里,你告訴七夫人,本小姐看在叔叔的面子上不想于她計較,讓她好自為之。”
“……是,小,小姐!”草兒起身,哆哆嗦嗦將東西收走,朝七夫人處而去。
我無聲泛起嘲諷的笑,眸中寒意濃濃,七夫人,與我過不去,若再有下次,本小姐定讓你后悔莫及。
“看來,有人要倒霉了,居然敢送那加了料的茶給大名鼎鼎的西域羅剎,簡直就是……”一道聲音自身后乍然響起,我倏然轉身,江采花一張笑的燦若春花的臉龐便印入眼瞼,手中五彩羽扇搖啊搖,十足的風流樣兒。
“江采花?”我頗感意外,看著他,當時隱霧山一別,我可沒打算還會與他見面。
“怎么,小娘子,見到哥哥我不開心?”他笑嬉嬉的湊近我,一張俊臉,在我眼前放大。
我皺了皺眉往后退了開去,與他拉開距離,“江采花,你來干嗎?”
“當然是想念小娘子你了!”他笑的有些欠扁,我冷冷白了他一眼,別過臉懶得理他,江采花的目光,不作痕跡的掃向石桌,桌上,那靜靜而置明黃玉佩,光芒柔和。
“哎呀,小娘子,這個玉佩真好看!”江采花身形一閃,便已將那玉抓在手中,鳳眸流轉,含笑端看。
我倏然一驚,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