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然離開凌海閣后,覺得自己必須為傅傾城做點什么。只要一想到他被鎖在那座陰森冷寂的宮殿里;孤獨的只能對著鏡子笑,寂寞的只能對著鏡子說話;沒有紅顏、沒有知己;獨自杵坐,看日影沿著窗欞漸漸傾斜,表面浮華燦爛,而內心卻慢慢枯干。她的心就堵的難受。
出宮之前,她特意去見了皇帝一面。請他恩準傾城能隨她一起到城隍廟處理“星月會”的事,讓他在宮外透透氣。她本來還想了很大一堆理由,關于傾城的,關于她的,關于“星月會”的,準備與皇帝來一場辯論。卻沒想到,一條也沒有用到。
皇帝見她來了,先收回腰牌,就好像是早知道她要說什么,待她剛慷慨激昂的把請求說完,點頭,沉著的打斷了她。
只說了句:“這樣很好,你看著辦吧。”便把她打發了。讓那些美妙的陳辭硬生生的憋在了她的心里,最終爛在了她的肚子里。
真有點憋!
第二日。天空飄起了紛絮的小雪,從半夜一直下到了天明,仍舊未停。到處陰沉沉的。街上、房頂上的積雪又被壓出了厚厚一層。
卯時,舒清然已經坐在城隍廟的“星月會”總部,處理前段時間累積下來的工作了。關于調查那日誘殺她兇手的事情,她完全交給了皇帝派出的專業人士。
當然,如果說她沒有一點點的害怕,那是騙人的。
辰時一刻,總部里的空氣又變得沉悶。密不透風的房間里,七個人不斷呼出濃烈的二氧化碳,擠壓著房間里僅存的新鮮空氣,那盆通紅的炭爐,正洶洶燃燒著,不斷侵占著為數不多的氧氣。每一個人的臉都悶得通紅。
舒清然沒來的幾天里,總部里的人已經按她的吩咐,把城北和城東的乞丐都收留進了各個收容站。可是,籌集物資和善款的事情,他們真真兒的沒有辦法。愿意賑濟的地方,他們已經去了,但畢竟是少數;而那些真正有錢的貴族、皇族,別說是給他們一袋米了,就算是讓他們走進他們的府邸,他們也不肯。
此刻,這些人只好無奈的盯著舒清然,可她也想不出辦法撬開這些大鱷們的嘴巴。一個個都只能沉著臉,悶不吭聲。沒有錢,只能是空有心而力不足,任何工作都無法再進展。就算有她在這里,也似乎陷入了僵局。
空氣,越發的壓抑。
比起隨時可能被人暗殺,這件事,更讓她覺得頭痛。
突然,她只聽得屋外一聲明朗的叫喊:“嫂嫂!”這聲音如同一縷陽光,刺破厚重的黑云;一股清新的空氣,攪動了這里的渾濁。是傾城!
她愣了愣,站了起來。真沒想到,他今天就來了。
走到門口,推開破門,一股夾雪的冷風猛的灌了進來,其余的人都打了一個哆嗦,她卻渾然不覺得冷。
走到臺階前,望過去,那個為了走捷徑,盡在雪地中奔跑的男子,不就是他嗎!只穿著一件普通的素色長衫,七層新,頭發簡單束在腦后,渾身未帶任何配飾,卻掩不住他此時陽光般燦爛的氣質。
他看到她出來,連蹦帶跳的跑到她身邊,渾身都散發著生命的活力和光輝。他的紅潤的唇高高的揚起來,深黑的眉彎彎的印在額前。他的笑,讓他那身簡單的服飾都陡升了誘人的色彩。如同錦衣加身。他快樂的容顏,能侵蝕任何黑暗,并將他們升華為彩虹。
他站在她面前,笑看著她,直想把雙眸中的人抱起來,轉幾個圈。可又礙于羞澀,礙于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最終只好拱手,極有禮貌的深深的作了一個揖:“傾城謝謝嫂嫂!父皇讓傾城跟著嫂嫂在這里好好看看,好好學習,并盡力幫助嫂嫂,幫助這里的百姓。學會做一個體恤百姓疾苦的皇子。”
舒清然看著他那有板有眼的樣子,直想笑。“嗯”了一聲,上前抬起他的手,盯著他的雙眸。只覺他那如暖陽一般笑嘻嘻的模樣,真要把這院子里,房頂上,甚至整個京城的雪都融化掉了。
他頭發上沾了些許的雪粒兒,她看見了,便踮起腳,輕輕的為他拂了拂。他的臉刷的一下,漏出些紅暈。抿著嘴,微低了頭,不自然的退了一步。
她卻想都也未多想,徑直拉過他的手腕:“來,我給你介紹這里的人。”
感覺到她微溫的細膩肌膚,他的心都快蹦出來了,“嗖”的一下抽出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握住被她握過的手腕,并扣在胸前。
舒清然茫然的轉過頭,正要問,怎么了?
他卻已眨了眨眼,哈哈的做作一笑,連忙從懷中抽出一摞銀票,遞給她:“嫂嫂,這是傾城給送您的見面禮。總共是十萬二千兩。外面還有三千斤大米。我想,這里應該需要這些東西吧。”極希望能混過這場尷尬。
果然,舒清然一張張翻著手中的銀票,五百兩,一千兩,一千兩,手漸漸的顫抖起來,這是真的嗎?還是在做夢?
兩眼瞠得比滿月還要圓,直直的,一眨不眨,嘴張的能塞進N個燒餅。
傅傾城都有些驚了。正想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
她卻忽然沉了臉,嚴厲的問道:“你有這么多錢?”
“少了嗎?”
他嚇了一跳。
“我問是不是你的?”
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可沒有。但我想今天也不能空手來,就連夜到幾個哥哥府里,請他們發發善心!”訕訕的笑了笑,以為她要罵他。
卻沒想到,她那張陰沉沉的臉忽又轉晴了,笑得比什么都還燦爛,甚至還有點恐怖。五官都快壓到一堆了。沒法形容。
她勾了勾手,讓他彎一點腰。他只好照做。不解的盯著她。
她卻突然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興奮的大叫道:“傾城,你讓我說什么好呢?從現在開始,我正式任命你為星月會總部,籌資司的司長,以后,籌集物資,善款的事,由你全權負責怎么樣?”她就知道,這世上,沒有什么是解決不了得事!
傅傾城的臉已紅得發燙了,他傻傻的,渾身上下都不敢動,木頭人似的點了點頭:“好啊!全聽嫂嫂安排!”
舒清然聽他這么說,臉更是要笑爛了。得意忘形:“傾城,以后這里的事,全靠你了。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有你在,真是太好了。”啪啪啪。拍了怕他的臉,直直的盯著他的璀璨的雙眸:“我發現,我真的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你太可愛了。”
傅傾城全身都快被凍住了。舒清然放開了他,沖進了房間,大喊大叫:“我們有錢了。我們這兒終于來了一個財主!錢的事,暫時不用擔心了。大石,你負責的財務司,不能再那么懶懶散散的了,每一筆收入,誰捐贈的,每一筆支出,用在什么地方,沒一個銅子都必須記清楚,聽到了嗎?許澤,偉杰,我現在需要一份詳細的城西的調查報告,你最好在三天之內交給我。”完全放下了外面的人,興致勃勃的開始布置起工作來。
而他卻始終愣著。不停的回味著剛才她說的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