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慕容展和秦雪漪冰釋前嫌,并在荊州昭告天下要將秦雪漪納為貴妃之后,慕容展幾乎天天往睿親王府里跑,完全不顧自己的身份會被人發現,弄得睿親王府的人天天都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要掉腦袋。
秦雪漪倒不怕他會發現自己的身份,憑著他那么薄幸的一個帝皇,假若不是因為有求于秦書淮,早就將秦雪漪這個女人忘得一干二凈。如今也不過是貪婪她的美貌,才會事事這么順著她,將她捧在手心里。
東湖的長亭,秦雪漪和秦漓瑱悠閑地聽著紫竹撥弄琴弦,挑了幾片艷紅的梅花扔在茶壺當中,秦漓瑱興致勃勃地看著她的動作,好奇地問道,“這寒梅也能泡茶水飲?”
秦雪漪咧嘴嬌笑道,“不僅是這寒梅,只要是無毒的花草均可用當茶水飲。”
“是嗎?”秦漓瑱樂呵呵地反問道,漫不經心地掃過沉斂的紫竹,悠悠地冷笑著,“今日皇上怎么還沒有來王府,莫非已經厭倦了表妹?”
秦雪漪但笑不語,長廊里綠素急切地跑過來,謹慎地說道,“郡主,符盟主和文相爺在正堂等著郡主,說是之前答應了郡主,要帶郡主到水月坊。”
“水月坊?”秦漓瑱陰陽怪氣地念道,挑著劍眉,冷聲冷氣地茲了茲嘴,“符廷和文霖瀚膽子倒是挺大,居然敢帶未來的貴妃娘娘去那種煙花之地,難道不怕皇上怪罪嗎?”
綠素被秦漓瑱突如其來的怒氣下了一跳,哆嗦著瞧著秦雪漪,忐忑不安地屏息著,秦雪漪掩嘴輕笑,睨了火冒三丈的秦漓瑱,嬌嗲地指責著,“表哥,你可不要嚇壞了我的貼身丫鬟,這符盟主和文相爺不過是想履行君子的一諾。”
“秦雪漪,不要壞事!”秦漓瑱不予茍同地吼道,秦雪漪晃悠悠地起身,一手搭在綠素的肩頭上,不冷不熱地說道,“表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符廷和文霖瀚此次來荊州散心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無人知曉,說不定就為著皇上和睿親王府結親而來的。”
“符廷城府深沉,背后可不僅是一個符羲山莊和商盟那么單純,而文霖瀚看著溫潤斯文,手段卻強硬冷情,憑你一人之力,只怕斗不過他們兩人。”秦漓瑱緊鎖著眉頭細細地分析著,掂量了一下,瞥了停止琴聲的紫竹,凌厲地命令道,“紫竹,你代替綠素陪著郡主去。”
“是!”紫竹清冷地應道,腳步急速地移動到秦雪漪的身后,恭敬地待命著。
秦雪漪搖頭,對著秦漓瑱漠然一笑,領著綠素和紫竹一塊兒往正堂離去。
一直立在秦漓瑱身后的護衛上側了側身,秦漓瑱斜睨了他一眼,低沉而冷冽地念道,“跟著她。”
“諾!”護衛握拳領命,身子一閃,在清冷的長廊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堂里,符廷和文霖瀚悠閑地喝著清茶,一小丫鬟上前稟報了一句,只見一個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嬌小地立在欄柱邊,手里執著一把水墨扇,故意粗著嗓門喚道,“符盟主,文相爺?”
符廷和文霖瀚面面相覷,看了好一會兒,才拍著腦門兒狂笑起來,文霖瀚清咳了兩聲,贊賞道,“郡主不僅是一代絕色女子,還是一翩翩少年公子,怕是水月坊的姑娘都要折服在郡主的腳下了。”
“文相爺見笑了,漪兒不過是怕熟人見著了,壞了爹爹的名聲,何況漪兒就要貴為貴妃娘娘,怎可以拋頭露面地有辱皇家的臉面呢?”秦雪漪溫婉地解釋道,長卷的眉睫如蝶兒般上下顫動,男子的裝束也無法掩蓋那絕美的姿色,看得一旁的家丁神魂顛倒,而符廷和文霖瀚只是一笑帶過,恍如眼前只是一個識大體的普通大家閨秀。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到水月坊吧,免得郡主誤了和皇上相約的時辰。”符廷不咸不淡地念道,遞了文霖瀚一個眼色,健步如飛地越過秦雪漪,漠然地往前走。秦雪漪彎起唇瓣,甜笑著向走來的文霖瀚側了側身,相視著一同走出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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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大雪紛飛,積壓在寬敞的路面上,兩旁的小老百姓冒著寒風的吹肆,端著自家的布匹著蔬菜在道上吆喝著。路過一家酒樓時,一個要飯的乞丐正好被里面的掌柜子轟了出來,幾個店小二拿著幾根木棍橫七豎八地將人往死里打。秦雪漪咬了牙根,怒視那些猙獰的店小二,拳頭緊握,恨不得上前將那些人碎死萬段。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符廷沉著臉上前,幾下子拳腳將那些仗勢欺人的店小二打得雞飛狗跳,而后扶起滿臉傷痕的乞丐,從衣襟里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他,平靜如水地訓道,“往后不要再乞討了,拿著銀子回家做些小買賣過日子吧!”
