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師傅的承諾,莫嚴君久懸著的心才終于落下。對于他老人家的醫(yī)術(shù),她從未有所懷疑。
送走了師傅和秋,她的心里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空虛和失落。這么多年以來,秋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從未遠離過,她也早已習慣了有他陪伴的日子。
如今,他這么一走,就算她再如何的灑脫,也仍免不了內(nèi)心深處,涌出濃濃的失落感。
秋的告白,讓她震驚。她不只一次的問著自已,對秋的感情除了姐弟親情,還有沒有其它的了。而答案卻始終都只有一個。
她自始自終也都是把秋當成一個弟弟在疼愛,從她把小小的他拉出那間黑屋時起,就已經(jīng)決定了她對他的感情了!這十幾年下來,這份親情也愈加的濃厚,對于秋的深情,她卻無力回應(yīng),有的就只是那深深的愧疚。
秋若醒來,她該以什么樣的心情來面對他?他若知道了她的心意,可會怪她?一思至此,莫嚴君不覺微微有些悵然。正當她心神微恍之際,一個童音響起。
“先生,先生?”
“四王子,怎么了?”莫嚴君回過神,看著站起的孩子,溫和的笑著。
“先生,已經(jīng)申時了,是不是可以...?”四王子斜著眼睛,先向旁邊兄長的位置看了看,然后有些遲疑的對著莫嚴君問道。
已經(jīng)上了快兩個時辰了,他早已經(jīng)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才挨到現(xiàn)在,可是先生又不吭聲,真是急死他了。要是其他先生的課,他早就溜了,只是眼前這個君先生,他卻不敢。他除了是父王親自指派的先生外,老大好像也挺尊敬他的。他誰都敢惹就是不敢惹老大,他要是發(fā)起火來,還不把他揍扁了。
“申時了嗎?是先生失神了,忘了時辰,耽誤了諸位皇子下學了。”莫嚴君笑了笑,“好了,今天的課業(yè)就到此為止了,就請四位皇子各自回帳吧!”她站起身,對著身前的四位穹櫨王子低頭一禮道。
“先生再見!”四位王子一齊躬身行禮。
年紀最小的四王子,一行過禮,第一個沖了出去。到底是孩子,玩兒性重,莫嚴君看著他急急匆匆的樣子,搖著頭,笑了笑。
“先生!”
“大王子,你怎么不走?”莫嚴君低頭收好桌上的書冊,聽見聲音一抬頭。
“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先生!”
“大王子請說!”莫嚴君看著眼前這位少年,雖然不過十二歲,卻沉著老成,已然隱有大將之風,加以時日必成大器。
對于這個聰明好學的門生,她倒是很喜歡。沒有一般皇族子弟的驕縱蠻橫,反而多了一分內(nèi)斂謙遜,小小年紀能有這樣的心性,屬實很不容易。
“先生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意思就是要我們學習仁者之風,要好好的愛護每一個百姓,得到他們的擁護,才能永保殷氏王朝長盛不衰,對嗎?”大王子一臉認真的問道。
“是,我是說過。”莫嚴君點了一下頭,要他繼續(xù)說下去。
“那么,先生,那些曾經(jīng)與穹櫨為敵,殺死我穹櫨無數(shù)勇士的外族人,也要算在內(nèi)嗎?”他一直以來,都被告知著他殷氏王族的身份,要輕視那些戰(zhàn)敗的外族百姓,把他們踩在腳底下,要讓他們永遠沒有翻身之日。而君先生卻告訴他要愛護每一個穹櫨百姓,這讓他無從辨別哪樣是對,哪樣是錯。
“大王子,你也知道,穹櫨國最初也只是一小支游牧民族。從你的先祖開始,便已經(jīng)四處爭戰(zhàn)擴充領(lǐng)地,才有了今天的成果。而這其間又有多少戰(zhàn)敗族的族人成為了殷族的百姓。他們的子侄兄弟又有多少是倒在了殷族勇士的刀下呢?而他們之所以沒有一心想要報仇,反而歸順了,并不他們不想,而是因為他們早已經(jīng)厭倦了各族之間永無修止的撕殺,四處躲避的日子,安穩(wěn)的渡日才是他們這此普通百姓最想要了。建立一個王國,統(tǒng)一草原各族,不光是殷氏族人的愿望,同時也是其他各族人的愿望。”
莫嚴君停了一下,見眼前的大王子聽得一臉認真,又繼續(xù)說道:“他們既然已經(jīng)歸順殷族就是穹櫨的百姓,在位者廣施仁政只能令他們心悅臣服。相反,如施以暴力,強行壓迫,長此以往,將會激起他們的反抗之心。那樣的話,整個國家便要內(nèi)亂,百姓將又會重陷戰(zhàn)火之中。”
“大王子,你能明白嗎?”
