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再也聽不見他后來又說了什么話,離開門慢慢步向灑進萬道陽光的窗口,腦海中不停地響著他那句話。
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一個有生命、有情緒、有尊嚴的人,可他竟然能用這么無所謂的態度說,送人?
站在窗口望著天上的飄過的白云,輕輕的笑了,只是那笑里沒有任何感情,沒有任何溫度。她不是一個懦弱的人,聽他的話,是因為心里對他的那一點點在意,一點點的習慣。可是如果他真的想把她送人的話,她還會繼續聽話嗎?不,不會,她欠他錢,可不代表欠他命。她的命運由她自己支配,由不得他。
‘吧嗒’身后傳來了開門聲,她知道進來的是誰,可是她沒有回頭。只是悠悠的望著天上飄走的云,眼神越來越堅定。
這個男人真的值得她付出那么多嗎?或許當年他帶給了她無數的安心,教會了她如何活下去,可同時他也帶給她十年的痛苦,不是嗎?應該可以扯平吧?除了錢,她現在并不欠他什么,為什么還要繼續聽他的話?
冥夜絕看著站在窗前的背對他的女人,突然一愣。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恍惚間他還以為看到了降落到人間的天使,披在肩上的發絲閃閃發亮,挺直的背影隱隱散發出濃濃的憂傷,淡淡的堅定。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疏離氣息,仿佛在提醒著他,她不想讓他接近。可那又怎樣?他決定就是結果,容不得她有自己的意志。
“怎么?你……”
“我不會跟那些人的,什么我都可以答應,唯獨這件事我不會如你所愿。”冥夜絕剛開口,唯一立刻打斷了他所有的話,她不想再聽他那些傷人的話,那些話他已經說得太多了,她也聽得太多了。夠了,真的夠了。
“如果我堅持呢?”冥夜絕若有所思的望著她,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些話,顯然她只聽到他一開始說的那些話,后面的沒有聽到。要是聽到了她就不會這樣說了。
“除非我死……”唯一把那個‘死’字說的咬牙切齒,她不會死,所以她絕不會讓他得逞。
“呵……是嗎?”冥夜絕冷笑出聲,她話里的決絕他聽得出來,可他不相信她真的能做得到。女人是演戲的天才,她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只有她知道。
唯一回頭望著那個笑的男人,挑挑眉,卻沒有說任何話,她的話他不信,既然這樣,多說又有何用?
“你說的話,我究竟是該信呢?還是該不信呢?不過,你說的是真是假我也不在乎。除非你死,否則,不要試圖背叛我,要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知道嗎?”冥夜絕慢慢走到她的身邊,望進她的眼里,想要看出她的眼里是否又慌亂,是否有謊言。
可當接觸到她雙眸時候,他卻意外的發現,自己望不進她的心里,那眸子里沒有情緒,沒有一絲波動,只有淡淡的默然,濃濃的疏離。就好像,她已把他隔離她的世界之外一般。心頭突然襲上一股不安,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的她讓他的心直發慌。
唯一淡淡的看了看他,沒有理會他回頭再次轉向窗外。自從見面以來,他每次看到她就是命令,見到她就是不許。不許這樣,不許那樣。她為何一定要聽他的?
“聽到沒有?”她的不言不語讓他煩亂起來,見她想要轉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準她再背對他,他不喜歡看她的背影。
“聽到了。”唯一輕輕說道,胸口悶悶的讓她喘不過氣,低頭斂眉不想看他。
“抬起頭來。”冥夜絕看到她的動作,立刻搖晃著她的雙肩不許她低頭。
唯一深呼出一口氣慢慢抬起頭,無神的望著他身后,想起了他的毫不留情,心里的沉悶慢慢變成蝕骨的疼。猛地咬緊了唇想要減輕心里的痛。
“為什么不看我?看著我。”見他雖然抬起頭卻始終不肯看自己一眼,他心里的憤怒更加濃烈,猛的搖著她瘦弱的肩頭。她為什么不看他?
唯一握緊雙手壓抑著心里的疼,聽話的仰起頭望著他的眼睛。
“笑,我要看你的笑。”他望著她的面無表情,再次命令。
“夠了。”唯一一揮手打落他握在自己肩頭的手,顫抖著雙唇慢慢開啟:“就算是一個傻子也知道自己快不快樂,高不高興。就算是一個瘋子,也知道自己疼的時候要哭,不想笑的時候就不笑。你可以擺布我做什么不做什么,可以命令我不出門、不接近人群。但我不是木偶,我有自己的心情,你沒有權利命令我在想哭的時候去笑。我現在不想笑,我現在只想哭,我不想笑,我不要笑。”一開始她說的很慢,但后來她的話越來越快、越來越高、越來越顫抖,直到最后她已潸然淚下,哽咽的說不出話。
“不許哭,不許流淚。”聽著她說不出的顫抖,看著她淚流滿面,他的心猛的莫名抽疼。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看到她淚流滿面依然倔強望著她的眼睛,他就忍不住怒吼。
“我不,我想哭我就哭,為什么要聽你的?我委屈,為什么不能哭?”朦朧的雙眼看不到他眼里怒火,她倔強的看著他,淚已撲簌簌落滿腮頭,但她卻始終不肯哭出聲音,咬牙任由咸咸的淚水順著臉頰落到地上,摔成千萬顆破碎的水珠。
“好,我允許你可以不笑,但是不許哭,聽到沒我不許你哭。”望著她不停落下的淚滴,他的心頭就像被人用鐵錘不停地狠狠敲打著一般,生疼的讓他亂了分寸。
她無聲的淚,比她昨晚凄厲的哭喊更加讓他煩躁。為什么?為什么她一個輕微的動作就能擾亂他所有的情緒?
唯一倔強望著他,沒有說話,只有在憋不住的時候偶爾發出幾聲抽泣,洶涌的淚水在她的白皙的臉上畫出兩道長長的小溪。
“你……”冥夜絕惱了,也怒了,上前一步將她死死困在懷中。
既然喝止不住她,命令不動她,那他就索性不看,不聽。
只要她在這里,她的一切情緒,他無視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