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門內傳出的應答聲,虛掩的門扉,從外面被推開了。
門口處,一身素色印著暗花長衫的男子,笑如春風的站在了那里。帶著秋日里無限明媚的陽光,照進四人焦慮沉悶的心底。
“四位貴客,早安!”溫和的嗓音,聽起來,舒服至極。
“你是......?”為首的那名捕頭,起身迎立,走至門口。
雖然有些不滿于有人的不速而訪,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但是對這樣和煦如風,一身儒雅的他,卻不由生出幾分的好感來。
“哦,瞧我這記性。”雙手一抱拳,道名身份:“在下狄塵,是這‘聚香樓’的主人,見過幾位貴客。”
“原來是狄老板,里邊請。”那名捕頭了然的點了頭,報拳回禮。微躬側身,比劃個請的手勢。
化名為狄塵的莫嚴君,依數回禮。提起衣擺,邁進屋內。在他的示意之下,落坐于正對于門口處的座椅上。
那為首捕頭坐于她身側,兩人之間隔著一張八仙桌。
其余那三名捕快,分別落坐于屋子正中圍桌擺放的木椅上。
“幾位貴客,昨日可睡得安好?”莫嚴君帶著笑意的眼,分別掃向四人。
正如所有的主人,關心的問詢著客人安睡情況。這樣的詢問,對于初次相見的賓主,自然是再親切合適不過了。
只是,對于心中有事的四人來說,卻有些不太自在。
年青捕快有些沉不住氣的,剛想要張嘴。被那名捕頭一記冷然的目光,瞪了回去。
“哦,托狄老板的福,昨夜睡得很好。”轉回頭,又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莫嚴君來回的瞅了瞅四人陰沉沉的臉,嘆了口氣道:“唉,幾位又何必瞞我?”
此話一出,四人無不震驚。
“你怎么會知道我們......啊——!”年青捕快,沖口而出的話,生生斷于身旁邊捕快的兩根手指之下。
揉了揉被掐疼的手臂,不無委屈的哀怨的獨自在那里低頭思過。
莫嚴君看向那名出手的捕快,似有無限的歉意,說道:“這位兄臺又是何必?說到底也是我治人不嚴,招呼不周,這才引起這位小兄弟的不滿。就是責罵幾句也是應該的,又何必顧著我的顏面,不肯直言呢?”
那為首的捕快,與三人互視一眼,斟酌再三,方才小心謹慎的問了句:“狄老板此來,到底所為何事?”
“嗨,還不是因為我那廚子,一大早的呦喝,吵了幾位的清夢嗎。我想著,過來給幾位陪個不是,莫要與他一個粗人計較。”
聞言,四人皆是松了一口氣。
“怎么,難道幾位還有別的事不成?”
“噢,沒有。”她身側的捕頭,回道。
“唉,說到底,都是我那小伙計不好,也不知道昨天夜里跑去跟哪個相好的私會去了。折騰了一夜,到現在也沒有回來,也難怪我那廚子會發這么大的火。”莫嚴君搖著頭一陣感嘆。
“狄老板口中的小伙計是哪里人,長相如何?”不經意的話,觸動了身為捕快的敏銳。
“這小伙計叫富貴,二十歲,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長得倒是白白凈凈一副討人喜歡的模樣,我見他可憐,便把他撿回來,給了他份差事。誰想到這臭小子,不好好的干活報答我,凈給我招惹麻煩,真是氣死我了。”
“你說的可是昨日里,為我們幾個送菜上樓的那個小伙計?”人道身影迅速從腦海在閃過。捕頭問道。
“嗯,二樓的食客是由他負責的,應該沒錯。”莫嚴君點了點頭。
捕頭沉吟的片刻,方才說道:“狄老板,你看這樣好不好?如果他回來了,勞煩你知會我一聲,我有些事情要問問他。你看可好?”
“貴客說哪里話,這點小事只是舉手之勞,切莫與狄塵客氣。”莫嚴君笑著擺手,接著說道:“對了,和幾位說了這么久的話,還不知道幾位該如何稱呼?”
