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呼,讓正陶醉于湖光水色中的莫嚴君停下了賞景的心思,也隨之向水中望去。
正當畫舫之上眾人驚慌成一團之際,在莫嚴君乘做的船頭處的水面上,一個人頭破水而出。
他扒著船舷而上,半個身子撲在了船身上,整個人如見救命稻草般,緊緊抓住了莫嚴君的右腿。
莫嚴君剛要彎腰出手相扶,剛才一直站在船尾處的駱秋沙,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身邊。他在莫嚴君還來不及出聲阻止前,抬起右腳恍的一揣。
“秋,不要!”
“不要,啊…”在莫嚴君和舫上眾人的驚呼阻止聲中,來人已“撲通”一聲被踢入了河里。
舫上眾人全部擠靠在一側,隨著駱秋沙的這個動作,齊齊的盯著他。莫嚴君也責怪的看了一眼駱秋沙,后者冷著一張臉愛搭不理的將臉扭了過去。
這時,嘩啦一聲水響,將眾人的眼光又吸了過去。
被踢下水的人,終于露出水面。劃動四肢,向小船游了過來。 他的這個舉動,讓眾人無不心生懷疑,他是不是被踢壞了腦子,所以才會辯不清方向。
“爺,這邊,是這邊!”舫上儼然是一名隨從打扮的青年男子早已在那里撐好了竹桿,焦急的喊道。
“慕兄,在這邊。”生怕他聽不見,幾名男子也對著水面大喊。
水中男子似未聽見,對喊聲置之不理,仍舊不改前游的方向。終于再次搭上了船舷。
莫嚴君見駱秋沙一直盯著男子濕濕的腦袋,不懷好意。警告的瞪了他一眼,駱秋沙這才收回了目光,頗感無趣的走回了船尾。
莫嚴君這才伸出手幫忙,將男子拉了上來。
男子爬上了船,還不等莫嚴君看清他的容貌,便一把抱住了他的雙腿,大哭道:“恩公啊,我可找到你了!”
莫嚴君被哭的一愣一愣的,伸手拿下男子頭上沾著的兩顆水草。“這位公子,還是起來說話吧!”
“我不!”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恩人,說什么他也不放手。
因為兩艘船靠的很近,所以小船上莫嚴君同男子的對話,舫上的人輕而易舉就能聽見。男子幾近撒嬌耍賴的回答,讓了解他的人,無不大驚失色。那樣陰狠冷絕的一個人,對女人竟然也會這么說話。聽錯了,一定是自已聽錯。
“可是公子你這個樣子,我沒辦法行走啊!”莫嚴君苦笑一聲道。
“公子,這位姑娘既然是你的恩人,你就更不應該抱著她的腿不放了,她一個姑娘被你個大男人抱住,傳出去還要她怎么嫁人啊!”船老大也看不過去了,上前勸道。
本來已經站在船尾的駱秋沙也因為他這個意外的舉動,又走了過來。充滿敵意的狠狠的盯著他,該死的家伙,要不是怕君生氣,他早一腳踢過去了。
男子似乎是已覺察到了他的心意,側著臉露出一絲得意之色,遞給他一記挑釁的目光。
“你——”駱秋沙怒意更盛,剛要抬腳。
“秋!”莫嚴君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出聲阻止道。
“公子,你還是起來吧!”他要再不起來,他可就再沒辦法阻攔了,秋可真要動手了。
“好!”男子好像也想明白了,雖有些不甘,還是站了起來。
莫嚴君這才終于看清楚他的長相。“好俊美的男子!”心底里不由暗自喝了一聲采。
男子雖渾身濕透,卻絲毫無法掩飾陰柔俊美的外表。特別是他那一雙明亮的眼眸,在湖光的映襯下,更顯深遂迷人。
“這位公子,是不是認錯人了?”眼前的男子,她并不相識。相信就算是有一面之緣,那也是在她不知明的情況下。況且,她現在的身份已有所不同,就算舊識相見,她也會恃口否認。
“恩公的像貌我早已銘記于心,就算再過四年,我也斷然不會認錯。”男子神情肯定,斷然道。
“我看公子定是認錯人了,還是早些回去換下衣裳,也免得著涼。”四年前?莫嚴君心緒一定,溫言勸道。
“那恩公也要和我一同回府!”男子見莫嚴君一挑眉,露出詢問之意。接著一笑解釋說道:“哦,我是想恩公能同我一起回府,也好讓我有機會能報答恩公。”言外之意,就是莫嚴君不走,他也不走。
莫嚴君見他心意已決,大有一耗到底之意,不得已只好出言讓他死心:“公子對恩人的容貌想必定是早已了然于心的了?”
