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一瞬間,就進入了冬季。門主眼看眾人儼然一副要被凍死的樣子,霍然抽劍就像清衣刺去。這承天門可是他的心血,豈能一朝就被這么個小丫頭給滅了。他招招陰狠,直擊清衣要害,清衣雙手結印要總攬整個幻陣的源頭,所以身子不能輕舉妄動,但這明晃晃的劍眼看就要刺傷自己的咽喉,不得不動。那門主顯然對此略知一二,專刺要害,就是要破了清衣的陣法。只要一招奏效,外圍的火柵欄就能解除,這樣多多少少還是能跑幾個人,減少些損失,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可是就在他要刺到清衣的時候,清衣突然一閃,一陣清風漾過,門主回頭,自己竟然刺了個空,再看清衣,依舊在自己身前念著咒,但腰身下卻淡淡的流出一絲血線。
好,好快的速度。那門主愕然。剛才他肯定是刺對了地方,但是清衣速度太快,躲了過去,所以劍肯定刺偏了。也就是說,剛才那幻陣確實是出現了漏洞,只是清衣反應太快,瞬間又給補了上去。
這樣看來,豈非好辦多了。只要牽制住她,多刺幾次,誰還能保證她依舊有這么快的速度!想到這里,門主的心一下子就安了許多,獰笑著揮手,把那三個還在幻陣中勉勵支撐的堂主叫了上來。這些人一旦到了半空,皆是脫離了幻陣的束縛,立刻喘著粗氣,聽門主安排。
那三人聽完之后,當即拍手稱好,分別飛身將清衣圍在中間,分守一地,打算連環戰。一人先刺,不管清衣閃向哪里,另一邊看到就刺。縱然她速度再快,這四面八方都是敵人,她光是這血只怕就要流的減速了。
這四人的心思,清衣豈會不知,奈何讓她現在收手,一切就全部毀于一旦,再動手就難有機會了。所以,就是拼上性命也要一擊而成。想到這里,當即加快了念咒的速度,那些身在陣中的人不緊渾身冰冷,還不斷的出現自己慘死的幻覺。
就在清衣加大傷害力度之時,一柄刀已經刺過來了,她翻身一躲,還未停住身形,一柄劍就劈了過來,如此往復,腿上,手上驟然間就不斷的出現鮮亮的血痕,紅色的血液從她的身體中,一點點流失,疼痛早就從全身擴散成一種麻木的鈍疼,但是她依舊強念心法咒語,縱是死也要這伙禍害,跟自己陪葬。
可是畢竟是人啊,縱然是異類,被這么砍著,也是有力竭的時候。就像現在她大口的在四人中間喘著粗氣,血水橫流,早就侵蝕了鮮亮的紅裙,變成了暗紅,她的體力已經開始不不支,除了那一股強大的念力支撐,她此刻怕早就倒下了。
那門主眼看大計將成,這罪魁禍首又被自己人折磨的快要半死,當即心情大好,揮劍的速度也就更加賣力,這次她瞅準了清衣的后心,打算一擊斃命,就在他獰笑著舉起劍的時候,忽然一陣清風漾過,清淺的風卻帶著血腥的氣息,瞬間席卷了他們四人,他警覺的向后一跳,而其余三人正是得意忘形之時,完全沒有顧及到這陣風,然后他們就在瞬間,若樹上飄零的葉一般,倏然的身體裂成兩半,從半空中,重重跌落。
門主驚愕的長大了嘴,臉上身上,全都是他兄弟的血,他愕然的瞪著突然出現在清衣身旁的那抹白,不,白早已被血染成了鮮紅的影。
“你,你是誰!”門主驚叫出聲。雖然看不清那人面容,甚至距離他還有一丈遠的距離,可是他卻深刻的,深刻的感受到一種恐懼,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一波一波的蕩漾開來,使得他渾身發軟,唯一的念頭,只有一個——逃!可是這身子,軟的卻不敢挪動半分,這樣的恐懼,讓他想到了什么,更加的不敢挪動身子,只怕一動,就會引來那人的眼神,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長風人影,皆已虛虛實實的看不真切,但是清衣聞到了,那熟悉的氣息。在這無休止的血腥中,千重身上輕輕淺淺的草香,雖然混著鮮血的味道,卻依舊是殺戮血腥中,心間最清新的綠
“為什么,縱是死,你也不肯放手,也要殺戮嗎?你就那么想成魔!”千重氣急敗壞的吼著,手卻顫抖的伸像她的臉。怎么會,面前這個妖卓嗜血的女人,不是她的清衣,這個渾身傷口,讓自己的心撕心裂肺疼的女人,不是她堅韌冷冽的清衣。若非親眼所見,他斷然不會相信清衣當真會有這么冷酷的一面,殘忍的不惜毀掉一切的感覺,讓他的心深刻的震顫著。那是屬于魔的本性吧。
她是魔,他心痛的第一次開始正視這個問題。當初在辦了冷家之時,那些驚恐的眼神與追憶,就已告訴了他這個事實,但是他只是笑著搖頭,只當是冷家為自己開脫的借口。直到最后見到她,她雖然殺戮,他卻明了一切,明了她妖卓外表,正氣凜然的心。可是,可是這承天門縱然有小錯,卻未見大錯,毀了幫派就好,為何要趕緊殺絕,甚至不惜性命。
真的,真的是魔嗎?千重怔怔的看著清衣,看著那些幻陣中痛苦不堪,雙目已然呆滯的人。“收手吧。”他顫抖的撫上清衣將閉未必的眼,清衣卻緊緊的咬著嘴唇,重重的搖了搖頭。千重的心在這一刻涼透了,是魔吧。他下意識的后退,可看著清衣慘白的面龐,卻停住了腳步。是不是魔有什么關系,這是自己認定的人,既然是她做的錯事,自己幫她終結不就好了,縱然她是魔,自己也可以將她拉回來!