“在下馬青山,他們三位是齊太生、馬文和李銘修。”捕頭馬青山按年紀大小分別作了介紹。
莫嚴君抱拳,一一示意。
“我們四人剛從京里來,暫時會住在這里一陣子,還望狄老板能夠多多關照。”
“幾位乃是盛京里來的貴客,能不嫌氣我這里地方小又簡陋,真是狄某人的榮幸了。幾位只管安心在這里住著,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一聲就是了。好了,我也不打擾幾位了。樓里早飯已經備好了,幾位收拾妥當就下樓用飯吧。”說罷,站起身,向四人施禮告辭。
馬青山幾人起身相送至門口,直到她下了樓梯,出了院子,幾人方才回轉屋內。
“想不到人人口中長袖善舞的‘聚香樓’老板,竟是這般的年青,又是這般的溫和儒雅的一個人。真是想不到!”捕頭之一的齊太生搖著頭,贊嘆道。
“老齊,你以為所有人都是咱們的李捕頭啊。愣頭愣腦的,毛頭小子一個啊?”慣于李銘修斗嘴的捕快馬文,尋了個話題就拋了過來。
“年紀青怎么了?你還不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裝什么深沉啊?”李銘修不屑的斜了他一眼,輕嗤道。
“你......”
“好了你們倆個,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斗嘴?”馬青山沉聲的低喝,阻止兩人再嘴斗下去。
“是啊,馬文,銘修,別再吵了。還是想想該怎么辦吧?”年紀最長的齊生太,一副憂心不已的模樣。瞅著床上那已經系起的包袱,皺緊了眉頭說道。
一提此事,四人頗有默契的一同閉上了嘴。
低垂的目光,稍稍抬起瞅了瞅三人同是陰云密布的臉孔,李銘修囁嚅的句:“其實,我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只是不知道行是不行?”有了先前的教訓,資歷尚淺的他,不敢再冒冒然的發話。
“什么辦法?”聽見他的話,三人猶如黑暗前行的旅人,不肯放棄天邊突然顯現的一絲光亮,連忙追問道。
“其實倒也不算是什么好辦法,我只是想到了一個人。也許由他出面,替我們說說情,上面也就不會追究我們的失職了。”
“你所說的是什么人?”就連性子沉穩的馬青山,也忍不住的開了口,問道。
刑部朱砂公文從他們手中遭毀,上頭若是追究起來,輕則會丟官罷職,重則連腦袋都可能沒了。
李銘修遲疑了一下,看見三雙眼睛帶著期盼的目光,齊齊的望著自已。一狠心,一咬牙,說道:“尚書李銘宇!”
“尚書大人?”三人皆是一驚。
尚書李銘宇,是當今皇上依仗的重臣,手中的權利也頗大,和刑部的那幾位老大,也頗有交情。如果他來說情,那十有八九會成。
只是,誰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耿直,鐵面無私。若是旁人或許還有些希望,想要他說情,那簡直是在做夢一樣。
“李銘修,這可是猶關我們四人生死的大事,你別說笑了好不好?”馬文拿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道。
“銘修,你要是說旁人,我們也許會相信,尚書大人,卻是萬萬不可能的。”齊生太也跟著搖了搖頭。
馬青山沉默不語,似在思考著什么。
“唉呀,我不是在開玩笑,真的是他,你們怎么就不相信呢?”李銘修有些著急的,嚷嚷道。
“李銘修,你......”
“等等——”
馬文剛想張嘴罵他,被馬青山打斷。
李銘修,李銘宇,難道是......一道靈光從腦海中突然閃過。
“銘修,你說實話,你和尚書大人是什么關系?”帶著希冀的目光,直直的射向李銘修。
李銘修張了張嘴,沒出聲。
“快說呀?”三人不約而同的一齊出聲,催促道。
“銘修,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你還猶豫什么?”齊生太急道。
“說啊——”
李銘修瞅了瞅三人,腦袋低的不能再低,小聲的咕嚕一句:“他,他是我家兄長!”
“什么~~~”
“啊~!”
“~~~~~”
怕三人沒聽清楚,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又說了一遍。
“哈——,有救了,這下可有救了!李銘修,你小子真是太偉大了,嗯!”馬文一個激動,抱起了他,狠狠有親了一記。
齊生太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緊皺起的眉頭,跟著舒展。
便在這時,馬青山的一句話,如一盆冷水澆了過來。
“你們先別高興的太早,明日,我們便得將公文送到知府手中。就算尚書大人肯為我們求情,也來不及了。”
就算是再快的快馬將信送到盛京,也需要將近五天的時間。一來一回就是十天,到那時,什么都晚了。
“來得及,來得及。我忘記告訴你們了,我哥七天前就已經動身了,最遲不過明日上午就會到了。”
還好,還好!
三人這才放下幾次懸起的心,長長的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