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抬眼驚訝望去,只見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晝的夜幕上空,一人黃衣翻飛,如一只展翅大鵬飄然落在永宣皇帝和崔義山一干人中間。眾人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年約十五六歲風流俊美但滿身邪氣的黃衣少年。
只見花弄影上下打量了永宣皇帝一眼,臉上浮起一絲鄙夷的笑意,不屑地說道:“本公子原以為一國之君的膽量和氣概跟一般人有所不同,沒想到根本就沒什麼兩樣,都是一些貪生怕死的鼠輩而已。”
納蘭永宣聞言,本是悲憤的臉上立刻顯出怒意。納蘭澈在一旁狠狠盯著花弄影,怒聲斥道:“放肆!你是哪里來的狂妄之徒,竟敢對我傾月國君出言不遜,簡直是大逆不道!”
花弄影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一雙狹長鳳眼斜視著他,邪邪一笑,揶揄道:“敗國之君,還有何天威?敗國之臣,還有何尊嚴?”
這幾個字像重錘一樣狠狠錘在永宣皇帝一干人的心上,眾人臉色皆轉(zhuǎn)為一片黯然,立時出不了聲,皆對花弄影怒目而視。
那邊崔義山不知道花弄影是何人,也不清楚他的來意,害怕時間一拖事情有變,立時沖花弄影大聲喝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要命的話速速離開,不要耽誤了本帥的大事,不然小心本帥要了你的小命!”
花弄影負手于背,施施然走向他,邊走邊沖他笑道:“這位一定是金國的大帥吧?不知大帥想用什么法子要本公子的小命?本公子倒要好好瞧瞧。”
崔義山見這渾身邪氣的俊美少年向他走了過來,不由得變了臉色,大手一揮,立刻有無數(shù)枚暗器如流星般飛向花弄影,又快又狠。
眼見花弄影立馬就要斃命在這些暗器之下,可他卻依舊立在原地也不躲閃,只是微微一笑,袖袍輕輕一揮,也不知他用了手法,暗器盡數(shù)被他收入袖中。眾人見他露了這一手高超的接暗器的手法,心里不由暗暗吃驚,那崔義山更是大驚失色,要知發(fā)這暗器的乃是他門下網(wǎng)羅的江湖高手平方道長,平方道長在江湖上素有暗器王之稱,他的暗器出手手法狠、快、毒,這天底下能接住他暗器的人沒有幾個,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才十五六的黃衣少年輕輕松松就接住了平方道長的暗器,怎能不叫他吃驚?
只聽花弄影笑道:“素聞平方道長的暗器名滿天下,今日之見果然不同凡想。只可惜你今日遇到的是我花弄影,此等雕蟲小計也敢在祖師爺面前班門弄斧,也不怕惹人笑話!”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這花弄影的口氣好大,竟敢說那平方道長那手厲害的暗器功夫是雕蟲小計,更自稱是他的祖師爺!
崔義山沉聲向身后一人說道:“平方道長,你可知這個小子是誰?”
他身后那位身著道袍之人陰沉著臉站了出來,望著花弄影冷冷說道:“黃毛小子狂妄得很,竟敢自稱是祖師爺?貧道平方倒想領(lǐng)教領(lǐng)教閣下的武功。”說完手上拂塵輕輕一揮,萬道金光眨眼就到花弄影眼前,讓人連閃躲的時間都沒有這是他的成名絕技,名叫“佛光普照”,能躲過他這招的江湖上沒有幾人。
眾人心里都暗想,這下花弄影可真沒命了。可金光過去,花弄影仍然好整以暇立在原地。只見他望著大驚失色的平方道長,邪美的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說道:“原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平方道長除了跟本公子玩這些雕蟲小計,根本就沒有什么真本領(lǐng),簡直是辱沒了暗器王的名號!現(xiàn)在本公子就讓道長瞧瞧,誰才是真正的暗器之王!”說完袖袍一揮,眾人只覺得眼前虛光一閃,還來不及眨眼,崔義山身后便有數(shù)人慘叫著倒下,很快便一動不動了。
平方道長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他沒有想到花弄影發(fā)暗器的功夫比他更快,快得讓人來不及眨眼;更狠,狠得讓人全無躲閃的空隙;更毒,毒得每顆暗器都打中人的要害,讓人瞬間斃命。
他望著眼前那個一身邪氣臉上還帶著一絲嘲諷笑意的黃衣少年,一股寒意陡然自腳底升起,漸漸擴散至全身。他一咬牙,轉(zhuǎn)身對崔義山拱手說道:“貧道技藝低下,今日竟被一黃毛小兒所敗,有負大人重托,實覺慚愧之至,恕貧道無禮,先行告辭,他日再報大人的知遇之恩。”說完拂塵一甩,也不看花弄影一眼,轉(zhuǎn)身就走。哪知才走出四五步忽然撲通一聲,直直摔倒在地。崔義山大驚,忙叫人上前查看,卻發(fā)現(xiàn)平方道長已然斃命。崔義山只覺得心驚肉跳,已覺得花弄影是沖著他們而來,且來意不善。他不由得后退兩步,強壓住內(nèi)心的恐懼問道:“花公子今日前來到底是何用意,可否告知本帥清楚?平方道長與公子無怨無愁,花公子卻致他于死地,這樣做好像太殘忍了一點吧?”
