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莉靠在椅背上，邊聽著音樂邊喝著啤酒，注視著前方的路。雨聲滴嗒滴嗒響，像是在訴說悲傷且憂美的故事。

她不知道去哪里找言冷晟，所以她就只好在這里等他。她想言冷晟應該還在尋找著程樂夕，他找到程樂夕了嗎？

她可以打電話給言冷晟的，告訴他她在等他。可是她不愿意，她想要知道言冷晟到底要到何時才想起她。

她在心底設了個時間限制。如果，如果言冷晟在今晚十二點以前沒有打電話給她，那么她就放棄這段感情，把她所知道的訊息，包括程樂夕現在在哪里，通通都告訴他。

她知道答案的，只是依然不死心的在這里等待著。因為，她想給自己，也給言冷晟一次機會。

嘴角泛著苦笑，韓雪莉仰頭大口的喝著啤酒。

時間像溪水般，永不間斷的流淌著，她不知道在這里等了多久，可她依然看不到言冷晟的影子。

他還是不放棄嗎？她想他是不會放棄的。

夜色如墨，車窗外飄著絲絲細雨，昏黃的路燈下，倒印在一個低垂著頭，機械式的一步步往前走的人影身上。

韓雪莉立刻推開車門，顧不得冰冷的雨絲打在她的身上，快步跑到他的面前。雖然她一眼就認出那個人是誰，可心中還是難免驚訝，也難免心疼，以及嫉妒。

言冷晟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幾絲涼風拂過，但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那徹骨的寒冷。他的眼神略顯得空洞、呆滯，他的眼里沒有她。如果她沒有主動來到他的面前，他肯定不會注意到她。

看樣子，他并沒有找到程樂夕。

“你怎么來了？”言冷晟木然的停下了腳步，緩緩抬起頭，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韓雪莉，他只是淡淡笑了笑，臉上沒有一絲驚喜與喜悅。

韓雪莉望著言冷晟，許久都沒有開口。她是一個敏感的人，是一個理智的人。可是在言冷晟面前，她也是一個容易受傷的女人。

是他，讓她懂得如何釋放自己的哀傷、苦痛。可是，也是他，讓她明白她并不是他的唯一，他并不是她的依靠。因為他的心里，住著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另外一個女人。

“冷晟，還沒有找到樂夕嗎？”韓雪莉望著狼狽的言冷晟，雨水順著他的發緩緩流下，她多想伸手為他擦去他臉上的雨水。

“沒有。雪莉，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去找你。”一提到程樂夕，言冷晟面色沉了下來。簡單的回答后，便越過韓雪莉往前走去。

看著昏黃的燈光下飄散的雨絲，看著言冷晟一副不愿多談的神情，看著言冷晟的離開，韓雪莉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背對著言冷晟問道：“冷晟，你愛我嗎？”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入言冷晟的耳里。

言冷晟停住了腳步，他驚訝于韓雪莉竟然會問他“他是否愛她”的問題，她以前從來都沒有問過他。

他記得她曾經說過：“如果我這樣問你，那就表示我對自己，也這對這段感情沒信心。”

她這樣問他，是想確定什么。她這樣問他，是否在表達著她的不安。他愛她嗎？他很想大聲的喊出“我愛你”這三個字，給予她一定的安全感。

可是他卻開不了口，說不出一個字。曾經他是如此的肯定，他愛的人是她。現在韓雪莉問他是否愛她時，他遲疑了。

難道他不愛她嗎？那么他愛的人又會是誰呢？言冷晟反問著自己，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他一直渴望見到的容顏，是她嗎？怎么可能會是她？他對她存著的不是兄妹之間的感情嗎？

在言冷晟迷惘之際，一道蕭瑟的聲音在風雨中響起。

“冷晟，是否愛我真的就那么難以回答嗎？”韓雪莉的聲音寄托著強行被抑制的悲傷，深吸口氣，停頓了一會，便開口說道：“我知道程樂夕在哪里？”

