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門而出的李君韓茫然地走著,如同一個迷路的小孩子,不知道回家的路。
為什么,為什么他依然想著李蕭,不該啊!
他從小就是個不得寵的皇子,人情冷淡,世態(tài)炎涼這些他小時候就深有體會,他發(fā)誓一對會讓欺負他,瞧不起他的人后悔,于是他努力往上爬,他要擁有權(quán)利,他要所有人對他臣服,經(jīng)過千辛萬苦,精心策劃,他……終于做到了。
柔軟卻帶著冰冷的月光照在李君韓身上,把背影拖得長長的,是那么的孤寂。
他終于做到了,他手握天底下最大的權(quán)利,可以讓人生,可以讓人死,可就是獨獨不能讓自己的心死。
他以為他的心,他的情感在母后死去的那一刻便跟著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以為他已經(jīng)變得冷血無情了,他以為他對于那些看似溫馨幸福甜蜜,實則是一條毒蛇,時不時就會被咬一口,疼痛難耐的親情,友情,愛情不屑一顧了。
可遇到了李蕭,他才知道,他之所謂的以為皆都是在自欺欺人。
李君韓不禁揚起嘴唇自嘲,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哪里是平時的他,他這個樣子擺明就是個懦夫。
上天是何其殘忍,送來了一個太陽溫暖了他冰冷的心,送來了個天使救贖了他黑暗的心,但卻是個男的。
李君韓抬起迷惘的眼眸看向圓圓的月亮,擁有了天底下最大的權(quán)利,擁有了至高無上的身份和地位,但這又怎么樣呢?
他還是不快樂,只有面對李蕭,只有面對李蕭時他才覺得自己像是個人,他才覺得他有活著。
是男是女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愛的只是他的靈魂,擁有皇位又有什么用呢,沒有了心,不開心,什么意義都沒有。
黑暗不見一絲曙光的心屋頓時豁然開來,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來,驅(qū)走了一屋子的黑暗和冰冷。
李君韓急促地向李靈兒住的寢宮走去,走著走著,還是嫌太慢了,運用上乘的輕功飛躍而去。
他現(xiàn)在好想見到李蕭,好想!好想!
不到一會兒工夫,李君韓已經(jīng)來到了李靈兒寢宮--的屋頂,好笑地搖搖頭,堂堂一國之君竟變成了梁上君子。
剛想下來,忽而一道悅耳動聽的歌聲傳了過來,那是李蕭的聲音,李君韓停頓了下,思索了會,在夜里更顯幽深的眼眸閃過一絲捉弄人的光芒,極其輕微地挪動一下瓦塊,偷偷窺視著,捉弄人的笑頓時凝結(jié)在了俊臉上,如五雷轟頂,炸得他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裝滿笑意的眼眸也像是見到鬼似的,雙眼瞠大。
其實哪里是鬼,順著李君韓的視線看去,是一個絕色美女正在沐浴,吹彈可破的皮膚被熱氣所熏得微紅,更顯嬌艷,飄逸的長發(fā)披了下來,放到沐浴桶邊外,倚靠桶邊佯寐,整個人籠罩在白茫茫的霧氣中,縹緲至極。即使用沉魚落雁也無法形容此女子。
男人見之,無一不為折腰,無一不心動不已。
李君韓眼里閃著濃濃烈火,不是欲火,而是怒火,因為此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心念不已的李蕭,正是他苦苦掙扎的罪魁禍?zhǔn)祝钍挘撬麥?zhǔn)備拋棄皇位,拋棄江山,拋棄權(quán)利,不理世俗眼光,不顧一切只想永遠在一起的李蕭。
為什么,為什么要騙他?為什么!李君韓緊緊握住手,青筋突現(xiàn)。
猛然站起身,想跳下去問清楚他,不,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筆直地站著,還是沒有跳下去質(zhì)問,咬緊牙關(guān),身子微微哆嗦著,不斷地在壓抑著,眼里是濃濃的怒火,里面卻深藏著痛苦。
不想看,不想問,他怕他一下去,就會憤怒到掐死她,一咬牙,縱身飛躍而去。
李君韓離去的動作太大,驚醒了假寐中的李靈兒,有些緊張地輕呼:“思恩!”
站立在旁邊的思恩早就聽到了,飛身上屋頂,卻絲毫不見人影。
“或許是聽錯了。”李靈兒淡淡地說著,起身穿好衣服便睡覺了。
思恩不語,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塊被微微挪動過的瓦塊。
李君韓一路狂奔到一片樹林里才停下來,還沒有歇息,便舞動了起來,頓時狂風(fēng)四起,四周的大樹不斷搖曳,葉子紛紛落了下來,直到舞到滿頭大汗了才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呼吸稍微平靜了下來,但一想起剛才那一幕,熊熊怒火又升了起來,胸口不斷起伏著,一拳打在大樹上,大樹受不了李君韓的粗暴,樹葉簌簌落了下來,似乎在抗議,似乎在同情。
李君韓一拳又一拳地打著,樹葉拼命落了下來,如天女散花般,手破皮,鮮紅的血留了出來,粘在樹干上,滴在地面的樹葉上,頭發(fā)散亂飛揚,狼狽卻又帶著濃濃的苦楚,苦苦掙扎著,想出去卻又不敢,他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