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敵軍前來偷襲,正中埋伏,三國五千精兵幾乎損失怠盡。領軍主將拼死突圍,等到回至軍營時,身邊只剩十余名兵丁。三國主帥蒙飛煜震怒非常,疾聲大呼:是何人要亡我也?
多年以后,他才算弄明白,他真正敗在什么人手里。也同時,對這一段戰敗的經歷有了合理的解釋,不再因為輸在一個無名小輩手里而耿耿于懷。
第二天早上,殷震霆才從昏睡中醒來。一睜開眼,便看見趴在榻前的黑色頭顱。他伸手輕輕的觸摸著莫嚴君的發絲,一股憐愛、喜悅之情,打從心底里涌上來。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心情!他從來不曾嘗過,所以也就無從知曉。只知道君先生之于他,是特別的。卻不清楚那代表著什么。一直不明白自已的心意,直到中箭落馬的那一刻,眼前浮現的全是君先生的身影,他才終于明白,這份不一樣的心緒,到底是什么。
在驚覺手中還緊握著的手臂,再看了一眼莫嚴君手上纏繞著的紗布,一股滿足感,塞得胸膛滿滿的。殷震霆打從心底里笑出來。他清楚的記得昏睡前的那一咬,有多么用力。他就是要莫嚴君跟著他一起痛,誰讓他惹他生氣的,這是代價!
莫嚴君只是稍做休息,殷震霆這小小的舉動,已經令她驚醒。望著他那深遂的雙瞳,露出一絲微笑:“國君,你醒了!”
“要不要喝點水?”莫嚴君看到他有些干裂的嘴唇,關切的問道。
殷震霆閉了一下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
莫嚴君倒過一杯清水,左手扶起他的頭,右手執杯,湊向他的唇。殷震霆喝了幾口水,看見她因受傷而略顯吃力的動作,一絲笑意出現在他的有些蒼白的臉上。
“看來,國君的心情很好啊!”莫嚴君并沒有忽略他的這絲笑意,心中雖然并未因他的興災樂禍而氣惱不已,卻也不是全然無動于衷。
“叫我震霆!”殷震霆望著她那溫和的笑顏,開口道。他初醒的嗓音雖然有些低沉和沙啞,語氣卻是堅定不容置疑的。
莫嚴君放下荼杯,聞言眉鋒稍揚,面露疑惑之色。
“以后,你叫我震霆,我叫你君!”殷震霆微抬起莫嚴君的手臂,看著纏滿紗布的手掌,一臉平靜的說道。令人無從得知他真實的心意。
“國君,這樣的稱謂似乎并不合適吧?”對于殷震霆的變化,莫嚴君有些許的疑惑。昏睡前還咬著她的手掌出氣的人,怎么一覺醒來,反倒變得親切起來了?這樣的轉變,未免也太大了吧!
“怎么你有異意?”殷震霆濃眉一挑,看向莫嚴君的雙目里,多了一絲怒意。為什么每一次,他都有話反駁。不過就是一個稱呼,他就不能老實的接受嗎?
“國君這是命令嗎?”莫嚴君平靜的語氣,聽不出絲毫的情緒。
“如果我說是呢?”
“既然是國君的命令,君某自是不敢不從。”莫嚴君笑容不變,“但若是換另一種方式,君某可能會更加樂意接受的。”這就是帝王的霸氣吧,就連親近友好的方式,也這么的特別。非得以命令相加,才肯罷休。是不是在上位坐慣了,連最真實的心意也忘記該如何表達了?
“不過就是一個稱呼,哪那么多費話!”
莫嚴君瞅著他有些別扭的神情,一笑置之。
“還疼嗎?”殷震霆別過頭,抓起她的手,一臉認真的問道。
“與國君的傷痛相比,不過如蚊咬而已!”莫嚴君淡然一笑。明明是有意而為,現在卻想起要關心來,真是好笑。
殷震霆聞言一怔,隨即笑意又起,手上特意的加了力道,正捏在莫嚴君的傷處。眼光里,滿是戲謔。
一陣尖銳的疼痛從傷口處傳來,莫嚴君緊皺了下眉頭。不愿遂他心意,隱忍著未吭聲。良久,手上的力道漸松,殷震霆終于放開她的手。她慢慢的收回手掌,暗自舒了一口氣。
“不疼就好,不然我可過意不去。”殷震霆似已然覺得累了,收回視線,閉起了眼,也遮去其中紛亂繁雜的思緒。
而他心底里,卻遠不像外表顯現的這般平靜。一邊是對莫嚴君喜愛之情,另一邊卻不愿見到他冷然淡漠的表情,有一股強烈要將它撕毀的欲望。兩種孑然不同的心情,讓他矛盾萬分。
莫嚴君自然不知道他的思緒飛轉,只是對他的喜怒無常,倍感驚異和無奈。何謂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她深有體會。
“國君好生歇息,君某先行告退了。”莫嚴君望著殷震霆平靜的面孔,出聲道。既然人已經醒轉,她也就無需再留下來了。坐了一夜,她也有些累了。
殷震霆好似并未聽見她的話,仍舊緊閉著雙眼,不動聲色。可就在莫嚴君站起轉身的那一刻,睜開眼,開口道:“不許走。”
莫嚴君回過頭,目光正好和他投過來的視線相遇,“國君還有何事?”
