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文帝慕容展在御花園設宴,朝中各大臣攜著家中正妻步履蹣跚地落座在御花園的宴席上,各色的花燈燃著紅燭掛在枝頭上,亮了昏暗的御花園的每一處角落。慕容展身著明黃的龍袍端坐在龍椅上,皇后上官茗夕撫著大腹便便的肚子挨著慕容展置于鳳椅,右邊則是一身盛裝的孝萱太后。
姍姍來遲的秦雪漪領著貼身宮女綠素向慕容展行了個禮,徑自坐到遠離慕容展的一張椅子上,慕容展眉頭輕蹙,沉著聲音喚道,“漪兒,來朕身邊坐著。”
秦雪漪為難地看了看太后,又看了上官茗夕幾眼,從容得體地說道,“皇上,漪兒坐在這里就好,皇后姐姐懷著皇子身子虛著,皇上要多點兒照顧皇后姐姐。”
“此言差矣,漪兒不也懷著朕的皇兒嗎?”慕容展略帶不悅地瞥了上官茗夕一眼,疼惜地瞧著秦雪漪的腹部,雀躍著念道,“當初術士說了漪兒懷中的皇子便是我慕容王朝的天星,既是天星,朕自當要好好看著。”
臺下的眾臣面面相覷,目光幽轉到秦雪漪的身上,秦雪漪困窘地看了臉色黑沉的上官茗夕,在慕容展多次地叫喚下步履輕盈地走到上官茗夕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含情脈脈地與慕容展對視了一眼。坐在文霖瀚對面的上官镕謨艴然不悅地橫了橫上官茗夕,冷著一張臉掂量了秦雪漪。
艷紅的地毯上,四個異國女子穿著叮當響的舞裙,輕紗遮面,婀娜多姿地扭動著腰肢,長綢輕飄,尾端系著一個個燭光搖曳的花燈。眾朝臣津津有味,而各個出席的嬪妃看著文帝對秦雪漪關懷備至,氣得要癢癢,恨不得上前毀了那張絕世的容顏。
“藍幽國的舞蹈果然精彩絕倫,人間仙姿。”坐在下席的德妃掩著嘴贊嘆道,一襲粉紫色的羅裙既清麗又隱隱若現著媚惑,眼中流露出的杏眼明仁,撩人心懷。
孝萱太后搖頭柔和一笑,不贊同地對著德妃說道,“德妃,怕是你還沒有見過皇后娘娘的三妹妹上官槿夕的舞,那才是人間的仙子!”
“上官槿夕十一歲便已經跳出驚鴻舞了,那一年元宵節若不是父親帶著霜兒入宮,此生怕是要錯過那一只驚艷全場的舞。”賢妃程霜兒目光閃閃地說著,心中還是掩飾不了惋惜。
鳳椅邊的秦雪漪一邊吃著文帝夾的菜肴,一邊靜靜地聽著眾人的議論紛紛,百感交集,思潮洶涌上心頭。十一歲那一年的元宵節,父親領著她和母親入宮參加宴席,期間因為自己的好勝,在宣帝的允許下跳了一支剛練習不久的驚鴻舞,并且對上了皇帝給出的聯子。那時宣帝開著玩笑說著等她長大之后便要將她許給他的兒子,母親聽后再也不許她在別人面前跳驚鴻舞,尤其是皇室中人,但那一場宴席之后,在都城便有了才女之首的美稱。秦雪漪秋波盈盈地掃了一眼正迷戀地對著她笑的慕容展,一陣寒風吸入心田。
宴席中途,皇后上官茗夕突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額頭直冒著冷汗,手不斷地顫抖著,嚇得站在身后的宮女驚慌失措地向和大臣們閑聊的文帝稟報。
文帝臉色一冷,立馬抱起大腹便便的皇后趕往鳳藻宮,其他的一行人零零落落地跟在太后的身后,秦雪漪剛一起身,孝萱太后怒目切齒地瞪了她一眼,厲色地吼道,“秦雪漪,要是皇后腹中的皇兒有什么閃失,本宮決不輕饒你!”
