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剛剛結識不久的小兄弟,趙三江有說不出的喜愛。
別看他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可那一臉親和的笑容,讓人看了,卻是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平日里,巴結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沒有一個能令他放在眼里的。獨獨對他這白面皮的小老板,甚有好感。
雖說兩人沒有見上幾次面,但對他,他卻如對待自家兄弟一般的罩著。
這不,他這兄弟說要請他吃酒,以感謝他這段時間對他的照顧。他便二話不說,屁顛屁顛的跑來了。
不為了別的,就是幾日不聽見他那溫和的嗓音,趙三哥趙三哥的喚他,便覺得甚是想的慌。
“好了,趙三哥,不用拍了?!焙攘丝谳彼瑝合铝四菦_到嗓子眼兒的咳意,拉住趙三江拍著他后背的大手,狄塵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又輕輕的拍了幾下,趙三江方才停了手。皺了皺那兩條又粗又黑的濃眉,對剛才手下的觸感,發表了意見,道:“狄兄弟,平日里你都不吃飯的???怎么身上沒幾兩肉兒,瘦得盡剩些骨頭了。男子漢大丈夫,怎么可以瘦得像個娘們似的。以后啊,你可要多吃一些才行啊。不然的話,可是要討不到婆娘的?!?/p>
北方漢子的直爽,在趙三江身上有了很好的體現。在他的印象中,太過瘦削的男人,是沒有哪個女人肯嫁給他的。
殊不知,他這樣的話,聽在眾位食客耳中,皆笑他的粗庸。
龍陵國,向來文人的地位比武人的要來的高。一般的武者,在文人雅士眼中,都是些孔武有力的莽夫,登不得大雅之堂。
而今被他這么一說,倒是完全顛倒了過來。
雖然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卻是無人敢出聲反駁,包括正主角的狄塵。
他‘呵呵——’兩聲干笑,聰明的不予置評。
“好啦,這菜也吃了,酒也喝了,狄兄弟你今日找我來,到底是為了什么事?現在可以說了吧?”趙三江坐回到原位,支著一只腿,手肘放在上面,悠閑不已的問道。
他人雖然毫爽直率,卻絕對不是一個笨蛋。
狄塵請他過來,肯定不單單是為了吃飯。關于這一點,他看的非常的清楚明白。
“不急,不急。趙三哥還是先喝足了酒以后,我們再談?!钡覊m晃了晃腦袋,兩手握住了酒壇子,替他又斟滿一杯。
“好了,好了。以你我的酒量,要是喝個足,那還不得把你這‘聚香樓’給喝窮嘍?” 對于狄塵的酒量,趙三江甚是好奇。別看他病病怏怏的,一副瘦不拉嘰的樣子,倒還真是的挺能喝的。
想他趙三江,是出了名的海量,從沒有人能夠和他喝個平手。要不是上次,親眼見狄塵喝了十幾壇女兒紅,仍舊面不改色,他也不相信這白面書生,會有那么好的酒量。
這狄塵喝酒還有一個特點,人家是越喝眼睛越花,而他可是喝的越多,眼睛越亮。
平日里那副病歪歪的模樣,幾壇酒下肚后,整個人倒顯得精神了許多。
就連他也不禁‘嘖-嘖-’稱奇。
“趙三哥,你也太瞧不起我這‘聚香樓’了。百八十壇子酒,我這里還是有的。我這就叫伙計去搬來,三哥你就敞開了懷喝,如何?”
“今日就此做罷吧,等改日我非得和狄兄弟你一較個高下不可?!壁w三江擺了擺手。
“趙三哥可是有事情要忙,怎么連喝酒這樣頭等的大事,你都提不起興致來了?”狄塵瞅著趙三江似有心事的模樣,開口問道。
若是換作平日,只要聽到他一提到喝酒,趙三江天大的事,都會拋到腦后去??墒墙袢?,顯然他興致缺缺,似為什么心事所煩惱。
見他看出來了,趙三江也不打算瞞他,點了點頭,精曠黝黑的臉堂,難得的顯出幾分凝重,說道:“狄兄弟你有所不知啊,這幾日分堂里押運的貨物,頻頻遇劫,又查不出是何人所為,為了這件事,總舵都知道了。”
“哦,有這等事?難怪我那幾船香米沒有如期運到,想必也是因為這檔子事兒了?”