“多謝先生教誨,學生定當謹記!”大王子聽罷,稍顯青澀稚嫩的臉上盡是了悟,對著莫嚴君深深的鞠了一躬。
見他虛心的模樣,莫嚴君‘嗯’了一聲,欣悉的點了點頭說道:“時辰也不早了,大王子請回吧!”
“是,先生再見!”大王子行完禮,向外走。
他一推門,便看見一人立在那里。
“王叔?”
“你母后正找你呢,快回去吧!”殷震海摸了摸侄子的頭,說道。
“是的王叔,侄兒這就回去。”說好上罷課就去給母后請安的,過了這么久不見他人影,母后一定急壞了。
“見過南院大王!”莫嚴君沖著殷震海彎腰行禮道。
“先生好言論啊!”殷震海點了點頭,一臉贊賞。
剛才師生兩的對話,他在帳外聽的一清二楚。君先生不愧是王兄看上的人,真是好生了得。這樣的人才怎么只做了一個帳房先生呢?如果沒有王兄慧眼識珠,這樣的真珠豈不是就要埋沒了嗎?
“南王過譽了,君某只是一番粗論,登不得大雅之堂。”莫嚴君輕笑淺語道。
“君先生就不必過謙了吧!若是沒有兩下子,王兄又怎么能讓你做幾位皇侄的授業(yè)先生呢?”殷震海頗為豪爽的一拍莫嚴君肩頭,笑道。
莫嚴君被拍得一個趔趄,無奈的笑了笑。是不是穹櫨的人都有拍人肩膀的習慣啊?她來穹櫨別的沒有嘗著,倒是挨了不少‘打’,她就是有再強壯的身體也架不住這樣拍啊!
“南王能來這里,想必一切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吧?”莫嚴君意有所指的道。
這幾天,她和殷氏兄弟就在布網(wǎng),等著將那只幕后黑手揪出來。如果沒有他通風報信,烏克族的刺客絕對不會知道他們的行蹤的。而秋也就不會因為救她而身受重傷了。傷害秋的人,她決對不會放過的。
“嗯,一切都布置好了,知道二哥出去狩獵的人全部都已經(jīng)派人監(jiān)視起來了。看來二哥這次真得是發(fā)火了,就連王叔那里都派了人。”
“那牢里的情況呢?”為了引出幕后的主謀,她建議殷震霆對外宣稱已經(jīng)擒下了刺客,關(guān)在了地牢里,就等著審訊呢。
這條計策雖不是什么奇謀,卻一定奏效。幕后主謀為了不暴露身份,以防萬一,肯定會有所行動的。只要他一行動,暗中監(jiān)視的高手就一定會發(fā)現(xiàn)。
“牢里的獄卒我已全部換上高手了,放心吧,只要他敢來,就一定跑不出去。”殷震海信誓旦旦的道。
“希望如此!”
“這個人要是被我找出來,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竟然敢行刺王兄!”
莫嚴君看著殷震海一副牙咬切齒的模樣,笑了笑道:“南王同國君感情一定很好?”殷震霆那樣霸氣的一個人,竟然默許殷震海在稱呼上不慣以王字,可見兄弟兩的情誼一定深厚。
“那當然了,要不這一次所有的人都被監(jiān)視起來,為什么單單我沒有,二哥最信任的就是我了。”殷震海得意的哈哈一笑。
笑聲一停,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長長的嘆了口氣:“其實,和二哥最親的是大哥。大哥死了,最傷心的不是父王,也不是母后,是二哥。可是卻有人說是他害死了大哥,真是可笑。”
“那國君都沒有辯解嗎?”殷震霆并不像是一個容許別人橫加罪名,而不反抗的人。
殷震海搖了搖頭,“那一晚二哥獨自躲了起來,喝得爛醉如泥。酒醒了以后,行事就越加的乖張了。”
“那大王子到底是死于何癥?”
“太醫(yī)也找不出病因!”就為這,他還出手打了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最后還被父王狠狠的斥責了一頓呢。
莫嚴君了然的點了一下頭。想不到殷震霆那么霸道強權(quán)的一個人,竟然對兄弟手足之情如此看重,看來他并不如外表看來的那般冷酷無情,今天她算重新又認識了他一遍。
“看,我一張嘴就停不下來,竟然說了這么多。倒忘了來的目地了。”殷震霆拍了拍腦袋,爽朗的笑道。
他也沒想到對著不太熟悉的莫嚴君竟然說了這么多,好似兩人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有數(shù)不盡的話要聊。他不是一向看不上手不提,肩不能挑的文人嗎,怎么突然對一人外邦的書生這么多話了。真是見鬼了!
“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明天就要審問‘刺客’了,二哥讓我來告訴君先生一聲,晚上去看好戲!”
“好,我會去的。國君派個人來就好,南王又何必親自跑一趟呢!”
“我也正好無事,想看一看幾個侄兒,就來了!”
“好了,話已帶到,我就回去了!對了,君先生不走嗎?一道走吧!”殷震海一甩手,對著莫嚴君說道。
“也好!”莫嚴君笑著同他一同走出帳外,往行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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