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太像了。不，那不是像，是一摸一樣。那雙溫和中帶著淡淡憂郁的眸子，曾經無數次用專注的目光看她，那張薄薄的唇曾經對她說過無數次關懷的話。是他，一定是他。“T2，你也來了嗎？”言暖的問話極輕，仿佛怕太大聲而驚醒這如夢般的情景。

“暖暖……”他輕輕地嘆息，“是我的錯。”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似留戀似悔恨，那種壓抑的感情讓言暖的心為之震顫。

“奴婢參見慕將軍，慕將軍吉祥。”驚慌過去，齡菊俯身給眼前的男子行了一禮。

慕將軍三個字似打破夢幻的鐵錘，言暖雖心下驚駭，但有了追蹤鏈的前車之鑒，她并沒有表現得太失常。前世里的追蹤鏈，跟T2一樣容貌的男子，這個世界或許并非她想象的那么單純，其中究竟隱藏了多少陰謀她還不知道，但眼下卻不能把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恭喜慕將軍凱旋歸來，延和殿不是正在為將軍舉辦慶功宴席嗎？”既然他是這具身體的青梅竹馬，他們此刻的相逢就容易落人口實，相見不如不見。

慕雅楓知道她是在暗示他該回去，可是他冒死殺敵凱旋而歸為的是什么？榮華富貴他從未看在眼里過，他在意的從來都她，也只有她而已。先皇的賜婚他無力改變，只希望能用戰功換言暖的自由身，沒想到……是他無能，若是能早些攻破烏恒大軍，說不定如今……

“暖暖，你是在怪我嗎？是我無能，讓你受委屈了。”慕雅楓如水的眸子里閃過痛苦，緩緩走到亭子里，骨瓷般的手指抓著亭柱，指節泛白。

言暖抿唇不語，慕雅楓自薦迎戰烏恒國也許并非像大家認為的那樣，或許他不是想放棄青梅竹馬，而是另有打算。但是現在木已成舟，她已經嫁給了衛紹崢，成為了大周的皇后，再多的打算也只能付諸東流了。

“慕將軍請回吧，別讓皇上久等了。”物是人非，現在的言暖已經不是從前的人了。

涼亭里一時陷入了沉寂，夜風拂過，樹木“沙沙”作響。慕雅楓放下抓在亭柱上的手，神色間是壓抑的激動。他突然上前一步，走到言暖身前。“我……”他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便急急后退。

“慕將軍自重。”釋修突然現身，手中長劍直指慕雅楓咽喉。劍未出鞘，凌厲的殺氣卻不減半分。

“半面！”慕雅楓驚訝，眼前的男子因為只以半邊面孔示人，所以人稱“半面”。他在江湖上聲名極盛，無數武林高手都敗在他手下，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在五年前銷聲匿跡，再也沒人見過他，不想今夜竟在皇宮的御花園見到他。

“釋修，不要魯莽。”言暖知道他武功高強，怕他傷到慕雅楓。

釋修清冷的眸子掃過言暖的臉，猙獰的半面臉孔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你在心疼他？”

言暖一怔，慕雅楓剛剛凱旋而歸，在軍中聲望極高，若是無故被傷恐怕會惹起士兵不滿。而且他若是受傷，衛紹崢就會知道他們見面了，不知為何她也不想讓衛紹崢誤會。

言暖的默然落在兩個男人眼里成了默認的意思，慕雅楓揚起唇角，眉梢也帶上了淡淡的愉悅。“江湖人不踏足官家，半面為何會深夜出現在皇家后宮？”

釋修的眸子更加清冷，如寒霜的目光掃了慕雅楓一眼。“慕將軍不是該在慶功宴上嗎，為何會出現在御花園？”

慕雅楓沒有因為釋修的挑釁動怒，“半面現在也成了官家人了。”從釋修的語氣中可以肯定他現在對官府皇室的事很了解，是誰竟能讓不羈的“半面”為官家效力，是……皇上嗎？讓“半面”保護暖暖？可是依他來看，“半面”看暖暖的眼神分明帶著幾分薄薄的愛戀。也許“半面”自己都未發現，可是他看出來，那樣的眼神他以前常在鏡子看到過，那是不經意間的感情，是最真實的感情。讓這樣的人來“保護”暖暖，皇上究竟打得什么注意？

“慕將軍既然知道了，就別逼釋修動手，請。”釋修指向通往御花園外的小徑。

慕雅楓看了看一旁的言暖，神情間是少見的堅定。“暖暖，我不會輕易放手的，等我。”說完轉身離去。

言暖愕然，沒想到他會如此執著。她都已經嫁給衛紹崢了，他還想如何？造反奪回她？還未來得及細想，只覺肩頭一沉。“釋修，你……”

“別再跟他有任何瓜葛，”釋修望著慕雅楓離開的方向，淡淡說道。

釋修壓在她肩頭的手掌似有千斤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釋修，放開手。”

“你還是忘不了他？你跟他已經沒有可能了。”沒有得到她的正面回應，釋修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掌。她還是喜歡他，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居然覺得胸口很悶。

言暖伸手搬開他的手，“你想捏死我嗎？”肩頭一定青紫了。

“對不起，我……”釋修松開手，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無意識中那么用力捏她的肩頭，“我只是……，你現在是皇后。”他語無倫次，清冷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波瀾。

“我知道，現在是什么情形，我比誰都清楚。”言暖揉揉肩頭，無奈地說道。現在她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她只能盡力扮好皇后這個身份。

“你知道就好。”聽到了她的承諾，他卻沒有像預料中的松口氣，反而覺得更加胸悶。心底隱隱的希冀他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別為我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言暖望向天空。盛大的焰火已經燃盡，天空只剩下幾縷青煙。漆黑的夜猶如一張巨大的網，將她網絡其中。一個個隱藏在暗處的黑手緩緩伸向她，等待她的又將是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齡竹匆匆走進亭子。“娘娘，皇上到鳳棲宮了。”

“知道了，回吧。”慶功宴已經結束了嗎？今夜他過來是因為聽聞了她見慕雅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