一想到那幾船香米,可能打了水漂兒,狄塵心疼的眉毛都擰了起來。
他的臉本就蒼白若紙,病態畢現,再加上連眉心都皺了起來,整個人越發的顯提可憐昔昔的。
看得趙三江整顆心都擰了起來,心疼的只差沒掉下淚來。
“兄弟怎得也不跟哥哥我說一聲,我也好讓堂里從別處調運過來給你?!?/p>
“那倒也不必,不過就是幾船米嗎,也沒甚大礙。原想著可能是因為堂里頭人手不夠,這才拖延了發貨日期,這不今天請三哥過來,就是想借三哥的面子,幫忙過去催促一下。現在聽三哥這么一說,這才知道是出了這樣的意外。”
唉,可惜了他這幾船上好的香米喲!狄塵心底暗自心疼一番。
“兄弟你放心,這幾船米就包在三哥身上了。過了這兩日,我便叫他們送過來?!壁w三江胸膊拍的‘澎—澍—’做響。
這樣自是甚好,狄塵暗自高興,嘴上卻一再客套的說道:“三哥說哪里話,漕幫的貨一向有運無返,趙三哥這么做,不是壞了幫里的規矩了嗎?小弟又哪里敢承下這么大的人情?!?/p>
人人都知道,漕幫押運的物,從來都沒有賠償之說。雖然幫里一向頗有信譽,押運的貨物大多安穩牢靠,但是一旦出現這樣的意外,丟了還是劫了,那也只能自認倒霉去,又哪里討得到公道去。
所以說,趙三江的一番保證,無疑是給了狄塵天大的面子。
趙三江見他如此客氣,大手一擺手道:“唉,規矩是人定的,我說賠你便賠你,狄兄弟就莫要再跟我客氣了?!?/p>
“那我就謝謝三哥了!”狄塵松了緊擰的眉頭,一抱拳,欣然道。
“你我兄弟還用客氣什么。只是,這兩日是不行了,幫主大婚,堂里頭忙不開,只要過了這兩天,就立馬給你送來?!?/p>
聽他不經意的一語,狄塵好奇的‘咦’了聲,問道:“怎么,三哥?這兩日漕幫幫主大婚嗎?怎么這么大的事情,也沒聽人提起過?”
按理說,這‘聚香樓’里又是有頭有臉兒的人物,常聚集一塊兒,閑嗑磨牙的地方。漕幫幫主大婚,這么重要的大事,不早早便傳開了。
怎么,到現在才聽到他提起?
“嗨!狄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們的這位幫主,行事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就連我這堂主的身份,一年之中也很少能見上他幾面。這不,昨天總舵來人,才說了這事兒。”
狄塵見他一副煩惱不已的模樣,溫笑的安扶道:“趙三哥也不必煩惱,說到底也是喜事一件,就算時間上稍微趕了些,盡力操辦就是了,既便是哪里不周不全的,我想幫主他應該不會太過怪罪才是?!?/p>
聽他這一番好言相勸,趙三江煩緒全拋,大嘴一咧,方方正正的紅臉堂,堆滿了笑出來的折皺。
剛想伸出大掌拍向他的肩頭,一想他虛弱的身板兒,又幸幸的收了回來,放在腿側搓了搓,說道:“還是兄弟知道心疼我呀,不像堂里頭那些混小子們,只知道催著我要錢買東買西的,全然不知道我心里頭的煩惱?!?/p>
狄塵嘿嘿一樂,露出一口白牙,亮的晃眼。
“可是啊,兄弟,你心是好的,只是卻猜錯了!”趙三江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