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無云的晴空,萬道金光普照著大地,微風撫過臉龐,仍有絲絲涼意。
夏悅蹙起眉,深吸一口氣,毅然擰起行李包,走下車。
“一路順風,到了美國,記得給我電話!”登機前,紀宇風一再叮囑,看著眼前嬌小的人兒,又一次奔走異地他鄉,時光又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當初那個小女孩身高還不足一米四,堅毅的臉龐,卻寫滿了自信。
如今當年那一幕再次重演,小女孩已長成大人,可是,他的心卻依然的包含了太多的不舍!是啊,在他的眼里,女孩永遠都是一個讓人呵護的對象,永遠都還是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女孩。
——更何況,她還懷有身孕!
試問連自己都還只是一個孩子,又要如何去照顧即將出世的小的!
看著那抹嬌小身影轉身,他的腦海突然閃現一個念頭,高高抬起手臂,揮動著,大喊:“悅悅,不要怕,等日子近了,我會過來陪你!”
夏悅身子微微一怔,心頭涌現一股暖流,她輕抿了抿小嘴,含著淚花,轉身,同樣面向紀宇風揮舞手臂,扯開嗓子回道:“表哥,謝謝你!不用了!悅悅已經長大了,懂得照顧自己了!”說完,她毅然轉身,不再回頭,怕再回頭,她便再也邁不開步子。
嬌小的身影,最終隱沒在人頭攢動的機場通道。
別了,我的祖國!
別了!親愛的表哥!
別了,曾經的愛人!
通過十幾個小時的空中旅程,飛機終于平安在機場降落。
紐約相對祖國的天氣而言,冬天更顯得寒冷一些。
夏悅適當地添加了一些保暖衣物,便隨著人潮涌動,緩緩走出機場。
一旦涌出機場大廳,呼嘯的北風迎面刮來,她的身子因為冷風的侵襲,站在風中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雖然戴了手套,一雙白皙的手,還是漸漸變得僵硬起來。
她一邊不停地將手放在嘴邊呵氣,一邊左右環顧,急需搭乘計程車,回到溫暖的學校。
很快半個小時過去,連車子的影子都沒有!一張俏麗的臉龐會是凍得通紅,特別當那一股股凜冽的寒風吹過,她那細膩的皮膚就像被刀割一般疼痛。
大風卷起道路兩旁的樹葉,路上的行人,裹緊了衣褲,縮著脖子低著頭,頂著風艱難地行走!漸漸地攢動的人頭越來越稀少起來。
不一會兒,天空居然還飄起了鵝毛大雪,四周頓時變得一片靜寂,唯有佇立在候車亭的人兒,哪怕凍得瑟瑟發抖,又不得不頂著風雪,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緊盯遠處有車子必經之路,幾乎望眼欲穿!
哎……該死的壞天氣,連計程車的影子都沒有。
時間又過去了半個小時,對于一個又餓又渴又冷,還是一個孕婦的柔弱女生來說,已經將體能發揮到了極限,她兩條腿已經發酸,甚至僵硬得都邁不開步子了。
為了解放可憐的雙腿,夏悅索性將行李包推倒,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剛坐來沒多久,緩和了稍許,她便又開始發愁!飛機場離市區很遠,平時如果天氣較好,而且運氣也好的話,還能順利攔上一輛計程車。
可是今天,顯然是一個倒霉的日子。
如果不想辦法離開這里,回到學校的話,她極有可能會露宿于此,那么難保住自己和肚子里的小生命不被凍死在街頭!
試拔了幾個同學的電話,宿舍的電話卻永遠沒人接聽!一顆心因為逆境,漸漸變得浮躁不安起來!
“哎……”她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當初毅然的做出那樣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如果她真像口里說的那樣,對那個男人拿得起放得下,她又何必執著地想要生下這個孩子,又何必在暗夜無人時,攤開傷口,獨自舔舐呢!
突然發現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想撇清就能撇清,想放棄就能放棄的!一旦拔動情弦,便是墜入一個愛情旋渦,根本就是難以自拔啊!因為,她自己明明知道愛的那個男人已經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而且,她明明已經決定了要拿掉肚子里的小球球,卻又在要動手術之時,毅然起身阻止了這一切。
難道這僅僅只是不忍心扼殺生命嗎?難道就沒有其它因素在其中嗎?
為什么,為什么她明明已經離開了那片傷心地,她的心還是無法釋懷,那個男人的影子,還是像夢靨一樣纏著她,讓她苦不堪言,萬念俱灰!
不,她不能倒下,她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她要對當初做出的決定負責,要讓寶寶平安出生,健健康康的長大。
“迪……”伴隨著刺耳的車子喇叭聲,一道灼眼的光芒投射過來。
夏悅從沉思中醒過來,警覺地抬起頭,望向聲音和光亮的來源地。
“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男人走下車,看了看夏悅,操一口流利的英文問。
夏悅怯怯地望著漸漸向自己走近的男人,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雖然有車載自己一程是件好事,可是,半路殺出來的陌生人,自己又是個單身女孩,他的可信度又有幾成?
“你來自中國?”男人在夏悅面前的幾步之遙駐足,并屈膝半蹲下身子,這才清楚地看清夏悅的輪廊,心里沒來由的一陣狂喜,忍不住用中文試探性地問道。
夏悅聽了,立刻點點頭。他鄉遇故知,她的心里對來人信任度,大大的提升。
“你等人?”男人看了看被夏悅坐在身下的旅行包,又問。
女孩眨巴著在暗夜里依然如此黑白分明的雙眸,可憐兮兮地搖了搖頭。
“留學生?”
“嗯!”這回她的頭點得像雞啄米似的。
“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學校!”不待對方有所反應,男人一把將全身都快凍僵的女孩拉了起來,另一手不忘拎起她的旅行包。
坐進車里,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渾身的血液開始順暢的流淌,麻木的手和腳緩緩地恢復知覺。
輕輕劃開嘴角,扇動著兩片已經呈暗紫色的嘴唇,夏悅由衷地說道:“謝謝……”
男人扭過頭,展露如春風般溫暖的笑顏,嘴角彎成迷人的弧度,輕啟唇齒,說道:“不客氣!同在異地他鄉,遇上你是我的緣份!”
女孩心里一暖,眼中霧氣繚繞,更是充滿了感激之情。
“讀幾年級了!”或許是狹隘的空間里過于沉悶,男人隨口扯開話題問。
“碩士,二年級!”女孩輕輕彎彎嘴角,平靜地答。
“小小年紀,還真看不出來哦!”男人再一次認真打量了一番坐在身旁的女孩,由衷地贊嘆。
“不小了,明年就是我的本命年了!”夏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
“哦?那保養得很好哦!”男人似乎很健談,總能巧妙地與她交流。
車上的氣氛逐漸活躍起來。男人告訴她,他叫鄒宇森,也是剛來美國不久,暫時幫朋友打理公司,其它的他沒有更多的透露,夏悅也沒有興趣去問。
臨下車前,男人將一張明片遞到了夏悅手里,并在他的一再要求下,夏悅不得已留下了宿舍的聯系電話。
看著那個足有一米九左右的大高個,擁有東方男性立體的輪廊,深黑的眼眸,濃黑的劍眉,衣著又極有品味的男人,駕駑著一輛奔馳跑車揚長而去,有一種似曾熟悉的感覺,令她不自覺地在校門口佇立許久,這才想起應該禮貌地向對方揮軍手表示感謝。然而,車子早在這一刻消失在茫茫地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