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一到門口,就聽到熟悉的聲音笑吟吟的傳來,“少卿!”
蕭昭不由自主的就心情大好了起來,今日的陰霾一掃而光,含笑著走出去,看見南宮輔機正從馬上翻身下來,蕭劍立在馬邊與他笑著攀談。見著他,兩人一齊拍他的肩膀,爽朗大笑,“少卿!”
“輔機。”他也重重拍南宮輔機的肩膀,笑容滿面,“你可總算來了!”
“當然。我妹妹妹夫在這,怎么能不來。”南宮輔機大笑著,視線往府里瞟,“我妹呢?”
蕭昭面色一僵,蕭劍仍舊笑著,“她昨夜染了風寒,在屋里歇息呢。”
輔機拔腿就往里走,“風寒?我去看看。”
蕭劍含笑著提醒,“輔機,馬背上那丫頭不用管了?”
輔機趕緊停步,快步走到坐騎旁,對著還在馬背上手足無措的女子歉意的伸出雙手,“琳瑯,我抱你下來。”
琳瑯便由著他抱下來,輔機趕緊帶她到眾人面前介紹,“這是瑾兒的貼身丫鬟琳瑯。上次瑾兒走得急,她沒跟上,我怕瑾兒一個人照應不好,就把她也帶來了。”
琳瑯雖然對蕭昭印象不深,卻也還認得出,“姑爺好。”
蕭昭頷首,“你好。”
“這位……公子好。”
蕭劍邪邪的笑,“漂亮姑娘好。”
琳瑯臉紅,“公子抬舉了。”
蕭劍搖頭,一本正經,“非也非也,什么樣的主子出什么樣的丫鬟,弟媳很美,你也一樣。”
琳瑯嗤笑,白皙白皙的皮膚,宛如一塊靈玉,論姿色,倒當真不差,若是能精心打扮,定然還是個絕世大美人呢。
蕭劍輕笑,“不要站著說話了,進屋吧。”
“請。”
“請。”
四個人徑直就去了瑾兒的臥房。瑾兒還坐在床上等著蕭昭,聽見人聲,坐直身子,哪知一看見輔機,驚喜不已,高興的直哭,“哥!你終于來了……我好想你!”
輔機走上前用力抱住她,熱淚盈眶,“瑾兒。哥也很想你。有些事耽擱了。”
她哭得梨花帶雨,滿是委屈,嗚咽不止。
蕭昭和蕭劍不約而同的,一顆心突然懸了起來。
輔機不明就里,“怎么了?瑾兒,在這過得好不好?”
她伏在他肩上痛哭,抽抽搭搭,“瑾兒過得好,相公和表哥都對瑾兒好,瑾兒就是好想哥哥。”
輔機抱著她,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聲音里滿是憐愛,“乖,哥以后不會離開你。”
另兩人放下心來,輕輕舒一口氣。
蕭劍打斷兄妹倆的溫存,“輔機,為何遲了一年才來?”
輔機仍舊抱著瑾兒,回過臉去,“皇上最近對蕭家大起疑心,不停的任命老爺去各種各樣的地方為官,又讓老爺去平息暴亂,我就一直在老爺身邊幫忙。”
蕭昭心一急,“我爹如何?”
“尚好。如今局勢稍稍穩定我才敢趕過來。”
蕭昭松口氣。
輔機起身來,走到兩人面前,眼里有著深深的擔憂,“不過,最近倒有一件大事,不知你們可有聽說。”
蕭劍略一皺眉,“你是說突厥進攻中原之事?”
輔機頷首,“正是。”
蕭劍眉頭皺得更緊,“武帝御駕親征,情況不應該扭轉了嗎?”
輔機搖頭,“哪有!突厥是趁著我們內部混亂,想要一舉占領中原。陛下御駕親征,被困于雁門,直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因為怕民心不穩,才沒敢把消息放出來,只是派了附近的云定興將軍火急火燎的趕過去救援,現在已經在太原,馬上就要抵達雁門!諸郡的援兵還遠在千里之外!”
“那些該死的蠻人。”蕭劍狠狠咒罵,怒火蓬勃,“我們內部再怎么爭也輪不到他們插手我們的事!”
“可惜蕭家和南宮家的人都不能插手此事。”輔機嘆息,“武帝現在對我們疑心太重,任何插手都會讓奸臣抓住把柄。司空浩那狗賊現在是盯緊了我們,巴不得我們快些出手,好以謀反罪把我們統統處死。”
蕭劍冷笑一聲,“等武帝死在雁門他們就會來求我們出手了!”
輔機無奈,“別無他法。”
蕭昭默默的聽著兩人的對話,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他的視線淡淡停留在瑾兒身上,瑾兒也正緊張的巴望著他,一瞬間,她似乎已經讀懂了他的想法。他沒有插入他們的對話,走到桌邊端起那一碗還有溫熱的藥汁,坐到床邊邊上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給她。瑾兒一直緊緊的盯著他,機械的把藥汁吞下肚,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眼里有著哀切之情。
他凝望著她的眸子微微頷首。
蕭劍和輔機見兩人溫情脈脈,輔機若有所思,蕭劍微微挑眉,訕笑著找個借口溜出房。
房間里安靜下來,蕭昭還未開口,瑾兒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急切,“我與你同去!”
蕭昭一怔,“我帶個女人出去,會被人笑話。”
“我可以喬裝成書童!”瑾兒的指甲似乎要掐入他的皮肉里,“我會舞刀弄槍,我會騎射會領兵,我能夠自保,我不會給你添麻煩!你只身過去難免有后顧之憂,瑾兒一定會有用的!”
“瑾兒,你病還未好。”蕭昭按住她的手,眼里有著殷殷的感激,“未必和我一起去戰場才是有用,你能夠幫我穩住輔機和蕭劍也是對我莫大的幫助。這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不能讓我們大好的河山淪陷入突厥人手里!輔機和蕭劍的擔憂也不無道理,所以我必須謹慎,多一個人知道多一分危險,瑾兒,拜托你了。”
南宮瑾兒仍舊緊緊抓著他的手,拼命抑住不停往外涌的淚水。
蕭昭強忍著不去看她,慢慢的抽出手,轉身,“我趕時間。我馬上就走。”
“少卿!”她喊了一聲,聲音里含著重重的哭腔,可是,硬是把挽留的話又咽回肚子里,如同縮回那些滾燙滾燙的淚水,蒼白的叮囑,“平安回來。”
他的心一沉,“嗯。你照顧好身子,回來讓我看到健健康康的你。”
說罷,再不遲疑,絕然而去。
瑾兒的淚水這才徹底崩潰,泣不成聲。
那時南宮瑾兒還未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開始。這是她提心吊膽的日子的啟幕,這也是整個大周國歷史更替的一個深遠伏筆。而對于蕭昭來說,這只是他瑰麗而奇異的人生中不值一提的一筆淡墨,在很多年以后根本不曾回想起,當初,他第一次嶄露頭角時,有一個孱弱的女人會在他身后為他痛哭。
“云將軍,有人求見!自稱能助您救出陛下,守住雁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