“那是當然!”那還用說,男子不明所以的,只能答道。
“那公子也肯定知道他是男是女了?”莫嚴君繼續挖著陷阱。
“那是當然了,他是男的嗎!”那樣的氣度和像貌,透過掀開的車簾,只一眼他便銘刻于心。四年里,每一次午夜夢回,它都變得愈加的清晰和明亮。
“那我呢?”‘撲哧’一聲,有人掉進陷阱里了。莫嚴君笑得更加溫和愉快了。
男子聞言一個愣神兒,盯著莫嚴君呆看了好久。
當年因為父親的過于慈善,才引來了全家慘造滅門之禍。從那時起,他告訴自已,不可以再相信任何人。四年來,商場上不見血光的廝殺,讓他變得更加的冷酷無情,麻目不仁。
在他早已陰暗冰冷的心里,那個將饑寒交迫,倒臥路旁的他救起的恩人,就是那唯一的一絲光亮。
四年來,他極盡所能的讓自已強大起來,因為這樣的自已才更有機會報答恩人。當他每遇荊棘阻路時,也正是這個信念,支持著他一直努力不斷走下去。
幾年來,他曾多次派人找尋恩人的下落,卻一直未果,這讓他倍感挫折焦慮。幸而,老天有眼,終于讓他有機會再見恩人。
當他從對面乍見恩人面時,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恩人再走了,所以想也沒想的直接跳到了湖里,只希望盡快的來到恩人身邊。從而,卻忽略了這最至命的一點。
眼看多年的執著,在已微露曙光的時候,轉眼間就要破滅。他的心情激蕩不已。
不甘心就這么完結了,男子抹了一把臉上頭發滴落下來的水,眨了幾下眼睛,張嘴說道:“姑娘同恩公長得如此相似,一定是恩公的姐、妹,既然見不到恩公本人,報答姑娘也是一樣的。”
他出乎意料的反應,讓莫嚴君有些苦笑不得。這洛州的水真是特別,連養出來的人也不一樣。“父母雙親僅有我一個女兒承歡膝下,再無一子女。公子,你是真的認錯人了。”
“這我不管,反正我是認定了。”這天下間怎么會有這么像的人,就連說話的聲音都一樣的溫和,不疾不徐。
“公子這般倒真是強人所難了。”
莫嚴君雖話音依舊溫和,但是男子已然聽出她話中微惱之意。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姑娘否認,想必是在下眼力不及。我聽姑娘口音不似本地人,想是來洛州賞湖的吧?”
“不錯。”莫嚴君見他終于不再執著,便微笑著點了點頭。
“既是這樣,可愿到府上暫住,讓在下略盡地主之儀?”男子言詞肯切,眼露乞盼之意。即使不能見到恩人,見到相似之人也是好的!
莫嚴君略做思索,便點頭應充了。一來,她好奇是何時救過這名男子?二來,在這兒,有熟悉景色的洛州人做陪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三來,倒可以省下些銀子。不錯,不錯,怎么想都劃算!
“那太好!”男子見她答應,不僅喜出望外,溢于言表。
這時,畫舫上的兩名船夫,已經在兩船中間搭好了行走的木板。仆人打扮的青年,快步的跑了過來:“爺,你可嚇死小的了。要是剛才您有個什么閃失,那可怎么得了啊!”他不會泅水,只能干急得真跺腳,幸好主子沒事,幸好!
“我沒事,放心吧!”男子收回笑容,淡淡的道。
“爺,您還是先回船上,把濕衣服換下來吧,當心著涼!”
“不礙事,你先回去吧!”只要能時時見到恩公…的容貌,穿身兒濕衣服算什么!
“可是…”青年剛到嘴邊的話,被男子一個冷冷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莫嚴君看到青年害怕的畏縮了下身子,知道平日里男子定是威嚴而不茍言笑。這同剛才他所表現出來的熱情,大相徑庭。
這倒讓她有些好奇了,是什么樣的男子,既能念念不忘恩人,對恩情執意回報,又能令下人心懷忐忑,畏懼如虎。
這么矛盾的男子身上,相信一定會有精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