花弄影一笑,正待答話,慕妃弦已從城樓上跑了下來,一直跑到他跟前,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地問道:“花弄影,我讓你辦的事你辦到了沒有?”
花弄影一揮袖甩掉她的手,傲然一笑,說道:“這世上還沒有我花弄影辦不到的事!”
慕妃弦大喜,也不在意他的舉動,急忙又問道:“那人呢?你都帶來沒有?”
花弄影說道:“你放心,我的手下很快就將人帶過來了。”
慕妃弦正待再問,忽見金兵整齊的一列排開,留出一條一丈寬的小道來。眾人定睛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魁梧,著一身黑色鎧甲的男人緩緩走了出來,身后還跟著四個同樣是一身黑色鎧甲腰佩長刀的護衛(wèi),四人手里各舉著一只熊熊燃燒的火把。
崔義山一見這人,急忙上前行禮,恭恭敬敬的說道:“原來是耶蘭國陛下駕到,崔某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那人一擺手,威嚴地說道:“崔大人不必多禮!寡人聽大人說攻城一事毫無進展,所以特意前來察看究竟。”
永宣皇帝一干人一聽此人竟然是耶蘭國國君袁特汗,都不禁大吃一驚,心猛地往下一沉,不由想到,這袁特汗不是正在傾月邊防帶領(lǐng)傾月大軍與慕王侯交戰(zhàn)嗎?怎么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在此地?還有,慕王侯率精兵數(shù)十萬駐守邊防,又怎么會讓袁特汗大搖大擺走了進來?難道是因為袁特汗的大軍已經(jīng)大敗慕王侯的數(shù)十萬精兵?
眾人心中疑慮重重,望著那袁特汗一行人,只覺手心冷汗直冒。
慕妃弦仔細打量那袁特汗,只見他年齡約四十四五左右,一頭齊肩虬發(fā)隨意披散在雙肩上,雙目射出凌厲的光,一張銅黑色的臉上飽經(jīng)風霜,卻顯示出此人的自信和驕傲。滿臉的絡(luò)腮胡子如雜草般叢生,更增添了幾分威風凜凜的氣勢。一眼望去,這袁特汗就像一個野心勃勃的霸主,讓人望而生畏。
只見那袁特汗慢慢走到距永宣皇帝一丈之外的地方,凝視著納蘭永宣,傲然一笑,說道:“沒想到幾年不見,閣下仍然風采依舊,較之當年更甚,想來這些年閣下的日子一定過得舒心暢快之極。”語氣里卻有著鄙視的意味。
納蘭永宣臉現(xiàn)怒意,沉聲說道:“莫非閣下是專程來嘲笑寡人的?閣下身為一國之君,這樣做是不是顯得無聊之極?”
袁特汗并不答話,只是冷冷一笑,傲慢地說道:“寡人早已經(jīng)料到,今日的傾月王朝已非昔日之傾月王朝,我耶蘭國終有一日會滅了傾月王朝,一統(tǒng)天下,而我袁特汗也必將成為統(tǒng)一天下的千古一帝!”
