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陵十二年四月初
烏克、薩蘭、回沂三國聯盟,集結四十萬大軍,兵分兩路,直奔穹櫨鄲城而來。
穹櫨國主殷震霆親率三十萬兵騎,趕至鄲城,正面迎敵。
鄲城守將邵翼德率領城中大小官員,出城迎接圣駕。三十萬大軍于鄲城下,安營扎寨,靜候三國敵兵。
邵翼德騰出府邸,暫做御駕寢宮。鄲城官衙,充做君臣商議軍情之所。
此刻,鄲城官衙內
探馬來報,來襲的兩路大軍,其中一路已經改道,行軍路線不明。這個消息令久候的君臣,皆自吃了一驚。隨即,展開行軍圖,研究敵軍動向。
“你們都怎么看?”殷震霆一身鎧甲戎裝,威武不凡。端坐上位,環視群臣。
“依臣之見,不如等明了敵意,再做打算。”一文官起身回答道。
“還等什么,先打了再說!”一武將站出來,挺身而言。
“鄧將軍此話差矣,未明敵軍的意圖,怎么冒然出兵?”文官出言反駁道。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那你說,該怎么辦?”
“兩位同僚先不要爭論,聽聽修文的意見如何?”軍師齊修文站起身,不緊不慢的說道。
“哼!”文武官員互瞪了一眼,坐回座位。
“王上,依為臣推測,三國的這一路大軍很可能是要取我榆州。”齊修文上前幾步,走到行軍圖前,手指一處道:“王上請看,榆州地處開闊遼遠,易攻難守。倘若敵軍從此處包抄過來,我軍極易腹背受敵。”
“那依你之意,該當如何?”殷震霆問道。
“依為臣之意,王上當急速分派一路大軍,在此阻截。”
殷震霆聞言并未做回應,而是轉過頭問向右首處的殷震海:“南王怎么看?”
“軍師所言,頗有道理。只是…”殷震海面有豫色,遲疑的說道。
“只是什么?”
“一旦這只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那當如何?”到那時,大軍已經開到。再想要調頭,恐非易事。最主要的是,兵力的分散,便給了敵人一可趁之機。
殷震霆沉默了片刻,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頭看向左側居中位置的莫嚴君,沉聲問道:“依君先生之意,該當如何?”
他的問話,讓眾人皆暗自吃了驚。驚于他對莫嚴君的重視程度。原本,眾人便對殷震霆下令要莫君君同行,就很是不解。試想,大戰在即,讓一名授業先生隨行軍中,又怎能不讓人心生疑惑?再加上,剛剛這一句詢問,更加深了眾人心中的疑云。
莫嚴君也深知,殷震霆此舉,無疑是在加深眾人心中對自已的猜測。卻不愿多做解釋,因為這是她想要參于軍政的必然過程。而殷震霆的所為,恰恰給了她這個機會。即使,她知道,這可能會引起殷震霆更大的疑心,她也勢在必行。不過,想要真正猜到她的身份,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誰叫,‘他’已經是死去了的人呢?
“南王同齊軍師之言,都有道理。”莫嚴君笑了笑,站起身,胸有成足的說道。
“既然都有道理,那依君先生之意,又該如何同時兼顧呢?”齊修文走到她身前,出口質問道。對于眼前這個龍陵的先生,他早就已經看不順眼了。他一個小小的先生,憑什么坐在這里?不過就是仗著王上對他的幾份恩寵罷了。他倒要看看,他有幾分能耐,膽敢在這里大放厥詞。
對于他的不友善,莫嚴君只是一笑置之。穹櫨的這位齊軍師,雖有幾分才智,卻無容人之量。想來,倒是她把他高估了。隨即,又繼續說道:“其實,辦法很簡單,王上只需派三千騎兵,在那里阻截就可以了。”
“三千騎兵?君先生你有沒有搞錯?榆州地處開闊,難守易攻,三千騎兵,怎么能抵擋十余萬敵軍?”齊修文瞪大眼睛,一臉驚訝。他怎么也沒想到,莫嚴君會提出這樣的見地。就算三歲孩童,也知道不可能的事,竟然被他說的理直氣壯。
齊修文的質問,道出了眾人心中的疑云。穹櫨君臣齊齊的望向莫嚴君,等著她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莫嚴君忽略身上從各個角度投過來的疑問的目光,泰然的走到前方的行軍圖前,轉過身看著眾人,分晰道:“正如齊軍師所言,榆州地處開闊,易攻而難守。倘若敵軍想來個前后合圍夾擊,就一定會選在這里。”
莫嚴君掃了一眼齊修文那稍露得色的臉,又繼承說道:“但是,既便是事先知曉,加以防備了。想要守住這里,勢必也還是會需要大量的兵力。而我軍人數本就少于敵軍十余萬,如此一來,必定會令鄲城的兵力大大減弱。這也正如南王所慮,會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那依君先生之意又該當如何做,才能兩者兼顧呢?”南王殷震海提出疑問。
“就如剛才我所說,只需三千騎兵就可以解決這一難題了。這三千軍士,只是誘敵深入的餌,只許敗不許勝。”莫嚴君一指軍圖的某一處,“王上可再派兵三萬,在這里伏擊。”
“落霞坡?”殷震霆看向莫嚴君所指之處,已經有些明了她的意圖。“君先生的意思,是要放敵軍進到落霞坡?”
