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官府回來后,符廷將憐憐安置到云溪所住的丫鬟住所里,而上官槿夕繼續(xù)住在靑珽閣,只是那一趟生辰宴席之后,符廷似乎有意避開著她,每到夜深人靜才會從商盟的店面回來,而后緘默不言地端坐在案幾邊直到午夜才自個兒上床入睡。
上官槿夕不解著符廷詭異的行為,而符羲山莊一下子因為憐憐這突如其來的孩子變得詭異萬分更讓她擔(dān)心不已。木雨昔見了她一次,家常話談,丁點兒也不提及憐憐,即便槿夕有心想提也被她用其他的話糊弄掉。
這日,風(fēng)和日麗,樹影斑駁的鵝暖石小道,槿夕捧著一堆的賬本轉(zhuǎn)悠著,被云溪領(lǐng)著的憐憐咯噔著小跑到槿夕的身側(cè),胖乎乎的小手拽著她的裙擺,嘟嘟道,“三小姐?”
上官槿夕拉下她的小手,把賬本放置到云溪的身上,反手抱起憐憐,“憐憐想三小姐了?”
憐憐笑呵呵地點頭,忽而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從槿夕身后冒出來的左緹兒,愣愣地指著嘟噥,“壞人…………”
上官槿夕詫異地轉(zhuǎn)過身,沉默地看了來者不善的左緹兒一會兒,低眉順眼地問候道,“表姑姑,憐憐人小不懂事,你不要和她計較。”
左緹兒嬌笑著踱步,在槿夕周圍轉(zhuǎn)了一圈,神色詭異地勾起憐憐的下巴,冷笑著睨了上官槿夕一眼,冷不丁地扔出一句話,“憐憐這丫頭長得和云溪還真是沒一點兒像,倒是和大表嫂有幾分的相似。”
“是嗎?可能是憐憐跟著槿夕多了。”上官槿夕從容道,環(huán)著憐憐的手心擠出一些汗?jié)n,轉(zhuǎn)眸拐了一個彎兒道,“聽盟主說,表姑姑過幾天就要回荊州。”
“表哥只是看緹兒離家久想家而已。”
左緹兒淡定地回了一句,意味不明地遞了憐憐一個冷笑,喝了身邊的丫鬟一聲,慢條斯理地往清月閣的小樹叢走去,留下不安的三個人。
云溪蹙眉掃了一眼遠(yuǎn)處的左緹兒,擔(dān)憂道,“小姐,表小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早日找到大哥想要的,憐憐手心的紅線越來越長了,再拖下去神仙也難救。”上官槿夕嚴(yán)峻地分析道,攤開胖嘟嘟的小手,艷紅的線子已經(jīng)延長到了手心,粗目驚心的紋理糾纏著她的心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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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盟的都城店鋪,槿夕將已經(jīng)整理好的賬本抱在懷中,從容淡定地踏進門檻,忙碌的人頓時停下腳步,鄙夷地掃過她,而后又各自做起事來。
槿夕疑惑地沿著門檻的邊緣,輕步地慢慢向內(nèi)走著,正在打理著桌面上的容嬸和幾個小丫鬟細(xì)細(xì)碎碎地交頭接耳,容嬸厭惡地對著槿夕的身后指點道,“這中不干不凈的女人居然還有臉嫁給咱們盟主,真是不要臉。”
“對啊,若不是因為她,盟主怎么會變得這么冷淡陰沉,真是禍害一個。”一個卷著布匹的丫鬟負(fù)荷道,另一個裁剪著衣料的綠衣女子嗤聲地截了一句,“所以才說她厲害,讓盟主生不如死又不能休了她,果真是將軍的后代,手段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田姐姐,小雨真是為你不值,若不是她,現(xiàn)在咱們的盟主夫人就是田姐姐了。”小雨呼啦地奉承道。
田欣齒牙咧嘴一笑,故作憂傷陰郁地斂下面容,茲茲嘴,“小雨,盟主是大人物怎么可能會看上欣兒這種家庭敗落的遺孀。”
槿夕僵著身子,艱難地一步步上前走著,那些事兒符廷是不可能對外說出的,對他對她都毫無利益。身后,田欣抽泣的婉轉(zhuǎn)聲線又高調(diào)地?fù)P起來,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傳到槿夕的耳中。
“小雨,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小雨不滿地瞅了槿夕的背影,揚著嘴角鄙視道,“田姐姐不就是家世不如她,但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閨秀,不像某個女人,不知廉恥地繼續(xù)勾引著盟主,還有那個從上官家?guī)Щ貋淼暮⒆樱f不定還是她的私生子,只是礙著面子就硬塞給自己的貼身丫鬟。”
“說什么,還不快點干活!”男子慍怒地咆哮道,槿夕回頭,感激地點頭。
符夋看不過眼,三兩步走到她的面前,推搡了她一下,小聲地責(zé)備道,“大嫂嫂,你不要這么忍聲吞氣,這些人你不兇兇她們只會變本加厲,日后照樣欺負(fù)你。”
槿夕低頭,“謝謝。”只是她有什么資格去反駁,在事實面前她就是一個卑微的犯人,只能等待懲罰的降臨。
在店面把該做的分內(nèi)事做好后,槿夕見在商盟里面閑著也是閑著,便跟著符夋一同返回符羲山莊。一路上,有不少婦人指著她的后背指指點點著什么,雖然聽不清楚她們到底在說些什么,但是總歸是不好的,不然那些鄙夷的眼神又是為何?
兩人沉默不語地經(jīng)過湘雨樓時,一位年輕的少婦由丫鬟攙扶著走出酒樓的門檻,槿夕側(cè)身,見符夋和那個女子攀談了幾句,好奇地伸長脖子掃了一眼,粉紅的衣裳把女子臉上幸福的笑容襯托得格外燦爛。槿夕的心頭一陣苦澀,眼前的女子不就是文錫現(xiàn)在的夫人,尚書府的李蕓依,嬌媚的傾城佳人。
李蕓依透過符夋的側(cè)身,直直地看著同樣打量著自己的槿夕,紅唇抿了抿,嬌笑著諷刺道,“符夋哥哥,原來你是和符廷大哥的妻子在一起啊?這不怕被人說閑話嗎?”
槿夕驚詫地直著身子,符夋略帶不滿地蹙眉,聽著李蕓依那話中之話,輕笑著回了一句,“大嫂就是大嫂,何況我們還是從商盟出來的,怎么惹上閑話了?”
李蕓依掩嘴笑盈盈地遞了一句,“我這還不是為著符夋哥哥的名聲著想,現(xiàn)在大街小巷,整個都城的人都在傳言說盟主夫人嫁入符羲山莊之前就生活糜爛,不但不干不凈地嫁給盟主,還和其他的男人育有一子,現(xiàn)在連孩子都帶到符羲山莊里頭住著。”
“胡鬧!”符夋氣結(jié),狠狠地瞪了李蕓依一眼,“大嫂清清白白的一個大家閨秀,深居簡出的,都是那些看不過眼的未嫁小姐在詆毀大嫂的名聲。”
“我說符夋哥哥,你是被她的可憐相給欺騙了,深居簡出就不可以有男人嗎?”李蕓依不依不饒地繼續(xù)諷刺道。
槿夕心中五味陳雜,翻滾著一波又一波的浪潮,頭無言地低垂著,對于李蕓依的話,她確實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