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樓大堂,眾打手紛紛歸來,未尋到刀絕塵的人影,快活娘一言不發的坐在那里,面色極差。
一旁秋香來回踱步:“眨眼的功夫,她不可能跑著這么遠,也不可能跑得這般無影無蹤!除非……她跑煙雨樓內,被那老女人給藏起來了。”
“誰說本樓主藏起來了?”
煙雨樓樓主面色似笑非笑,帶著看好戲的模樣走進大堂,四下觀望一番,瞧快活娘瞪眼看向自己,她捂著帕子咯咯笑道:“怎么,你手上的寶貝跑了?”
那幸災樂禍的聲音讓快活樓上下幾人立即黑了臉,快活娘陰沉道:“你來干什么,這里不歡迎你,二柱,送客。”
“喲喲,這破地方,我可不稀罕來!”不用二柱,煙雨樓樓主已轉身離開,帶著譏笑冷哼一聲,走出快活樓,她大聲道:“要是那位姑娘愿意上我們煙雨樓來做客,我們隨時恭候大駕。”
秋香已氣黑了面容,呸一聲,對她的背影喊道:“滾遠一點。”
“夠了。”快活娘喝道:“本是我們毀約在先,怨不得刀姑娘要離開,就算煙雨樓在再好的條件,刀姑娘也未必去,我們……錯過了機會!就再也別想挽回!”
一時熱鬧之極的快活樓,再次陷入絕境!煙雨樓樓主看著快活樓的雙門緩緩關上,她的笑容冷在臉上,二柱奇道:“老板娘不高興么?快活樓像你說的那樣,沒有得意太久。”
煙雨樓樓主轉身回房,仿佛沒有聽到二柱子的話,二柱子搔搔頭莫名其妙的看著煙雨樓樓主。
快活樓之前是何等的風光?是何等的榮耀?快活樓二年前并非叫快活樓,而是叫暗月樓,樓中頭牌醉春語被韓王一萬兩天價贖身回府,這讓舉國上下震驚一片,如今,再怎么風光,也依舊頹敗到了這種地步。
看著寒煙翠的廂房,煙雨樓樓主今日算是明白一個道理,煙花之地,沒有永久的青春,姑娘亦是如此,那心高氣傲的寒煙翠啊……
“煙翠。”
“媽媽!”寒煙翠面上笑容多了一分,想必是因為快活樓之事,一張姣好的面容柔情似水。
“煙翠,你坐下,我有話同你說。”
“媽媽,什么事?!”寒煙翠是個敏感的人,她不露神色看一眼煙雨樓樓主一眼,心中暗自思量她有何事尋自己。
“你可是想效仿醉春語,打算留個清白的身子,嫁入名門?”
常侯君君主,王侯翁今日剛回常侯君,就聽到快回樓一事,立即遣人上快活樓,勢必交出那舞娘,快活娘一再解釋,那舞娘已私自逃走,尋不見蹤影。
王侯翁是個好色之人,常侯君之所以煙花遍地開,均是拜他所照顧,這里煙花之地的姑娘,她哪個不認識?
聽旁人夸夸而談那舞娘,他心癢難耐,放下狠話,若快活樓三日不交出那舞娘,立即關門大吉。快活娘聞后,癱軟在地,她一步錯,終究步步錯!
別說是三日,十日都尋不見人,估摸人早就跑了!
快活娘今日正在收拾行囊,看著自己一手經營的地方,萬般心思哽咽在心頭。它榮華過,興旺過,如今已經頹敗,在不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秋香背著包袱匆匆從外趕來,面色抑制不住高興,快活娘瞧淡淡道:“你怎么回來了?”卻望向秋香身后的那人時,驚呼道:“是你。”
刀絕塵無喜無悲,只是淡淡道:“是我。”
快活娘驚異道:“你怎么回來了?”隨即一頓,已經猜到了七八分,想到近來對刀絕塵的所作所為,十分內疚:“你……你不必如此!這地方我們也不打算住下來。”
刀絕塵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快活娘,快活娘將手中包裹一放,將銀票遞給她,有些歉意的道一句對不住。
刀絕塵將銀票揣入懷中,道:“舍棄快活樓,你舍得?”
“縱然舍不得又如何,這里已經沒有我們立足之地了。”快活娘幽幽的最后看一眼快活樓,毅然而去!余下等人各自尋找安生之所。
倘若她有求,刀絕塵欣然同意,她也不想因為自身,而連累的眾人。聽快活娘如今這么說,她也不多說,行禮道:“既然如此,那么告辭。”
“嘩啦嘩啦”的腳步聲傳來,一群衣著官服之人手握兵刃周來,見快活娘等人已經收拾好行囊,冷哼一聲:“將此樓封上。”
立即有人貼上封條!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一群官服之人例行了公事,隨即走的不見人影,快活娘掏出手帕抹抹淚,刀絕塵看著她的背影,忽道:“快活娘等等。”
快活娘停下腳步看著她。“姑娘還有事?”
