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情切切良宵解花語,意綿綿靜日玉生香。是夜,寶玉與襲人相處之室自然的春光無限好,只是沒有瞞過機靈嬌俏的晴雯,反害得她為此被讒言所傷,寶玉初時始終不覺,及至悔時也真是無可奈何花要落了。
卻說襲人一番傷心欲絕偏又是對上寶玉的溫柔體貼,更有乖覺的答應了三大條件心頭喜不自禁,如是悲歡相濟,第二日清晨起來便覺身體發重,頭疼目熱,四肢火熱,實在捱不住便和衣躺在炕上歇著了。寶玉殷勤照看一番令她睡下捂汗,便悄悄的尋了黛玉去看視。
不想忙碌一番已是午后,黛玉正在歇午覺,碧紗窗綠意盈盈,繡線軟簾柔軟絲滑,進入里見,忙推她道,“好妹妹,才吃了飯,又睡覺。”
黛玉迷糊中被他攪醒,因說到,“你且去逛逛,叫我收拾收拾再與你說話。”
寶玉涎著臉笑到,“好妹妹,幾時與我這么見外了,咱們自小一處長的,不過隔著這碧紗窗罷了,又攆我去哪里?”
“真是我命中的魔星,你哪里知道前日大姐姐的意思,原先是咱們都還小,現在卻不同了,這年眼看就過去,怎么還這么不避諱些?”黛玉嗔道。
丙辰年,黛玉虛歲十三,自來大家小姐此番年紀大抵都是定了親的,即便要待得及笄方可過門,除了那想著攀龍附鳳或者另有規矩的,便鮮有這么大了還無人張羅此事的。像薛家寶姑娘正在選秀之中,史家云姑娘自有她叔叔正在物色著,眼見著情竇初開的黛玉不免常憶父母之命,孤女一個在這里滿是毒物的閨閣不知何時是歸途,不知哪里是歸宿?幸好那玉女心經真個是調理人的良方,無論心中如何糾結身邊多少險惡總能不叫它傷了身子,因此雖是依舊單薄,看似風一吹就倒,卻也十分的堅韌,養的她煙眉微蹙不皺,眸若含水有情,愈發的清麗脫俗,叫人不知如何贊嘆才好。
寶玉總當沒聽見這些話,手把扇子撩著粉紅絲滑的垂簾笑到,“何苦非要趕著我走,就是我在這兒坐著又有什么大礙了,不如我替妹妹梳洗?”
“你這……”黛玉不好再說他,怎么如此冥頑不化,清早時叫晴雯姐姐來送點心時還講寶二爺答應了花姑娘三件要緊的大事的,不想才半日又忘到了腦后,叫自己進退不是的,有心才拿枕頭去扔他。不想這一扔又看著寶玉左邊腮上有鈕扣大小的一塊血漬,更是大為驚奇,便欠身湊近前來,以手撫之細看,心下了然,乃笑問,“這又是誰的指甲刮破了?”
寶玉側身,一面躲,一面笑道:“不是刮的,只怕是才剛替他們淘漉胭脂膏子,濺上了一點兒。”說著便找手帕子要揩拭,黛玉好笑著他還是從前模樣竟是半分都沒依從襲人的,忙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揩拭了,也是正色勸到,“你又干這些事了,干也罷了,必定還要帶出幌子來。便是舅舅看不見,別人看見了,又當奇事新鮮話兒去學舌討好兒,吹到舅舅耳朵里,又該大家不干凈惹氣的。”
寶玉心里想著:妹妹真是個最好的,這么說來其實是不管著我干的,不過是怕我被父親責罰,因笑說,“哪里就有那么些討人厭的鸚鵡了,就是有也是我一個人的事兒,不會帶累你們的。”心中再念,縱然是又那起小人,也不敢讒言咱們兩個的,如此深信不疑,哪里還肯防范了。
黛玉一面聽他說著,一面起身,也不叫紫鵑,不過自己隨手挽了個發髻,素面白皙不施粉黛,烏發柔順不染塵埃,淡青色長裙逶迤拖地,一股幽香清新自然卻叫人醉魂酥骨。寶玉順手放下枕頭仰面躺在留著黛玉體香的床上,心中千遍萬遍的轉個許多思想。他自然不知黛玉多半年修習玉女心經小有成就,自小就有體香比從前愈加濃郁,此刻春寒料峭猶未到,正便是冬寒十月,香氣分外明顯,聞之竟似太虛幻境的仙香裊裊,果然是人間能有幾回聞。
“妹妹過來。”寶玉驚叫道,他要查看黛玉的香味何來便又是咋呼起來,嚇的安坐梳妝臺前凝神的黛玉以為出了什么事兒,緩緩后頭才發現寶玉又躺上了她那張有人刻意作弄過的床上,“怎么一沒留神又跑到了我的床上,快下來!”
黛玉暗道不好,她這床只怕外人生受不起,直到如今那雪雁還總不放心,時時的吵著要換新的來,寶玉更不是個硬實的,這樣隔三差五的躺上一會子怕是也不好。乃伸手拉他,卻不想袖子被寶玉一把拽住,翻來倒去的要看里面藏了什么香,難免還要叫黛玉奚落一回。急的寶玉翻身爬起就向黛玉胳肢窩內兩肋下亂撓,笑的黛玉喘不過氣來的認罪告饒才罷。終不過還是叫黛玉攆下了床,坐在方才黛玉坐過的杌子上翻看那些個瓶瓶罐罐胭脂水粉之類,聞之似曾相識的香氣,有一答沒一答的說些鬼話,黛玉躺下用帕子蒙了臉也不理他。
寶玉見黛玉還只是睡不盡,便哄到,“哎呦,你們揚州衙門里有一件大故事,你可知道么?”黛玉見他說的鄭重且又疾言厲色,果然當真,想她在姑蘇時雖不是把千山萬水游遍,卻是博覽群書常與水氏眾人座談,何嘗聽過什么大故事了,偏還合著寶玉心性的只怕更少,因奇怪,才問,“什么事?”
寶玉見問,便忍著笑順口謅道:“揚州附近有一座黛山,山上有個林子洞……”
黛玉這一驚非同小可,因急切切問,“別是扯謊吧?我怎么聽說是在蘇州附近的?那山也是個孤山,還在個孤島上?”
寶玉本是杜撰,原不曾想黛玉真經歷過奇遇,乃說到,“天下奇山多著呢,你哪里都知道的?你說的不定也在,我說的卻是另一處,等我說完了你在批評不遲。”
底下所說乃是個林子洞中群鼠拜壽的故事,黛玉本是驚奇于寶玉怎么竟千里之外胡亂講個故事便能重現當日的神奇,最后聽完卻是寶玉把自己講成了個小老鼠變成的香芋了,童心騰起,追著寶玉笑到,“我把你這個嘴爛了的,就知道你是編排我呢!”
這二人正鬧著,忽然是寶釵也來了,此番也打趣上寶玉的典故多,喜的黛玉忙念阿彌陀佛,如此倒是混過了午后時光,無暇思索黛山林子洞之事,想來那寶玉也是不凡的,如此才貌的絳花洞主,只不知他要護了哪一棵?
似這般春花秋月風光好,便此生如此也甘愿。雖則是千金萬金塵外軀,千般萬般貴人疼,也不愿看那親情涼薄,體味陰謀詭計,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里小軒窗,姊妹戲耍,京都金碧輝煌處,巍巍宮殿里,斗勢端倪又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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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明兒夢兒要去修地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