“你說什么？”言冷晟震驚的轉過身，看著韓雪莉慢慢的轉過身。原本背對著對方的兩個人，面對面的相視著。

“我知道程樂夕在哪里？我也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必須誠實的告訴我，你是否愛過我？”雖然這對她來說毫無意義，但她還是想知道。因為她愛他，至少她會覺得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雪莉，難道你……？”言冷晟皺著眉頭，吃驚的疑惑的問道。是否愛過？她在懷疑什么呢？聽她的語氣，她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冷晟，難道你到現在不懂得自己的心嗎？你愛的是程樂夕，在你遇見我以前，你就已經愛上她了。知道我為什么一直都不問你是否愛我嗎？因為我怕，我怕如果我這樣問你，你就會知道心中的答案。因為我愛你，因為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一直都沒有點破。冷晟，告訴我，你愛過我嗎？”韓雪莉忍著心痛說道。

她本來不想告訴言冷晟這些的，她一直都在渴盼著自己可以得到幸福，為了幸福，她可以犧牲很多。可是，看到言冷晟緊張程樂夕的言行舉止，看到言冷晟，為了程樂夕，一整天都在冒雨尋找著。

他對程樂夕的堅持，讓她明白言冷晟愛程樂夕的程度究竟有多深。她也明白，即使她最終和言冷晟在一起，言冷晟的心始終都不在她的身上。

那么，她還會幸福嗎？

言冷晟整個人徹底僵住了，他的耳邊一直繞著韓雪莉的那句話。

“你愛的是程樂夕。”

“你愛的是程樂夕。”

……

心在疑惑著，同時心也在雀躍著。如此矛盾的心，如此矛盾的感情。

他真的愛上程樂夕了嗎？想否認，卻無從否認。如果他沒有愛上程樂夕，那么他的舉止又該做何解釋。

他一直以為，他對她的感情并不是愛情。現在才發現，原來愛情就在身邊。

韓雪莉擦去臉上的冰涼，她不知道那是雨水，還是她的淚水。她的眼眸感到略微的疼痛，同時她的心也在痛著。

她就當作言冷晟愛過她吧，雖然言冷晟并沒有回答她。至少他曾經陪伴她渡過那段苦痛的日子，至少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就在她的身邊。

韓雪莉不再執著于言冷晟親口說出的答案，邁開腳步走向那部車。沒走幾步，韓雪莉停了下來，淡淡的說道：“冷晟，在我離開以前，程樂夕確實有來找過我。她不是來逼我離開，而是勸我好好珍惜你。對不起，當初是我太想擁有你了，所以我才會偏執的以為只要讓你們產生誤會，就可以拆散你們。程樂夕，目前就住在XX醫院旁邊那幢樓。”她想在她放棄這段感情以前，在她明白她再也得不到言冷晟愛的時候，她應該把由她制造出來的誤會全都澄清。

曾經她以為言冷晟對程樂夕的感情沒有那么深，她以為那個愛之火只是個小火苗，她可以趁它還沒有燃燒之前將它扼殺。可是，她料錯了。

“為什么你不早點告訴我？為什么你要這么做？”言冷晟大聲的質問道。如果她早點告訴他，那么說不定他和程樂夕的關系就不會這么緊崩。

他一直以為韓雪莉是一個表面堅強，內心脆弱，不會耍心機的女人。沒想到他錯看她了，錯信他了。而他，卻誤會了程樂夕。他錯怪了她。

他想起程樂夕的解釋，想起程樂夕的悲傷，這一切全都是他的不信任造成的。樂夕，對不起，對不起……言冷晟在心中對程樂夕說了無數遍的對不起，可是程樂夕卻聽不到。

不行，他現在就要去找程樂夕。他要向她道歉，他要告訴她，是他錯怪她了。他要程樂夕重新回到他的身邊，讓他們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有些已經鑄成的傷害，真的可以當作過往云煙嗎？

韓雪莉側過身滿眼悲凄的望著那跑開的身影，淡淡的說了句：“對不起，冷晟。”

后悔嗎？放棄了言冷晟，后悔嗎？不會后悔，因為言冷晟愛的不是她。但這里還是嘗到了痛的滋味，韓雪莉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處，希望可以減輕些疼痛。

或許，失去這道光，她依然可以過得很好。畢竟，在過去沒有他的日子里，她也捱過來了。

只是，她還是會不舍得他，不舍得那段逝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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