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幫之主,竟然是他?!
眼前有些熟悉的臉孔,讓她感到驚訝。
兩年前,那個小村落里,熱心大嫂說和的親事,不正正是此人嗎?
難怪,聽趙三哥提及其幫主鐘情之人,喂養雞雛的一幕,是那般的熟悉。實實想不到,主角竟然會是自已?不能不說,老天跟她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她這廂猶自驚訝感嘆著,那邊的胡四海卻已激動欣喜不已。
眼見日思夜想的姑娘,宛如從天而降一般的站在了他的面前。穿著一身大紅的嫁衣,頂著他漕幫新夫人的名頭,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了他的身邊。
再也沒有什么言辭能夠描繪出他此刻的心情。
激動不已的牽起莫嚴君藏在肥大衣袖內的雙手,任震驚后的喜悅,掛滿嘴角眉梢。一向沉穩的聲音,竟多了些顫抖,“真真想不到,竟然會是你,君姑娘。”
前來觀禮的人群,為他這突如其來的稱謂,驚得倒抽了口涼氣。
這其中的人,或多或少的都聽聞了他幾次大婚不成的傳聞。眼見紅蓋頭揭起,新娘子不見了人影,一個大男人躲在里面。眾人還來不及吃驚完畢,這位漕幫之主,一句莫姑娘,便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暗道,莫不是他受了太大的打擊,一時驚詫了神兒,恍惚著,硬把一個大男人看成了美嬌娘了,不成?
倒是漕幫里的幾名堂主反應過來,其中當以趙三江最為迅速。從觀禮的人群之中,率先沖了出來。
來到兩人跟前,沖著不言不動,站在那里的莫嚴君,滿臉驚訝的問道:“狄兄弟,你怎么會在這里?新娘子哪去了?”
這個問題,她也很想知道?莫嚴君頗為無奈的瞪了他一眼。
眼見人群里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幾名圍過來的漕幫堂主,俯在胡四海的耳邊,低聲好言相勸著。
生怕他們的這位幾次大婚不成的倒霉幫主,當真是打擊過大,受了刺激。
莫嚴君苦于無法動彈,有口不能言。直直的盯著自已的一雙手,被胡四海緊緊的握在手里,暗自叫苦不迭。
順著她的視線,幾人看過去,這才驚覺他們的幫主握著人家的一雙手不放。
幾次拉扯不開之下,趙三江有些急了,沖著胡四海嚷道:“幫主,你怎的不放手啊?我狄兄弟,好歹也算是有些頭臉的人物,你讓他以后是要名聲不要啊?”
兩個大男人,像個娘們似的手拉著手,像什么話嗎?
狄兄弟也是,干嗎老實的呆在那里不動,不會反抗嗎?他頗有怨氣的看了莫嚴君一眼。
清楚的知道他這一眼的含意,莫嚴君只能在心里無奈的苦笑一記。
眼見他久久不動,就連喜不自勝的人也有了察覺。
不理會耳邊趙三江的叫嚷聲,胡四海松開了握著她的右手,兩指疾點。
穴道被解,長時間無法控制的身體,并沒有立刻找到平衡點,膝頭筋骨一軟,心頭一松。渾身宛如散了架一般,瞬時癱軟了下去。
胡四海眼明手快的,另一只手一緊,止住她軟倒下滑的身體,將她攔腰攬進懷里。
“啊——”人群里又是一陣驚呼。
漕幫之主,染有斷袖之僻,消息自此,不徑而走。
做個木偶的滋味,實在是不太好受。剛剛恢復了自由,莫嚴君長松了一口氣。剛張開嘴,還沒來得及道一聲謝,人群里的一聲驚喊,再度讓她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恩師——!”一聲飽含千般激動,萬分感慨的叫聲,陡然從某處傳來。
再看,居于上座處中間位置上,一直空著的坐椅上,不知何時多出一個大活人來。叫聲便是出自他的口中。
剛剛來得及咽下之前驚訝的抽氣聲,眾人再度被一路跌跌撞撞奔過來的身影,驚得目瞪口呆。
今天這是怎么了,先是新娘子莫名其妙的換成了個大男人。而新郎官激動不已的抓著人家的手不放,受刺激的大呼姑娘。
堂堂漕幫之主,竟然有那龍陽之好?行,這也不算是什么。誰讓人家是漕幫幫主,有錢有勢的,有這么個僻好,誰也說不出別個。
更加讓人咋舌的是,朝廷正二品大員尚書李大人,竟然大失常態,幾乎是狼狽不已的一路奔姿,直撲向一身大紅嫁衣,扮做新娘子的男子。口中竟然疾呼‘恩師’?
