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了,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四天了。
這四天里,他暴躁易怒,心煩意亂,整個思緒散亂無章。就連同朝臣議事時,也常常走神,心不在焉。
這四天里,就連女人也不能稍解他絲毫的煩悶。侍妾換了一個又一個,而結果只是令他更加的煩亂不堪。他病了,一定是病了,而且還病的不輕!他殷震霆怎么能四天沒有女人?
都是那個該死的君莫言,為什么要多嘴,惹他不高興。更令他氣惱的是,他卻該死的想要見他。
有了這個想法,殷震霆一刻也坐不住。四日來的刻意回避,早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了。
“來人,備車!”
莫嚴君平靜了四日的行帳,再一次的被人直闖了進來。
“國君,你...”正在桌前低頭看書的莫嚴君,聞聲抬頭剛要向來人打招呼,便被拉住了手臂。
“國君,等等你這是要拉我到哪里去?”殷震霆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不要問,去了就知道了!”殷震霆陰沉著一張臉,現在還在和自已賭氣。說什么不會另眼相看,騙鬼去吧!明明就是想見眼前的這個人,還要硬撐,活該受了四天的罪。
“那也先讓我拿件披風吧!”外面冷得要命,她這一身單衣出去,不消片刻功夫,就得凍成冰柱。
殷震霆看了她一眼,嘴上雖說著“車上都有!”,手上卻不忘扯下帳壁上的大氅。
帳外早已經停了一輛馬車,寬敞華麗的車廂內因多加了一個暖爐,而異常暖和。
翻轉的車輪,輾著積雪慢慢前行。
窗外是層層積雪覆蓋的寒冬,車內卻溫暖一如春季。
“國君,這到底是去哪兒啊?”急急忙忙的把她拉上車,話也不愿多說一句,好像他才是被迫的一樣。
殷震霆躺在毛皮上,扯下身上的披風大氅蓋在身上,閉著眼睛,也不回答。
他這幾天也沒睡好,在見到莫嚴君的那一刻,整個煩躁的心情,瞬間靜了下來。聽著那溫和獨特的嗓音,整個人也跟著輕松了許多。他只覺得眼皮漸漸發沉,慢慢的進入夢鄉。
莫嚴君聽不到回答,耳邊卻傳來綿長均勻的呼吸聲。看著他的睡顏,不僅搖了搖頭,莞爾一笑。
睡著時的殷震霆,少了許多的霸氣,多了幾份平和。沒有了那凌厲眼神的映衫,平日里肆意飛揚的雙眉,也變得溫順低垂。一向緊抿著的嘴角也因放松而上翹。原來一國的君王,看起來也可以是這么的祥和安寧。
眼前的這一幕似曾相識,是什么時候見過?深沉在心底的憶如潮涌來。
那還是子毅初登上皇位,而她也剛為國相之時吧。與巫丘國的那場仗打的是異常艱辛,那時龍陵國弱民貧,與強大的巫丘國對恃,實力相差懸殊。
那時候,子毅同她每次商議戰事,都會談至深夜,困極累極的他也都是這么毫無防備的睡得香甜。每每思至那段抵足而眠,挑燈夜談的歲月都令她懷念感嘆不已。
等到子毅坐穩了皇位,龍陵日漸的強盛。也隨著,后宮中的嬪妃日益的充盈,這樣的日子也就淡淡的被遺忘了。
其實,在朝的那些日子里,就這一段是最令她珍惜懷念。只是不知何時卻被她緊鎖在心底的某個角落,不愿再提起。
而此刻,這位穹櫨國王的睡顏卻意外的又勾起她的那一段回憶!
莫嚴君回憶過往,思緒翻轉,不知不覺中,車已經停了下來。
“王上,君先生,別苑已經到了!”車外隨行的侍衛一聲低喚,讓陷入回憶中的莫嚴君回過神來。
別苑?是德妃住的地方,想不到殷震霆會帶她來這里。德妃可還記得她?沒有了那個忠心耿耿的綠瑩在,又有誰在侍候著她?
“國君,醒醒!別宛已經到了!”莫嚴君推了一下殷震霆,在他耳邊輕喚了一聲。
殷震霆‘嗯’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
練武之人不都是極易警覺的嗎?怎么會睡得這么沉!
“國君,醒醒!”莫嚴君又大了些聲音。
這次終于起作用了,殷震霆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半睜著的眼睛盡是迷茫之色。
莫嚴君暗道,幸虧她不是刺客,否則十次也得手了。
“到了嗎?”殷震霆因為剛睡醒,所以聲音有些低沉沙啞。
“是!王上,別苑已經到了!”車外的侍衛恭敬的回答。
“嗯!”
