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后,大街小巷上的店鋪早已將所有的燈飾拆除干凈,商盟的商鋪一派熱火朝天,來往絡繹不絕的商人擠滿這個商盟的店面,上官槿夕小心翼翼地跟在符廷的身后,手里捧著一本厚厚的賬本,豎著耳朵靈敏地聽著符廷報給她的每一個數字。
符霓端坐在椅子上,柳眉挑得高高,一邊呷著茶,一邊注視著上官槿夕和符廷之間流轉的默契。剛從分局回來的符夋右手一撐下巴,晃悠悠地走到符霓的身后,漫不經心道,“小妹,你最近怎么那么有空到商盟看鋪子了?”
符霓杏眸翻了翻,慢條斯理道,“還不是為了咱們大哥的幸福,小妹我就辛苦點做個搭橋仙子。”
“仙子?我看母老虎還差不多。”符夋朗聲大笑,引來忙碌人群的好奇目光。
符霓臉一煞白,氣呼呼地一拳直往符夋的肚子錘過去,痛得符夋直捂著肚子,咬牙切齒地干瞪眼。
“發生了什么事了?”門口,文霖瀚剛一踏進門,看著面面相覷地眾人,好奇地問道。
符霓臉頰一紅,不好意思地整了整衣服,溫婉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符廷領著身邊的槿夕踱步走在符霓的身前,沉穩而冷淡地問道,“文相爺最近公務不繁忙嗎?”
文霖瀚儒雅地彎起唇瓣,清澈的眸子掃了一邊低垂著腦袋的槿夕,溫文道,“公務繁忙也不能忘了喜事。”
“里面請!”符廷挑眉,冷峻地擺了一個手勢,符霓樂顛顛地跟在符廷的身后,余光瞥了正想跟進來的槿夕一眼,抿唇,輕靈溫柔地提醒道,“大嫂嫂,你今兒個不是要把賬單送到李當鋪那兒嗎?”
“是。”槿夕會意地點頭,抬起頭,水靈靈的眸子與那溫潤的眸子相撞在一塊,秋波無意地蕩漾在喧騰的空氣中,符廷緊蹙的眉頭擰到一塊,憤憤然地甩袖大步踏入后堂。
符霓鼓著一肚子,越過槿夕的身側時,輕微地撞了她嬌小的身子,拉回沉思中的她。
*
湘雨樓,寂靜的單間廂房里,一裹著面紗女子莊嚴肅穆地端坐在正位上,身邊青衣的丫鬟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空無一人的入口處。
女子酥手執起杯子,冷然地問道,“什么時辰了?
“主子,巳時。”青衣丫鬟欠身恭敬地應道。
門口,急匆匆趕來的上官槿夕伸手撫平起伏不定的心跳,定了定步子,從容地走到廂房內,撿了背對著門邊的位置坐了下來,淡笑著點頭作揖,“大姐。”
“三妹妹做了盟主夫人還真是氣勢不凡,連姐姐的也敢遲到一個時辰?”上官茗夕鳳眼冷狠地直視上官槿夕蒼白的小臉,白皙的手指涼在半空中,青衣丫鬟意會地把珍珠放到嬌嫩的柔荑。
上官槿夕波瀾不驚地抿唇,巧笑道,“大姐鳳儀謙和端莊,果然是一國之母的賢后。”
上官茗夕隱忍著一肚子的怒火,把珍珠扔到桌面上,沖口問道,“上官槿夕,你讓我來見你不是來聽你的嘴皮子吧?”
上官槿夕警惕地掃了青衣丫鬟一眼,上官茗夕瞅了丫鬟一眼,使了個出去的手勢,槿夕收拾好調佩的話語,鄭重嚴肅地望著上官茗夕,“放過四妹妹,她入宮也不會幫到大姐什么。”
上官茗夕冷哼一聲,鄙夷道,“也對,四妹妹性情單純,自然比不上三妹妹的心思稠密,可惜,三妹妹已經嫁給商盟,以符廷在江湖上的地位,皇上自然不敢和他搶女人,只是,槿夕,咱們上官家的后位不能拱手相讓。”
“以羽夕的性子入宮大不了只會讓皇上寵幸一段時日,但絕不是媚妃的對手。”上官槿夕冷笑著分析道,“之前大姐把容萱安排到皇上的身邊,不也是風光一時,冷宮一世嗎?羽夕比容萱還要怯弱,只怕連性命也會丟掉。”
“性命又如何?倘若她能生得一個皇子,就不會有容萱的下場。”上官茗夕咬牙切齒地輕哼道。
上官槿夕心頭一澀,咽下涌上心頭的哀愁,冷靜地分析道,“大姐不該被此時的局勢所迷惑,羽夕進皇宮也許可以生得一子,但是以羽夕的性子,她會甘愿進宮當一個以色侍君的妃子嗎?羽夕的生得皇子也不過是將來封一地方之王,媚妃怎么會甘心讓其她女人的孩子凌駕于自己兒子之上?再者,大姐是慕容皇朝的一國之母,皇后所出必是太子,媚妃不管多受寵也抵不過擁有子嗣的皇后。”
“我能生出一個皇子還用得著羽夕進宮爭寵嗎?”上官茗夕激動地怒吼道,清亮的眉頭壓著一層暮色,昔日那清麗的臉頰涂滿厚厚的脂粉,眼角的疲憊暴露無遺。
槿夕同情地蹙了蹙眉,從懷中拿出一包藥包遞給上官槿夕,“大姐不過是沒有機會,若是皇上愿意到大姐的寢宮,就另當別論了。”
上官茗夕接過藥包,狐疑地盯著槿夕泰然的神色,“這是?”
“大姐,帝皇薄情,當初你自愿進宮時就應該知道有這么一天,如今槿夕能夠幫的只是讓大姐有一個依靠,至于羽夕,就請大姐高抬貴手放過她,好歹也是留著同樣血脈的姐妹。”上官槿夕眼中銜著一顆晶瑩的淚珠,沉靜而悲戚地勸解道。
上官茗夕心潮起伏不定地握著手中的藥包,眼中淡淡地回憶起十五歲進宮的那一年。那時,她也是像羽夕那么天真浪漫,清麗脫俗,御花園的一場宴席,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帝皇提起她的名字時,她以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只是帝皇皆薄情,深宮大院,多少個清冷的夜晚,孤枕難眠,永遠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青衣丫鬟在上官茗夕的招手下緩緩地走進廂房,扶起上官茗夕優雅從容地踏出門欄,身后,上官槿夕心事重重地跟隨著,一粉紅衣裳的官家小姐領著一個低眉順眼的小丫頭趾高氣揚地踏上二樓的樓閣,目中無人地大咧咧從上官茗夕和上官槿夕跟前越過。
“主子,是尚書府的李二小姐李薈依。”青衣丫鬟壓低聲音在上官茗夕耳側稟告道。
上官槿夕好奇地側身望著遠處那又拽起丫頭耳朵的女子,身側又傳來上官茗夕的輕蔑笑聲,“原來是文相爺家快要過門的新媳婦。”
“文相爺?”上官槿夕小聲地低估了一下。上官茗夕沒有理會地睨了青衣丫鬟一眼,手肘捅了捅上官槿夕的手臂,冷凝地一步步走下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