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郡主,這些衣料是要做衣裳的嗎?”
“不是。”
“哦,奴婢就說嘛,你前些日子剛做了些衣裳,那這些衣料奴婢收起來吧!”
“霜兒,這些是我為云婷準備的。”
“啊,云婷小姐要來嗎?”
“嗯,應(yīng)該來吧,他要來了,何況我奏請了太后,請他帶侍妾一并前來京城,我想他應(yīng)該帶著云婷的,畢竟云婷的身份不同于她人。”
“也是,就是太后沒有頒旨,看在郡主的面子上,端木侯爺也定會帶著云婷小姐來,侯爺也知道郡主很疼云婷小姐的,郡主想見云婷小姐,侯爺一定會帶云婷小姐來。”
“嗯,是啊,是疼云婷,她那樣的嬌弱,不疼行嗎?會來的……”他是不是也很疼云婷,唉,再等半月,就該到了。
若依從桌旁站起,走至窗口,輕紗羅裙曳曳生姿,望著天空,寂聊之心暗然而生。“霜兒,這秋日里真是讓人煩躁,一會兒陰雨綿綿,一會兒又驕陽似火。你看看,昨兒個下著雨,今日里這日頭又是如此的熱烈。”
“郡主,這是秋日里的秋老虎,比那夏天還要熱呢!你是不是有些悶啊,要不,奴婢陪你去花園賞賞菊。”霜兒將衣料一匹一匹的收拾到箱中,隨手拿起一件披紗披于若依的肩上。
“也好。”
園子里的菊花開得正盛,或白、或黃、或紫,最是那一抹紫色讓人心動,白的讓人不可褻瀆,黃的艷麗而嬌貴,只有那紫的讓人親切、讓人愉悅。
“還是紫菊好些,白菊、黃菊一個太淡、一個太艷,不似這紫菊即有雅潔、又有艷嬈。是不是啊,霜兒。”
“郡主,霜兒不懂,只是覺得花只要開著,都挺好看的。”
“嘻嘻,你呀,這么認為也無錯……”。
輕敲一記霜兒的腦門,若依嬌笑連連,頰上的酒窩愈加的深陷下去,一身粉裙黃色披紗,站在菊花之中,嬌美如花,又勝似鮮花。
“郡主,是秦少爺。”霜兒眼尖的發(fā)現(xiàn)正往這邊走來的秦子浩。
秦子浩從姨夫、姨母處請安出來,經(jīng)過這滿園秋花時,輕意地也看到了百花簇擁之中的若依郡主。舉步輕移,緩緩走來,臉上是自若親潤的微笑。
“參見郡主。”躬身握拳行禮,右手上的折扇輕抵在左手的手背之上。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子浩你這是從哪里而來?”
“表嫂,子浩方才見過了姨夫、姨母,正要回府。”
“哦,好些日子不見你了,是否在忙著和南宮家的婚事?”
“不是,這些日子子浩去了武陵城,前兩日剛回來,今日里是來給姨夫、姨母請安,順便帶了一些物品送過來,一會兒,請表嫂看看,喜歡不喜歡。”
武陵城。云婷和他生活的地方,離自己有些遠,又似乎近在咫尺。
“表嫂……”。
“哦……喜歡的……你的眼光一向很好。”拉回愣神的思緒,若依欠然的看了看秦子浩。當(dāng)今這朝中,自己的父親是王爺,公公是丞相,丈夫的兩個舅舅,一個是兵部尚書、一個是禮部尚書,而表弟秦子浩未來的岳父南宮昱又是太傅,如此的富貴、榮耀之家,自己身處其中,真是太過的享受了一切權(quán)勢與金錢,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過的舒心而無憂,若依自得的笑容更加的深了。
“子浩,改日帶芙蓉來,我們聚聚,好些日子沒見她了,也怪想她的。”
“是,表嫂。”
“子浩,你回京后去看過芙蓉了沒有?許是一回來就見過了吧。”
“還未見過,回京后先安排了一些事務(wù),過兩日再去拜見南宮伯父。”
想是子浩提到芙蓉這個未婚妻還會不好意思,若依也未多想,還是繼續(xù)著對芙蓉的夸獎,“子浩是有富之人,這芙蓉千里挑一的人兒,真是像極了芙蓉花一樣,雍容美麗、端莊守禮,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對你也是情深意切,你們才子佳人,真是佳配一對。”
秦子浩眼前閃過的是小小的只有八歲的嬌顏,心中不免抽痛起來,勉強的扯起一絲笑容,打開折扇搖動著,揮去心中的哀傷。
“表嫂謬贊了,我等也只是普通人,只是生了一付不太丑的容顏罷了。說起這國色天香、雍容美麗、端莊守禮、琴棋書畫,又有何人能比得上表嫂呢?”