“謝謝大俠!”乞丐涕淚連連地磕頭感謝道。
秦雪漪欣慰地掃了平靜無波地走回來的符廷,贊賞地彎了唇瓣,領著紫竹沉默不語地跟在他的身后,時而回過頭看哪個踉踉蹌蹌走開的乞丐,心中悵然了幾分。慕容王朝雖是大富之國,天子腳下的百姓卻還不如塞外的蜀蘭國,處處都可見到食不果腹的百姓。
良久,當秦雪漪在概嘆中回過神時,恰巧符廷正轉過身正對著她,恭敬有禮地指著水月坊的三個金色的大字,玩味地說道,“郡主,這兒就是水月坊,不知道郡主是否要和我們一同進去呢?”
秦雪漪直了身子,大義鼎然地扇著水墨扇子,粗著嗓子喝道,“符工資和文公子都敢進去,秦某豈是膽小之人!”
“秦兄說的沒錯。”文霖瀚看著秦雪漪那憋足的裝扮,隱忍著笑意附和道,伸手無意識地一拍秦雪漪的肩頭,熟絡著領著她走近水月坊。
由于是大白天,水月坊里面的姑娘們幾乎都在閣樓里休息,只有幾個不太紅火的大齡女子穿著細薄的裙裳,媚笑著粘到符廷和文霖瀚的跟前,符廷厭惡地側過身,奪過一個蓄意撲上來的女子,鄙夷地拍了自己的衣袍。而文霖瀚雖是厭惡,但也不好傷了姑娘的臉面,只是優雅地后退一步,將好奇的秦雪漪推到自己的跟前,讓那位妖艷地女子直撲到秀氣的秦雪漪懷里。
秦雪漪看著何自己同樣嬌弱的女子窩在自己的心口,頭皮直發麻,還好為了防范未然,一早就用白布條裹胸,不然早就穿幫了。紫竹從容地從秦雪漪的身后走出,纖臂一擺,將還粘著秦雪漪的女子一把抓起來,冷斥道,“我們家公子是你可以隨便碰觸的嗎?”
“紫竹,算了吧,這位姑娘不過是拐了腳才會跌到本公子的懷中的。”秦雪漪泰然地說道,余光還驕傲地瞥了在一旁看戲的符廷和文霖瀚,扶正了那位被紫竹嚇壞了的姑娘,嗤聲,“不像某些人!”
文霖瀚臉一紅,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給一副事不關己的符廷投了一記,喚了一聲老鴇,“不知道你們水月坊的海棠姑娘是否方便見一見這位秦公子?”
老鴇上下打量了文霖瀚的衣著,熱忱地拉過周圍的女子,笑臉盈盈地說道,“公子,我們水月坊的海棠早就給王公子贖了回去,不過我們這兒的其她姑娘一點兒也不比那海棠差,不如就讓煙兒,蓉兒,蕊兒來陪陪公子吧?”
符廷緊蹙了眉頭,文霖瀚訕笑著搖頭擺手,拉著秦雪漪說道,“我身邊的這位秦公子只是想見見海棠姑娘,既然人已經不在了,我們就先告辭了。”話畢,不理會老鴇的諂笑,拉著符廷和秦雪漪就往外逃。
秦雪漪不滿地甩開他的手臂,努嘴不悅地指責道,“文相爺,你不是常來這些煙花之地,怎么一見著這老鴇就像老鼠見著貓一樣?”
文霖瀚憋屈地搖頭,若不是為了跟著慕容展,他長這么大還真沒有進過這些齷齪之地,倒是身邊的那位符盟主三天兩頭就往這些地方跑,只不過每一次都冷著一張臉,任那些姑娘再怎么迷戀他的容貌也不敢輕易上前。
“還是因為漪兒在這里,所以文相爺不好意思了?”秦雪漪得寸進尺地嬉笑著,余光一直警惕著沉默地端詳著她的符廷,而此時一道熟悉而刺痛著她心窩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左緹兒步履輕緩地走到符廷的身側,癡戀地喚道,“表哥,你怎么來了這種地方?是不是又是文相爺領著你來的?”
文霖瀚沉了臉色,不為左緹兒那責怨的話,而是從心底里厭惡這個傷害了槿夕的女人。符廷推開左緹兒黏上來的手臂,森冷地瞪了她一眼,慍怒地吱嘴,“你來這里干什么?”
“表哥,我只是……這不是睿親王府的秦雪漪郡主嗎?”左緹兒忽而瞥見一身男裝的秦雪漪,好奇地說道。
秦雪漪驚詫地懸了心,想不到左緹兒居然認識秦雪漪,謹慎地彎了彎嘴角,狐疑地問道,“緹兒小姐好眼力,這樣也把漪兒認出來了?”
“這有何難,秦雪漪郡主乃是天姿國色,天下間能有這張絕美姿色的女子就只有秦郡主。”左緹兒不緊不慢地說道,眼光一直停留在符廷的身上,顫抖著不敢碰觸他的袖子。
“是嗎?”秦雪漪僵澀地付之一笑,紫竹小聲地在秦雪漪的耳邊嘀咕了幾句,臉色忽而慘白了起來,慌張地朝著符廷和文霖瀚欠身,“文相爺,符盟主,府中有事,漪兒先告辭一步。”
文霖瀚張了張嘴,還沒有說出一個字兒,秦雪漪已經拉著紫竹迅速地跑開,左緹兒細細地瞧了幾眼走遠的秦雪漪,疑惑不解地嘰咕,“以前的秦郡主似乎不是這性子的!”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符廷好奇地問道,深沉地眸子直勾勾地看著那抹跑遠的純白。
左緹兒被符廷這么一吼,身子哆嗦了一下,驚顫著回道,“以前的秦雪漪不過是一個唯唯諾諾的柔弱女子,可是這個秦雪漪似乎很冷硬,看起來一點也不柔弱,反倒是有幾分的心計。”
文霖瀚著符廷對了一眼,握著拳頭的手緊了幾分,不予置否左緹兒的話,心下沉淀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