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叔德很是高興的望著他們倆,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上上下下打量兒子一番,仿佛已經有幾個月沒見似的。蕭昭背脊挺的筆直,面上含笑,他伸手拍了拍蕭昭的肩膀,眼里滿是欣慰的笑意,笑聲如雷,“少卿,總覺得你越來越像年輕時的我了!不錯不錯,幾日不見,傷勢恢復的如何?”
“好痛!”蕭昭故意低呼一聲,一把抓住爹爹的手,帶著幾分撒嬌對著爹爹道,“爹,你碰到我傷口了。”
蕭叔德嚇一跳,噤若寒蟬,“真的還這么疼?”
他含著笑,“嗯!不過見著爹爹就不疼了!”
“傻孩子。”蕭叔德寵溺的摸摸兒子的頭,語重心長道,“這幾個月,就見你身上的傷沒有斷過,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爹看著都心疼!這一仗過去總算能休息半個月,你要好好養傷,爹以后還有許多用得上你的地方。”
又望向瑾兒,似乎才意識到她的存在,“瑾兒,千萬要照顧好少卿,尤其是他身上的傷,怕照料的不好年老后會留下風濕之類,所以務必要小心。對了,你上次突發那什么病,也好了嗎?”
瑾兒微微低首,謙恭的不與他直視,“嗯,瑾兒知道。瑾兒不過是一些小的頑疾罷了,已經完全好了,多謝爹爹關心,爹不用再惦念了。”
傷口?她根本都忘了這么一回事,估計他也忘了吧?昨天晚上他們還那么激烈的……
父子倆又說了一些話,瑾兒默默在旁邊聽著,思緒流轉萬千——也許真的是她多慮了。公公分明還是很疼少卿,不光是言語,說話間不由自主的動作和神情無疑是真正的關心與疼愛。畢竟是父子,血脈親情吧!她稍稍送口氣。
“爹!”
突然一聲呼喊打破了父子間的親昵,瑾兒和蕭昭一同回頭去看,便見蕭仁飛快的闊步從門前進來,毫不停步的徑直也走上前來,“爹,我來晚了。”
蕭叔德微微皺眉,嘆氣,把聲音壓到最低,低到只有他們幾個人能夠聽見,“怎么不和長輩們打招呼就先到我這來了?仁兒,爹不是說過很多遍,不管何時禮數不能忘呀。”
蕭仁笑著,也低聲,“爹,孩兒見到爹太高興,一時忘了,您就不要怪孩兒。”
蕭昭頷首,“大哥。”
蕭仁仿佛這才發現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兩人,轉臉望向瑾兒時突然浮上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故意把聲音拉大,“耶?二弟媳也來了……好幾個月不見,上次和沈如玉之間的事扯清楚了?”
若是當時瑾兒在喝水,一定會一口水噴到他臉上。
可惜她只是平淡的笑了起來,一雙犀利的眸子冷冷打量著他,“多謝大哥關心,我和相公之間的誤會已經徹底解決。上次還讓大哥見笑了呢。”
面對如此明顯的刻意挑釁,蕭昭面色變得十分難看。
有了恨。
蕭叔德不明就里,關心的詢問道,“什么誤會?瑾兒和如玉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我怎么不清楚?”
蕭仁意味深長的笑著道,“上次我和少卿去看如玉兄……”
“大哥,這么多人在的公眾場合說這種私事,你是想告訴大家我們蕭家是不識大體的家族么?”蕭昭出口就是一句話打斷他,語氣強勢的要命,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拜托你想要說瑾兒的壞話也請到我背后去說,當面說我的妻子我不會放過你!”
全場突然鴉雀無聲。
瑾兒大吃一驚,不知蕭昭這話如何這般不留情面——幾個月前他們還是很是要好的樣子,怎么幾個月……這、這兄弟倆已經到這樣的地步了?!
蕭仁被蕭昭一說,立即落到理虧的下風,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神情憤憤的望了一眼父親。
蕭叔德面上露出一絲不耐煩,似乎對這兄弟倆的爭斗習以為常,但是坐下這么多人看著,他的臉上還是有了尷尬之色,也沒有繼續糾纏下去的意思,他掃視了一眼坐下齊刷刷望著他們的眾人,強壓著怒氣輕聲,“你們三個先下去吧。”
“是。”
三人知趣的乖乖下去,蕭仁率先站到父親右手邊第一個位置,蕭昭只有帶著瑾兒站到左邊。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兄弟倆濃重的火藥味,場面變得有些死寂。
瑾兒惴惴不安。
蕭叔德開始在上面說著這幾月的一些事,論功行賞,對死去士兵的補貼和活著的士兵的安排調度。瑾兒壓根連公公在上面說的一些什么話也沒聽進腦子里去,只是越想蕭仁的出言不遜就越覺得氣惱,想著要怎么出這一口惡氣。
蕭昭倒是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平靜而認真的聽著爹爹說話。
“以后設將軍府,我為大將軍,長子蕭仁一直陪伴在我左右,出謀劃策運籌帷幄,實有大將之風,為隴西公,統領左三軍;次子蕭昭戰功顯赫,浴血奮戰功不可沒,為敦煌公,統領右三軍。”
唯有這一句話聽著在耳朵里異常清晰。
因為蕭昭突然握緊了她的手,那樣用力,似乎要把她的手掌都碾碎。
她迅速轉臉望他,恰好捕捉到他臉上一瞬間的有不滿,但是,很快消停,只留一張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的臉,宛如一面鏡子。
她突然想起幾個月不見,蕭昭已經能很好的掩飾掉臉上任何的波瀾,保持最平和的狀態。
是戰爭中訓練出來的么?
另一邊望過去,蕭仁的臉上滿是不加掩飾的得意和欣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