“是,落霞坡地處險要,兩側坡勢陡峭,中間只有一條狹長通道可行。將敵軍誘至此處,再輔以火攻,大事可成。”
“倘若敵軍,所取并非榆州,而只是想混淆視線,真正意圖是這鄲城又當如何?”有人質疑的問道。
“如果是這樣,所派出的這三萬兵丁可以迅速回返鄲城。比起三國的十幾萬大軍,行進起來的遲緩,我們是絕對占盡先機的。”莫嚴君道。
“那依君先生的意思,是要將榆州拱手讓人嘍?”齊修文再次質問道。
“不錯。”莫嚴君收起淡笑,鄭重的說道。“軍師也有言,榆州易攻而難守,大戰在即,犯不上因小而失大。現在首要之事,先將城中的百姓疏散,以防他們受到戰火波及。”
“這就是君先生的高見?主動放棄城池,這與不戰而降又有何區別。”齊修文雖然明知道莫嚴君所說的,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但是,他卻不甘心就這么認輸。
“這總好過拿穹櫨數幾十萬將士的性命做賭注吧?”莫嚴君聲音里難得的多了幾分怒意。身為穹櫨的軍師,在大戰將即之時,想得不是如何的退敵之策。反而只顧私人恩怨,一逞口舌之快。這樣的軍師,不要也罷。
齊修文被她這冷冷的一句斥問,訓得無言以對。同時,也震攝在莫嚴君那一記凌厲眼神之下。那樣霸道眼神,他只在王上那里看過。他君無言,一個小小的授業先生,又怎么會有那么可怕的眼神。他即不是權傾天下的君王,也不是統率三軍的將帥,為什么卻有如此氣勢?這個君無言到底是什么人?
莫嚴君見齊修文不再強勢以對,便緩和了一下語氣,:“放棄榆州,只是權宜之計。并不意味著,要將它拱手讓人。等到鄲城之圍一解,想要奪回榆州,是輕而易舉之事。”
“君先生此計甚好,但是倘若敵軍不受引誘,并不追趕,那當如何是好?”鄲城守將邵翼德提出心中的疑問。
“邵將軍這一問問得好,這也正是君某想要說的。此計的成敗,關鍵就在于敵軍會不會受誘,繼而追趕。”莫嚴君語音一頓,環視了一眼四周,見眾人無不凝聚心神的望著她,遂開口問道:“儲位可知道,這一路敵軍的統率是何人?”
“烏國的右翼王烏青佐。”有人答道。
對于敵方的統率,探馬早有回報。眾人不明白莫嚴君為何會在此刻提起。
“那想必諸位也都知道此人生性多疑吧?”
“不錯,烏國的右翼王-烏青佐生性多疑。本王與之交戰數回,深知此人習性。”殷震海點頭道。
“在坐的諸位是不是心里在問,既然明知此人生性多疑,為何還要用詐敗之計誘敵?”莫嚴君笑了笑,又繼續說道:“此人不僅生性多疑,同時也是一個睚眥必報之輩。他的部將不過是不小心,踩了他一下,他便將那名部將全家老小十余口,殺了個精光。這樣的一個人,又怎么會輕易的放過射瞎他一支左眼的人呢?”
莫嚴君說完,一臉淡笑的看向殷震海。眾人的目光也跟著齊齊射了過去。
“君先生是想要本王親率那三千騎兵,誘敵深入是嗎?”殷霆海聞言已經明了莫嚴君之意。烏青佐那只左眼是他射傷的,他若見了自已,必定不肯善罷干休。
“南王可敢?”
“本王又有何不敢!”殷震海豪爽一笑。烏青佐是他手下敗將,他又豈會將一名敗軍之將放在眼里。
正是他這份豪氣,讓莫嚴君欽佩不已。男兒大丈夫,當如殷震海這般,英勇無畏,豪氣干云。
“南王可是想好了?”殷震霆沉聲問道。
“臣弟自愿請戰,望王兄予準!”
“好!”
“眾將聽令…”殷震霆一聲令下,便拉開了大戰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