他的口氣狂妄之極,毫不掩飾他想一統(tǒng)天下的野心,傾月眾人聞言又是悲哀,又是憤怒,心里全然不是滋味。
永宣皇帝冷笑著說道:“閣下真是野心勃勃,只不過這世上不可能事事都如閣下的意。閣下想一統(tǒng)天下,只怕有些癡人說夢吧。”
袁特汗望著永宣皇帝,臉上浮起一絲嘲諷的笑意,說道:“閣下莫非真的以為就憑一個小小的疑兵之計就能讓寡人知難而退嗎?不過寡人倒真的有點驚訝,傾月王朝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材,一招小小的空城計竟然能讓金國的二十萬大軍停滯不前,真是讓寡人大開眼界。不知這施計之人現(xiàn)在可在此處?寡人倒是很想見見這個人才。”
崔義山聞言羞愧得面紅耳赤,但心里也是很想見見這個讓他蒙羞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卻聞一個女子嬌脆悅耳的聲音笑道:“人才不敢當,只是略施雕蟲小計而已,倒是讓各位見笑了。”隨著話語聲,一個身穿鎧甲面容略顯憔悴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的女孩緩緩走了出來,她手里拿著頭盔,笑微微望著袁特汗。那身鎧甲比她的身子大出一輪,看上去顯得滑稽可笑。
袁特汗驚異地打量著這個面容清秀可人略顯稚嫩的女孩,不敢置信地問道:“那個想出空城計的人就是你這個小女子?”
慕妃弦笑嘻嘻地望著他,回答道:“正是。我想陛下一定不會相信想出此計的是我這個小女孩。”
袁特汗眼里露出一絲凌厲的光,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慕妃弦也不回避,只是笑盈盈與他對視。袁特汗忽然哈哈一笑,說道:“寡人為何不信?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憑你一小小女子,剛才竟然敢與寡人四目相對毫不躲閃,寡人就佩服你的勇氣和機智。傾月王朝果真是人才濟濟,連一個小女孩都是如此聰明過人。”他又轉(zhuǎn)頭望著永宣皇帝,得意地笑道,“只可惜如今大局已定,就算你有如此人才也改變不了亡國的命運,還不如就此降了寡人,寡人還可以保你納蘭一族人的性命,封你個永定王,從此遠離戰(zhàn)爭,舒舒服服的過清閑日子。”
慕妃弦接口說道:“那也未必。我傾月王朝一直以來都居于四國之首,兵力強盛,陛下聯(lián)合金國想滅我傾月雖非難事,但也非易事。今日之局勢尚未定下,陛下就斷言我軍必敗我國必亡,是不是還為時過早?陛下豈不聞——?”
袁特汗聞言驚訝地望著慕妃弦,他想不到一個小女孩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由怔了一下,笑道:“姑娘這樣說,莫非姑娘自信有能力扭轉(zhuǎn)乾坤?那寡人倒要好好瞧瞧就憑姑娘小小人兒還能想出什么樣的好法子挽回這已定之局!”
慕妃弦只是笑了笑,也不答話,說道:“陛下竟然敢單槍匹馬闖入我們傾月境地,您的膽量讓小女子佩服萬分。只是小女子怎么也想不透陛下是如何通過慕王侯的數(shù)萬大軍潛進來的,陛下可否告知一下讓小女子明白明白?”
袁特汗哈哈大笑,得意地說道:“如今大局已定,傾月王朝對于寡人來說已如襄中之物,寡人告訴你們也無妨。”他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寡人早已經(jīng)于幾天前找了一個替身呆在軍營中替寡人守陣,然后穿上傾月士兵衣裝佯裝是傾月士兵偷偷通過慕王侯設(shè)的幾道關(guān)卡,沒想到那些守侯關(guān)卡的士兵竟然一個人都沒有懷疑我們,就讓我們安全通過了。那慕王侯一向驍勇善戰(zhàn)精明過人,如果讓他知道此刻呆在軍中指揮的人并不是寡人,只是一個替身,而寡人此刻已經(jīng)在他的國土之上,他豈不會氣得腦袋冒煙?小姑娘,你說說,寡人這招金蟬出竅用得可是巧妙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