“只是想詢問快活娘日后有什么打算。”刀絕塵含著一抹微笑問道。
快活娘的歲數已經快五旬,因為保養的極好,除了面色雍容之外,看起來依舊十分的年輕。
“這……我想用余下的錢做些小生意。”
“不如我們一道如何?我也打算做一些糊口的小生意……”錚錚錚幾聲,那些走遠的官兵們此刻又反身回來,刀絕塵頓大感不妙,拉著還不知情的快活娘立即撒腿就跑。
“啊,她們跑了,快追。”為首的喊叫一通,扯著場子道:“抓住她們。”
此時天氣已直深冬,又是臨近響午,街上人煙稀少,二個奔跑的女子身影尤為顯眼,而且帶頭之人便是常侯君本地人,快活娘的身影他怎會不認得?
二人驚疑不定,但也知曉惹上了麻煩,快活娘熟知地段,二人在常侯君小巷內穿梭,可惜,這些兵跟追不放,讓快活娘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刀絕塵心下焦急,眼見不遠處聽著一輛馬車,不見馬夫何處,刀絕塵也不多想,立即拉著跟狗喘差不多的快活娘上了馬車。
這輛馬車想必是有錢人家,車內舒適溫暖,四五人也不成問題!刀絕塵和快活娘坐在車內,聽著外面官兵的動向,他們的聲音就在周遭。
“人呢?剛才不是明明跑在這里來的?跑哪里去?”
“快,給我好生找,她們跑不了多遠。”
“咦?風少?”仿佛是帶頭官兵的聲音,方才怒氣已不見,顯然帶著掐媚討好的聲音,十分恭敬。
“你們在這里干什么?”隨著詢問聲,砰砰幾聲,馬車內塞進幾個木盒子,有衣料,香料等等。好在來人沒有撩開車簾子……
刀絕塵長長松口氣,想必這輛馬車的主人就是風少。
本提心吊膽的快活娘猜到這馬車的主人是風少,立即寬了一大半的心。
“奉王大人之命,例行公事。”帶頭的官兵說完,車簾撩起,本不在意的風少見車內坐著二個女子,輕呼一聲,立即放下簾子,站在身后矮他一個頭的小廝自然沒有瞧見,聽見風少一聲輕呼,忙問:“少爺怎么了?”
“沒事,就是……啊,對了,方才我瞧見那藍色不料不錯,你去給我買回來。”將小廝支走,只怕他在這里,添了亂!
車外,那帶頭的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風少說著客套話,若昔日的風少,怎會跟這種人客套?不一會,紛紛來報:“頭,人沒有尋找。”
帶頭的拱手辭別了風少,立即帶著眾人道:“走,其他地方瞧瞧,那老娘們狡猾著呢。”
官兵們剛走,小廝抱著不料:“少爺,你不是說這藍色不料難看得很么?這么還要買?”
風少怒道:“你少說句話,會死人啊?”從小廝手中奪回不料,瞪眼道:“駕著去。”
莫名其妙被吼,小廝努努嘴不發一語的架上馬車回府,車廂內,快活娘感激一笑:“多謝風少出手相救。”風少回一句哪里,便目不轉睛的看著刀絕塵,刀絕塵也任由他。
快活娘咳嗽一聲,風少笑道:“這位姑娘是誰啊?我怎么從來不曾見過?”
“是她我的一個遠房親戚,無路可去,特來投靠我。”快活娘含笑道,她的話音剛落,就聽駕車的小廝出聲:“少爺,馬車內是誰啊。”
風少喝道:“你駕你的車。”頓了頓:“哦!原來她是快活娘的親戚啊!”那口氣顯然不信,瞟一眼快活娘,快活娘神色自若的不再言語,她已經知曉風少猜出了刀絕塵的身份,她又何必多言?
刀絕塵撩起車簾,看似郊外,便道:“風少爺,我們再次下車。”
快活娘撩開簾子一瞧,亦是笑道:“風少就在這里停車吧。”
風少卻沒有開頭讓小廝停車的意思,他悠閑的靠在馬車壁上,隨意的撩起身側的車簾,道:“雖然我不知王侯翁為什么抓你們,可我也清楚他不會是個善罷甘休的人,指不定他在各處設置了關卡,讓你們休想離開。”
快活娘看一眼刀絕塵,刀絕塵眉頭微微一擰,對于這個風少,她不像過多接觸,可一想他說的在理,初道異世,她猶如懵懂的孩童,什么都不知曉,就連那銀票,也不知是真是假。
快活娘順著桿兒問道:“那風少……”
“不如你們先到我府上暫住幾日,等著風聲過了,我便親自送你們倆開,如何?”風少儒雅的一笑,卻依舊難掩面容上的邪氣與風流。
刀絕塵沒有說話,快活娘點頭道:“既然如此,就麻煩風少了。”
風少朗聲笑幾聲,余光從未從刀絕塵身上脫離,駕車的小廝趁著空擋,撩起簾子一看。“怎么……快活娘……啊,是你!你就是當日那個丫鬟!”
“駕車!”風少怒喝一聲,小廝嚇得一哆嗦,再也不敢撩開簾子,心中倒是奇怪,這二個人,什么時候上他們馬車的?不過……
刀絕塵那張容顏他倒是微微有些失望,本以為她是個多么傾城絕色的女子!此時的刀絕塵皮膚微微蒼白,面容有些消瘦,一身粗木麻衣示人,頭上微微一盤,也沒有任何頭飾,看起來,就如同平民女子一樣。
可惜,那股貴氣和優雅卻讓人移不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