思及此,他琉璃色的眼眸一斂,收回手準備破陣,卻聽到那微弱,卻堅定的話語。
“命不輕棄,奈何凡世千般苦。受人欺凌,尊嚴喪盡的茍且,不若死在我的陣中……這樣的痛,你永遠都不會懂。”
千重愕然,清衣努力的抬起眼來看他,強大的幻術和不斷流出的血液,已經讓她的身體,弱不禁風,可是她就是那樣強撐著看向千重。
“這些人禍害百姓,縱然散了承天門,他們也無非流落街頭,或者繼續禍害無辜,怎樣都是道德淪喪的存在。這樣的人,不應該存活在這世間……”
血不斷不斷的從清衣的身上流出,但是她早就麻木了,能見的不過千重震驚的眉眼。她本是不屑于為自己的任何行動作解釋的人,別人的看法,她從未在意過。可是,為什么,看到千重那恨鐵不成鋼的臉時,她的心那樣痛,痛的讓麻木的心都忍不住開始戰栗。她不要看他這樣的樣子,她不要他誤會,她要告訴他,自己不是他想的那么壞。
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說她是魔,任何人都可以厭惡的看她,唯獨他不能。在這疼痛的時刻,她終于意識到他對于自己,不僅僅是重要,那是凌駕于重要之上很多很多的東西。恍惚的,那就是愛吧。愛他的笑,愛他的霸道,愛他輕微處不經意的心動。
愛上一個人,在不久的之前,還是個天方夜譚吧,可是,很多東西當你意識到,當你決定真正要面對的時候,你就會客觀而冷靜的看清它的一切,看清它層層借口后,最真切的本質。然后,坦然的選擇你要應對的方式。
慘白的面容,卻拼命的想要為自己擠出一抹笑。不管她這樣的理由是不是正確,不管她有著怎樣成魔的理由,這一刻,千重比任何時候都明了她急于解釋的內心,比任何時候,都能感受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他一步一步靠近清衣,俊逸的面容綻放出如同冬日陽光般溫暖的笑容。清衣看著他,恍惚想要伸出手,可是正在施法,就在這時,千重突然猛地將她攔住懷中,緊緊的,緊緊的擁住她,然后霸道而肆意的吻上了她的唇。清衣大驚,施法的手一停頓,地下的眾人,頓時感到一陣放松,壓抑的氣息,緩緩的流散開來。
“為,為什么……”清衣掙扎著想要推來千重,自己就差一點就要成了啊,他為什么要破了自己的陣法,還是用這種方式!
“因為你已經傷痕累累了。”千重抬起頭,琉璃色的眼眸如同炙熱的火焰,看著懷中憔悴不堪的清衣。“因為你已經,讓我的心,傷痕累累了,”千重字字句句,沉的像天壓向清衣。
清衣恍然呆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千重,良久,微微的牽動了嘴角,她知道了他的心,或許她一直是知道的,只有在此刻,才愿意相信,才愿意正視。可是她還是轉過頭,看著與烏金箍對抗的阿木和滿地不斷恢復的人群,以及千重背后不能動彈的門主。真的要這樣半途而廢嗎?
就在她思量的瞬間,千重卻猛然推開了她,她一愣,整個身子就如同飄零的葉,落向一棵枝葉濃密的樹上,她下意識的攀住樹干,躺在了上面,等她回頭,一個五星的光罩卻落在了她的位置,她慌忙伸出手,卻發現那光罩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任何聲音都聽不到了,而且光罩顯然是溶了力量的結界,以她現在的功力根本就打不開。
然后她看到千重琉璃色的眼眸一點點的暗了下去,可是卻對著她綻放出最最溫暖的笑容,那是比平日更加寵溺,更加溫柔的笑容。看到他輕輕的張著嘴說著上面,可她卻一個字都聽不到。
“你沒有完成的,我一定幫你完成。“千重微笑的說著,看著結界里慌張而茫然的清衣,心里涌出大片的愛意。然后轉身,看著滿地的血腥,渾身的血液忽然就好像得到了某種鼓動似地,拼命的嚎叫著,奔涌著。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從小他看到血是會興奮的,莫名的興奮,可是體內一直有什么東西死死的壓抑著他的興奮,可是隨著年紀的增長這種壓制漸漸的就小了,特別是上次對付老三的時候,他的意識記不太清,但是他記得那一刻鮮血渴望的沖動,好像爆發出了他未曾覺察的力量。就像剛才,看到被圍攻的清衣時,那股血腥的沖動讓他在一夕間直取三人性命,仿似一種本能的爆發。
不容多想,暴戾的血液讓他抽出黑木棍,霍然朝著滿地的人疾殺而去。不管清衣是對是錯,不管這些人是不是無辜,他只知道,這是清衣的愿望,即使拼上性命也想要完成的事。他看不得她受傷,那么所有一切的罪孽就由他來承擔,所有血腥的就由自己來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