秦雪漪無奈地垂下腦袋,楚楚可憐地倚著身邊的綠素,兩行清淚情不自禁地垂落下來,弄得大臣們啞口無言,無奈地朝著她直搖著頭。待孝萱太后和妃嬪們走后,秦雪漪站直了身子,綠素擔憂地在她的耳邊問道,“娘娘,現在該怎么辦?”
秦雪漪輕扯著嘴角,嚴肅地塞了她一句,“本宮清者自清,何須擔憂!”
鳳藻宮,文帝臉色凝重地立在殿中,太醫看過之后戰戰兢兢地上前,結結巴巴地稟告,“皇上,皇后娘娘脈搏紊亂,想必是服用了什么藥物,腹中的皇子要早產了!”
“可有危險?”文帝冷靜地問道,濃眉倒豎著挑得老高,正踏進來的孝萱太后一聽,整個人向后一仰,幸得身后的宮女敏捷扶住了她。
太醫抿唇,為難地往后看了一眼,諾諾道,“母子可能只能保住一人!”
“保小皇子!”文帝想也不想地應道,睡塌上的上官茗夕寒了心地凝望著那一抹癡戀了那么多年的明黃,心不住地揪痛,到底她還是比不過他的一個子嗣,最是帝皇多薄情,慕容展就是一個鐵錚錚的事實。
太醫和宮女在得到皇帝的允諾之后,迅速地準備好一切地用具,領著宮里的穩婆走進內室。一眾的大臣跟著皇帝和太后各懷鬼胎地守在門外,上官镕謨沉著臉上前,咬牙切齒地申冤道,“皇上,皇后突然間中了不知名的藥物肯定是宮里的嬪妃所為,請皇上給皇后娘娘做主!”
孝萱太后余角瞟一眼蹣跚而來的秦雪漪,怨氣滿腹,大發雷霆地吼道,“皇兒,本宮要你馬上將秦雪漪這個妖女給辦了,以還皇后和小皇子一個公道。”
“母后,此事還沒有查清楚怎么可以隨便冤枉了漪兒!”慕容展不悅地反駁道,惹得孝萱太后更加怒火攻心,命令身邊的侍衛將正走近的秦雪漪抓起來,慕容展惱怒地大吼,侍衛戰戰兢兢地看著惱羞成怒地太后和皇帝,躊躇不前。
秦雪漪眸含秋水地凝望了慕容展一眼,推開身邊的綠素,當著群臣的面直直地跪在沒有任何遮擋的臺階上,慧潔地勸慰道,“皇上,皇后姐姐出了這事,漪兒自是逃不過母后的懷疑,就讓漪兒在這鳳藻宮跪著,順便幫皇后姐姐祈福,直到姐姐順利產下小皇子。”
“漪兒,不可以,你還懷著朕的龍子,怎么可以受責罰,何況這鳳藻宮夜寒水露重,傷了皇兒可怎么辦?”文帝疼惜地否決道,眼睛直直地盯著秦雪漪平坦的小腹,憂心忡忡地拽著衣袖。
秦雪漪淡然一笑,這文帝十句不離子嗣,想必上官茗夕早就對他寒了心吧。太后不理會文帝的堅持,怨怒地瞪著秦雪漪,秦雪漪嫣然地朝著文帝微笑著,貼心地說道,“太醫說漪兒最近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現在已是初春,這幾日的大雪也停了,就跪這一夜不礙事的。”
文帝抵不過秦雪漪的倔強,加上孝萱太后在一旁暴跳如雷,只好按了秦雪漪的意思,但已經命人將暖爐搬到鳳藻宮的臺階上,還親自為秦雪漪填了一件厚重的棉襖,用毯子裹著她的膝蓋。
入夜,群臣依舊不動聲色地立在鳳藻宮外頭,帝皇伴著孝萱太后回了坤淑房,只留下嬪妃在一邊看守著。直到一聲娃兒響亮的哭喊聲充斥在鳳藻宮內,群臣才舒了一口氣,一太監滿頭大汗地跑出來,朝著天壇大聲喊道,“皇后娘娘旦下一公主,母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