想這尚書大人的恩師,除了那位兩年前突然暴斃,讓龍陵國上下痛徹心扉的莫相,再無旁人才是。
人都已經死了這么久了,卻在兩年后的今日,再次聽人提及。難免不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再看那被他呼做恩師的男子,一身大紅的嫁衣,映襯著他整張臉,比紙還要蒼白。莫約是也被這樣的稱呼嚇了一跳。
想想也是,任誰被認做已經死去的人,心情都不會太好。
莫嚴君瞪著眼前把著她的胳膊,滿臉激動不已,就差沒當場痛苦流涕的李銘宇,暗自咬牙,心底已經罵了不下數十回。
你個死書呆,好好的京城不待,非得跑來這里觀什么禮?
一想到她此時的身份,只能將這股悶氣,壓了又壓。和氣著的一張臉,沖著他和胡四海露出僵硬無比的笑容,道:“兩位,可以放開手了吧?”
兩人聞言,急忙放開了手。
莫嚴君站直了身體,長吸了一口氣,低頭瞅了瞅身上的大紅嫁衣,實在是氣惱不過,當著眾人的面,幾下便脫下身上的嫁衣,露出里面的一身暗紅色長衫來。
脫下的嫁衣,卷了幾下,遞給了旁邊的胡四海,道:“胡幫主,這個還給你。新娘子估計還跑不遠,你現在立刻讓人去追,應該還來得及。”
胡四海怔怔的瞅著她,接過嫁衣,喃喃道:“有你在,我還去追旁人做什么?”
莫嚴君由他在那里恍惚著,也沒心情去理他,轉身對著猶自激動著的李銘宇,冷下臉來,上下打量著他的一身官服,說道:“我說這位大人,我于你從未謀面,怎以可以這樣的亂喊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應該亂喊的。只是我實在是太過諒訝和激動了,實在是想不到,想不到......恩師你竟然會沒死,我真的...真的是太高興了。嗚......”說著說著,他竟然喜極而泣。
眼見他真情流露,莫嚴君所有的埋怨氣惱,都化作煙塵,隨風而散。
不由得放柔了聲音,道:“這位大人,人死不能復生,還請大人節哀順便。”
再次聽見這如沐春風的嗓音,李銘宇更加不能自已的,眼淚掉得更兇。一邊低頭哽咽不已,一邊喃喃自語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又能聽見恩師的教誨了,真是太好了。”
兩年不見,死書呆竟然還是如此的固執。莫嚴君暗自翻了記白眼,放棄與他爭辯下去。
趁著場面混亂,還是早早脫身為妙。再這樣耗下去,指不定還會出什么亂子呢。
說到底,她也沒犯什么大的過錯。只是突來的好興致,想賞賞那株老桂樹而已。怪只怪,那株大花金桂開得太過燦爛,一時炫花了她的眼。渾然不察身邊的危險,就這么被人給點了穴道,做了現成的替身。
要是她能再多等一會兒,沒有先秋一步到,讓他跟在身邊,也就不會出這樣的岔子了。
尋不著她的人,秋一定好急瘋了吧?
想到這里,她提起衣擺準備走人。
她身邊的那兩位,好不容易才算見到她的面,又怎么能如此輕易的放人。不約而同的,一齊出手,各自抓住了她的一條手臂。
“莫姑娘!”
“恩師!”
“我再說一遍,兩位認錯人了。在下姓狄名塵,是城東‘聚香樓’的主人。不是你們口中的莫姑娘和恩師。不信,在場有認識狄某的人,可以做證,你們大可以問問他們。”莫嚴君回過頭,再次重申道。
“是啊,是啊,他的確是‘聚香樓’的狄老板!”人群里有認識她的人,在那里幫忙說話。
“是啊幫主,狄兄弟怎么會是那位莫姑娘,你一定是認錯人了。”趙三江也過來幫腔道。
胡四海扭過頭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倒是他左側的李銘宇,似有感觸的自喃道:“莫姑娘?”何時恩師竟然被人認做姑娘了?
一想到宮里那位,不僅暗自畫魂兒道,難道真是他認錯了,天下間竟然真有諸多肖似恩師之人?
不待他想出個所以然來,莫嚴君著惱的一聲低喝:“狄某已經解釋清楚了,還請兩位自重。”
聽出她話語里的著惱,但是生怕一松手,好不容易才見著的人,就會這么平空消失了一般。遲遲不肯松開緊握住她的手。
就在莫嚴君思量著能不能強行扳開兩人的手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面前急閃而過。
瞬間,被鉗制的雙臂得回了自由。
李銘宇只覺得眼前一花,手腕一痛,再一定神,緊拉住的人,已經站在五步以外。
突然出現的一名冷俊的男子,就站在恩師身側。
是他!一直伴在恩師身邊的駱秋沙!他驚喜于這個發現,心中的把握便又添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