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樂醒來的時候已是隔天中午,腦袋還是一波一波的昏痛,像被人拿著鐵錘猛錘般。
當她睜開紅腫的眼睛時,發現自已赤身躺在喜氣的新房里時,眼里一酸,淚便淆然而下,還是逃不過。
她弓著身子蜷縮成一團,像嬰兒一樣環抱著自已的身子,恐懼、害怕鋪天蓋地的襲卷而來。她知道自已以后在慕家的生活不會好過,昨晚她將一切攤開來講,以慕伊凡的個性,他是不會放過她的,他會變著法來折磨她,她可以想象出以后的日子會是多么的凄涼悲苦,這就是她的命嗎?
窩在棉被底下,希樂心里開始懊悔自已昨晚的行為,為什么就這么沉不住氣,為什么要跟他頂嘴,為什么就不能再忍一忍。可是,說出口的話就再也挽不回了,就如當初她無心的一句話應下這個婚,最后也可能硬著皮頭撐到底。
有時候,你就得佩服命運手腕,僅憑它的喜怒哀樂就可以操縱你的人生。
希樂抹干淚,掀被下床,走進浴室里泡個熱水澡洗去昨晚的頹傷,換上干凈清爽的家居服后傲然地走下樓。不管以后生活會怎么樣,她也絕不退縮,縱使命運捉弄,但倔強的李希樂絕不向命運低頭,她要以更高更好的姿態去迎擊它。
走到一樓客廳的時候,她發現家里的仆人一如往常的做著手頭上的活,見到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并沒有什么異常的反應。正當她怔忡的時候,江嫂走了過來,對她笑著說:“少奶奶你醒了,先坐著吧,少爺交待過,你沒那么快醒,所以我就把你的那份擱了,現我這就去給你炒兩個小菜。”
“呃。。。”希樂喊住正要去廚房的江嫂,心里忐忑的問:“爸。。媽。。。他們呢?”
江嫂會心一笑,仿佛一切了然般說道:“沒事的,老爺跟夫人他們都用過餐了,現在都在午休?!?/p>
看著江嫂離去的背影,希樂心里悶堵著一口氣,咽不下也吐不出,哽在中間很是難受。
每天睡到日曬三竿,這是何其的奢侈。這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然而對于她來說卻是一種侮辱,一種浪費。她才二十二歲,竟如此蹉跎歲月,揮霍青春,那人生還有什么意義,它賦予人的目的又在哪?希樂根本無法想象以后的日子她要這樣漫無目的的繼續蹉跎下去,她真的不想就這樣依附在別人身上過一輩子?;蛟S這種生活對于別的女人來說求之不得,但她不稀罕,她要的是腳踏實地,靠自已一步一步打拼而來的生活,即使那樣并不富裕,最起碼她心安舒享,總比現在依附著金錢做奴隸來得好。
頓時,希樂的食欲全消,明明肚子餓得咕咕響,可是她卻打從心底排斥這些食物,看著這些鮮麗的食物就像一把利刀直刺進她的心臟。
只在一瞬間,她用盡所有的力氣狂奔回房間。她狠狠地將房門甩上,落上鎖,背靠在門邊上粗喘著氣,這里的每一處空氣就要將她窒息,在這里呆上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折磨,再這樣下去她真的就要發狂發瘋了。
望著衣柜上的大鏡子,鏡子里的女人頭發散亂,雙眼無神充血,嘴唇蒼白干裂,希樂根本不相信這個女人是她,她靠在門板頹倒在地上,捂著耳朵尖叫道:“不,這不是我!”
雖然她不是那種讓人一眼驚艷的美麗,但她是那種清純秀麗的舒心美,所以鏡子里那個丑女人絕對不可能是她,她絕不承認。
突然,她雙眼猛的一睜,沖到衣柜上找了件衣服換上后,拿起隨身包包便急匆匆的離開慕家。她不要再讓這個牢籠套住自已,她是人,有自已的自由,不想做被飼養的寵物。
希樂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逛著,仿佛置身于一個無人荒涼的草原,草原上狼嚎聲起,而她只是一個人孤獨的站在原地上萬分恐懼地等著,盼著,等著會有人來求她,盼著有人會帶她走出這個困境,她一面恐懼著狼群的發現,一面又焦慮的等待著,可是沒有人能聽到她的聲音,也沒有人會跑來救她,絕望的黑洞一點一滴的將她吞噬。
希樂一直走一直走,望著陌生的建筑,望著陌生的人,她發現自已無處可走了,家里是回不去的,她不想讓爸爸媽媽擔心她,兩位老人已經為她操心得夠多了,她不可以再不孝。慕家她不想回,那是個吞沒人的地方,她不想回去過活死人的生活。
這一刻她才深刻體會到什么叫天大地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所。她蹲下身子抱頭哭起來,不顧路人的眼光,帶著發泄,帶著無奈,帶著悲涼,帶著絕望哭著,哭得那樣的破碎和淋漓。在這茫茫人群中,也只有孤獨跟淚水陪伴她。
哭了許久之后,希樂才發現自已跟前站著個人。她延著眼前的黑皮鞋黑西褲一直往上望去,透著耀眼的陽光,她看到一張干凈陽光卻又不失英俊的笑臉。
笑臉主人也蹲下身子與希樂平視著,好聽的聲音在她耳邊縈繞著:“紅鼻子,又被我抓到你哭嘍,怎么還長不大呀!”他的尾音有點像嘆息,又有點趣笑。
希樂怔著眼睛呆呆的望著這張笑臉,思緒在游離飄飛。她只知道,這張笑臉像一縷溫暖又舒心的陽光,透過她心里那層層的陰霾,直達最窩處。
她笑了,梨花帶雨般笑著,燦爛得像一朵剛被雨露輕撫過的嬌艷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