“我說過,要叫我震霆!”殷震霆低沉的聲音里盡是強勢。
“那么好,震…震霆,還有何事?”莫嚴君放棄無謂的爭辨,依照他的心意開口喚道。她自認為,兩人還沒有親切到可以互喚姓名的地步,卻不愿再與他發生爭執。按照他的霸道的個性,強行違逆,只會事得其反。倒不如索性順了他的心意。想想,就如他所說,不過就是一個稱謂而已,她又何必計較太多?
殷震霆聽到莫嚴君對他親切的稱呼,雖然她叫得還不太順口,卻已經另他心喜不已了。“沒有別的事,君你就不能坐下來同我聊聊天嗎?”
“依國君現在身體的狀況,不易太過勞累,應多做歇養才是啊!”坐坐?她都坐了一夜了,還嫌不夠啊?要不是怕掙扎會牽動他的傷口,她恐拍早已經離開這里了。
“你不在這里,我怎么歇養啊?”殷震霆緊盯著莫嚴君,似真似假的說道。
“原來君某的地位如此之重,怎么連我自已都不知道啊?”莫嚴君回以一記淺笑。
“是啊,我也是才發現。”殷震霆神情復雜的看著她,意有所指道:“所幸這個發現來得并不遲!”當他明白了自已真實心意后,對莫嚴君是勢在必得。
“能得到國君如此高的評價,君某實感榮興!”
殷震霆眼中流露出的太多的情緒,讓莫嚴君心中一驚。
“私下里還是叫我的名字吧!”殷震霆再次糾正道。只是這一次,有所不同,語氣里滿是真誠。
“那我可就攢越了!”莫嚴君一臉笑意,欣然回應。與殷震霆的關系融洽,對她倒是有利而無害。既然是對方授意,她又何樂而不為?
就在兩人相視而笑之際,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后,有人推門而入。
“二哥,你總算醒了!”殷震海在見到兄長的笑容時,滿臉喜悅。他接到莫嚴君派人捎去的口信后,就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來到帳外,心急的他,不等侍衛進行通傳,就直接闖了進來。
“傷口好些了嗎?”
“已無大礙了!”殷震霆見到他關切的模樣,心中一熱,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殷震海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二哥,你這次可真是嚇到我了。”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他就心跳加速。多年的沙場拼殺,他早已經練就一身處事不驚的本領。可是在至親生命受到威脅的那一刻,仍然免不了心驚膽寒。要是多幾次這樣的驚嚇,恐怕他的壽命都要減半了。
“沒事的,那區區一支箭還要不了我的命!”
“二哥你是沒事了,可它險些嚇破了你兄弟的膽了!”殷震海見兄長已經沒有了危險,心情也隨之輕松,開起玩笑來了。
殷震霆和莫嚴君被他夸張的表情逗得一樂。
“對了君先生,你的手不要緊吧?”殷震海想起了莫嚴君被咬的右手,關心的問道。
“小傷而已,不礙事的!”莫嚴君笑著回道。
“二哥你也真是的,怎么連人手和木頭都分不清了呢?”殷震海望著兄長,眨眨眼,調侃道。
“看來你倒是很清閑啊,軍中無事可做了嗎?”殷震霆故意沉下臉,責問道。
“對了二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昨日敵軍前來偷襲,被我們殺個片甲不留,真是痛快!”殷震海露出雪白的牙齒,笑得一臉燦爛。
“你的主意?”殷震霆有些懷疑的問道。他這個弟弟雖驍勇善戰,卻是智謀不足。事先預料到敵軍的動向這樣的事,絕不像他所為。
“當然不是了,除了咱們的君先生,又有誰會這么料事如神的?”殷震海攬過莫嚴君的肩膀,拍拍道。
莫嚴君掙脫不開,被他摟了個結實,心中卻是暗自叫苦不已。
“放手!”殷震霆見狀,妒火乍起,一聲怒喝。
殷震海被他過于嚴厲的表情,嚇了一跳,不由的松開了手。莫嚴君趁機向旁邊一閃。
殷震霆因為過于激動,扯動了傷口,疼痛讓他皺起了眉頭,悶哼了一聲。
“國君當心,別掙裂了傷口。”莫嚴君揭開被角,看了一下他的傷處,幸好并未有血跡滲出,讓她松了一口氣。
“二哥當心啊,好好的干什么動怒啊?”殷震海沒想到,他不過就是攬了君先生一下肩膀,怎么就令兄長如此氣怒,甚至于險些扯開了傷口。這讓他頗為不解。
殷震霆也知道自已的反應有些過頭了,可是他就是忍不住。那份醋意來得過猛過快,讓他措手不及。就連這樣的一個小小的碰觸,都能令他大失常態,對君的在意,似乎早已經超出了他所預料的。
殷震海看著兄長望著君先生那有些怔然的神情,不僅加深了自已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