“國君剛睡醒,當心受了風寒。還是稍等一下再出去吧!”莫嚴君見殷震霆系上披風,就要下車,便出言勸道。
她也可以趁機想一個理由,一個與德妃相識的理由。如果德妃真得記得自已,她又該如何向殷震霆解釋?
“君先生想不到本王會帶你來此吧?”他也不明白為什么要帶他來,也許正是他那句關心的話打動了他吧!
“是!”
“本王只是想讓皇妹早些康復,讓她見一見龍陵的人,聽一聽龍陵人的口音,你不要以為你有什么特別之處!”打死他,他也不會承認,他這么做是為了想要彌補些什么!
“君某明白國君的心意了,不會有所誤會的!”莫嚴君笑笑道。
“那就好,走吧!”
兩人下了車,莫嚴君抬頭一望,在白茫茫的雪海中,有一處清雅別苑安然矗立。
隨行的侍衛提前到了苑中報信,此刻一干仆眾早已跪立兩旁,迎接圣駕的到來。
從一個侍女口中得知,殷馨雅這時不在苑中,去了苑后的梅林。
穿過后苑,踏著積雪行了一段路,還沒見到梅林,空氣中已經隱隱聞得梅香。莫嚴君知道,應該快要到了。
果然,繞過一座山丘,就看到了一片梅林花海。
厚厚的積雪上,飄落著層層的花瓣。皎潔的白雪,艷粉的梅花,在這寒冷的冬季里,交織成一副絕美的畫卷。
傲雪寒梅,落英繽紛。在陣陣花雨中,一個絕美的女子,低垂蓁首,輕憷峨眉坐在樹下,望著那紛紛飛墜的梅花,是似癡了!
“小雅,二王兄來看你了!”殷震霆蹲在殷馨雅身前,柔聲說道。他這個妹妹,他打小便甚是疼愛,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心痛的無以復加。
當他觸及妹妹有些冰冷的小手,頓時一聲怒喝:“大膽的奴才,你可有好好照看公主?”
他這一聲喝斥,嚇得一旁的女婢忙跪倒在地:“王上饒命啊,是公主不讓奴婢給暖手的!”婢女忙將手中的暖手爐遞了過去。
殷馨雅似被眼前的一幕所驚,抖著身子,一臉驚慌。
殷震霆忍著怒意,瞪了婢女一眼。身后的侍衛立刻會意,上前出指點了女婢的啞穴,提起她就走。
“國君為何不安排個細心的女婢侍候德妃娘娘?”莫嚴君狀似無疑的問道。
“原本是有一個女婢打小便是侍候皇妹的,而且陪同她一起去了龍陵,但是因為皇妹的病被你龍陵的國主問了罪,這次也就沒跟回來!其他的女婢比起她自然是遜色的多了!”妹妹被她服侍慣了,換了別的女婢服侍難免不習慣。
“原來是這樣!”莫嚴君了然的一點頭。果然不出她所料,子毅是不可能讓知曉德妃病因的綠瑩回穹櫨的!
“小雅,今天二王兄帶來一個人,是你幾個皇侄兒的授業恩師,他是龍陵國的人,你見見!”殷震霆將手爐放在妹妹手中,拉過莫嚴君給她看。
“德妃娘娘!”莫嚴君溫和的叫了一聲。
殷馨雅抬起頭,散亂的目光飄向莫嚴君的臉上,似有疑惑的看了半晌。忽然,一抹喜驚閃過,“君,你是嚴君!”
“是,我是君莫言,德妃娘娘!”原來德妃在心中還是記得她的,莫嚴君只覺心中微微一陣刺痛。
“怎么先生認識我皇妹?”殷震霆想不到妹妹會和莫嚴君想識,看著她沉聲問道。
他君莫言到底是什么人,他在龍陵只不過就是一個商號的帳房先生,妹妹又怎么會認識他的?
“君某因商號的生意到盛京,因緣巧合與德妃娘娘有數面之緣,稍后再說于國君聽!現在還是先扶德妃娘娘回去吧!”莫嚴君扶著滿臉喜悅的殷馨雅回別苑。
她知道殷震霆會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但是德妃現在的病情,是不可能說出她的身份的。而知曉她身份的綠瑩又遠在龍陵,所以就算他心有疑云也不足為懼。如果德妃的病情真能有所好轉,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那時的她早已經離開穹櫨了。
殷震霆看著莫嚴君扶著妹妹的背影,沉思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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