“嘻嘻,子浩,你可是真會說話,罷了,你即然如此夸我,我就不好再說什么了,只是希望,娶得如此賢良美妻,是你的福份,你要好好珍惜。”到底是見慣了王孫貴族,說慣了場面上的話,若依淺笑的梨窩配上她適度的表情,關(guān)心流露而又不失身份、沒有逾越失禮,一派的大方得體。
“表嫂留步,子浩這就告辭了。”
“好吧,不遠送了,表弟走好。”
出了丞相府,在外等候的青武迎上前來。
“少爺。”
“嗯,去南宮府……”坐于轎中,秦子浩微斂眼眸,手上的折扇一下一下的輕敲著手心,借著手心的敲打緩解著心痛。
心痛的毛病只在想到顏兒的時候發(fā)作,緩緩呼氣、吸氣,將心肺的抽痛慢慢排出體外。額際的青筋暴起來,隱隱的顯著綠色。
“青武,回府。”沒有想見芙蓉的念頭,為免尷尬,還是改日的好,秦子浩的臉色漸漸地好些了,暴起的青筋已退了下去。
“是。”青武得令,指揮著轎夫們改了方向,向秦府行去。握劍的手緊了緊,心中的嘆息是為著少爺?shù)模矠槟莻€早逝了南宮小姐,少爺心中的妻子。
南宮芙蓉端坐在椅上,嬌艷的臉上有的是羞澀的笑容,和未來的公公、婆婆,秦延威、方蘭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話著家常,一雙眼睛卻是不由自主的輕輕地時時瞟過門口,一顆心兒也是已跑出了府外,尋找秦子浩去了。
“芙蓉……”。
“啊,秦伯母,抱歉,芙蓉失神了,你方才說了什么?”輕盈起身,緩緩拜下,低頭羞怯,一張芙蓉面嬌艷如花,雙頰的紅暈如胭脂色淡淡蘊開。
“子浩快回來了,你先喝茶,我方才是問你,密兒如今在干什么?”方蘭了然于心,對于芙蓉喜歡子浩的事兩家有目共睹,況且不久之后,兩家正式結(jié)為親家,芙蓉就真正的成為自己的兒媳婦了,但是,自己的兒子自己很是了解,他心中的人不是這芙蓉,而是那死了八年的傾顏,若不是兩家極力的撮合著他們,也許子浩的一顆心會死在了傾顏身上。唉,但愿這芙蓉嫁過來后,能暖了、順了子浩的心,讓自己的兒子真正的活過來。
“回伯母,密弟現(xiàn)在還是在跟著師傅們學(xué)習(xí),爹爹說,要他文能治國,武能退敵。”
“南宮老弟還是改不了這憂國之心,不過這樣也好,我看密兒這孩子,玩性太大,若是能學(xué)得文章出類拔萃當(dāng)個文官,如你父親一般也算是子承父業(yè),若是學(xué)武有成當(dāng)個武狀元為國殺敵、開疆闊土,也是南宮家的榮耀、國之棟梁了。哈哈哈……”秦延威豪爽的笑著,笑聲穿過廳房直達屋外。
秦子浩進了府門,就聽管家報說南宮芙蓉來了,一雙方才松開的眉頭又微微地皺起來。還未到招待來客的廳閣,就聽見了父親的笑聲。
“爹、娘,孩兒回來了,芙蓉,你來了。”
芙蓉一見秦子浩跨過門檻就立時站起身來,一雙盈盈美目就未曾從秦子浩的身上移開,臉上的熱切與思念一點都未隱藏,全數(shù)真實地展示在未來公婆的面前。
“子浩,為娘有些累了,你陪芙蓉去你院里坐坐。”
秦子浩欲張口的話被母親暗示的眼神阻止,只得點了點頭,黯然地回過身來,向屋外走去。
“伯父、伯母,芙蓉告退。”不慌不亂,盈盈拜別,這才帶著一同前來的丫環(huán)跟在秦子浩身后,走了出去。
“芙蓉,我有些累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叫管家派人送你先回去,明日我再到府上拜見伯父、伯母。”揉著額頭,秦子浩帶著疲乏的說著,低垂的眼眸平淡無波。
“浩哥哥,你沒事吧,我來給你揉揉。”伸出手來欲撫上秦子浩的額頭,也不管這樣的舉動有多么的不妥。
“浩哥哥”,一聲“浩哥哥”,眼前的人變了樣,秦子浩不再低眸,抬起頭來望著這個和顏兒是血親的芙蓉,她與她之間還是有些相似的,曾幾何時,自己不是也麻痹著自己,從她身上找尋著顏兒的影子,從她臉上感懷著顏兒的親切。
“不用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眼里分明就是在比較,看她與顏兒間有著多少相像,有著多少不同。恨啊,可是,一顆心就是拴在了他的身上,低下身段來,南宮芙蓉體貼地說道:“不必了,浩哥哥,你也累了一天了,早早回屋歇著吧,芙蓉來時有轎夫,不必浩哥哥送了,你要注意身體,有什么想吃的告訴我,我為你做好了送過來。”
“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倒是你,半月不見,瘦了些,要多多的吃些才是。”內(nèi)疚之下注意到了芙蓉有些消瘦。
“是,芙蓉聽浩哥哥的,也請浩哥哥與芙蓉一起,都要多多吃些,不要傷了身體。”
“嗯,我會的。”
“浩哥哥留步,請代芙蓉向伯父、伯母說一聲,芙蓉這就回了。”盈盈一福,起身時含情的臉上有著不舍,也有著體貼的離去。
“哦,我送你到門口,這次去武陵城,我見到一個……一個……”子言的容顏與南宮密重疊,天下之大,會有如此的巧合,也委實太稀奇了些。
“一個什么?”南宮芙蓉等著秦子浩說下去,卻見他愣在那里,不再舉步而行。
“噢,沒什么,見到一個店鋪,我想把它盤下來,將來營生,你說可好?”還是有所保留的未說下去,隨口胡扯一個謊言,也不知南宮芙蓉是否會相信。
“好啊,浩哥哥的經(jīng)商眼光一向不錯,即然你看上了,就盤下來,將來……將來我也可……幫你……”。后面的話輕不可聞了,秦子浩還是聽到了,見兩人停下說話,復(fù)又舉步向門口走去。
望著轎子抬起,一步一前的離開了府門,南宮芙蓉從轎窗探出頭來,揮手向秦子浩道別,手中的巾帕輕輕飄動著,久久地沒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