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打算一直都悶著不說話么?”王攆里,云荊天忍無可忍的破口大喊,他要的是一只活蹦亂跳、叫幾聲就能氣死人的小獅子,而不是一個只是呆呆的望著攆外的悶葫蘆。
風如塵嘆了口氣,卻依舊不理會那只霸道的暴龍,傻傻的望著風都方向的天際。
“你是啞巴了還是被點了啞穴,就不能出個氣嗎。”
轎外護衛一陣惡寒,這還是他們那個遇上天大的事也依舊噙著邪笑的陛下么。
“蕭穆然。你不是都給他解穴了嗎?為什么這個小王八蛋一個字都不肯吐出來。”云荊天恨不得將那個一再無視他的小王八蛋抓起來扔到九霄云外去,對著個啞巴只會越來越火大,抓起轎簾就拿一旁護衛的蕭穆然開刀。
天降橫禍,蕭穆然頓覺世界充滿了黑暗,沒有了明天。
冤,他比竇娥還冤。您自己都說是那孩子不肯開口說話,關我什么事。若不是您強行將他擄來,他會這么“安分”嗎?這孩子到現在只是不說話,什么也沒鬧,已經是給了您天大的面子。若他真的想要鬧,想要跑,誰也攔不住。
“陛下放心,小王爺身上穴道都已解開。至于小王爺現在都不肯說話,想必定是舍不得遠離故土、同親人分別吧。”想歸想,終歸他是君自己是臣,蕭穆然還是恭恭敬敬的回了話,心里卻是打著鼓,這孩子若是再不說話,恐怕遭殃的就是他了。
“哼。”云荊天火大的扯下轎簾轉身回的轎中,瞧瞧那塊背對著他的小木頭,氣不打一處來。
“你很聰明,你應該知道你的好王叔對你存的是什么心。今日若不是寡人急中生智,恐你小命休矣。”云荊天揉了揉胸口,努力平復自己情緒,威逼利誘不行,就來點別的、讓小王八蛋感興趣的話題。
風如塵回過頭,盯著云荊天瞧了一陣,最后搖搖頭,嘆了口氣,復又將頭轉回,望向窗外。
“小王八蛋。你這是什么眼神。看不起寡人么?還是怪寡人多管閑事。你可要搞清楚,寡人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寡人將你救回,奉為座上賓,你還有什么不滿。”受不了如塵猶如評點賣藝猴子雜耍的好壞,云荊天倏然起身,卻不想忘了這是在轎中,頭頂重重的撞上轎子,氣得他無奈只得坐下揉著頭,用殺人的眼神狠狠的在如塵身上割下一刀又一刀。
“主君,你看。是云王的轎攆。”剛快馬出得風都城門的風無痕和莫潛二人便看到遠處一支浩浩蕩蕩猶如曲蛇的隊伍,作為護君第一堂龍堂堂主的莫潛立刻就識出了那是云荊天的護衛隊。
“駕。”不等莫潛提醒,風無痕已經快馬加鞭趕了上去。
唉,主君還是放不下。
轎內正和云荊天打冷戰的如塵憑借著敏銳的感官,隱約感覺到隊伍后方有人策馬闖陣的馬蹄陣陣,驀地吸了吸鼻子,一股淡的幾乎無法辨別卻是讓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清香飄了鼻中,一定是他,他來了。
云荊天正納悶的觀察著這小王八蛋的一舉一動,忽見的他兩眼放光,吸了吸鼻子,臉上溢滿興奮之色,同前一刻愛理不理、冷落冰霜形成強烈對比。
正想揶揄幾句,來不及開口,那可惡的小王八蛋竟然掀了轎簾便掠了出去。
更可惡的是這小混蛋飛就飛了,偏偏好死不死的三兩下跳到轎頂立足站定便沒了其他動作。
他這是什么意思。鶴立雞群么。
“小……”正欲開口教訓,卻驚見那小混蛋噙著少有的飽含深情和期待的目光急急的望著遠方,似乎是在尋找什么。
這邊剛闖的陣來的風無痕在莫潛的護衛下正急切的往最里面沖,硬生生在千人隊伍中劈開一條道。猛然間,感應到正有一道熱切的目光緊緊的鎖定在自己身上,抬起頭,向著那方對視,卻不想對上的是一雙夾雜著欣喜和哀傷滿含依戀的眼睛,只一眼便攝取了自己的靈魂。
轎頂上的她一襲白衣,手持翠綠的清風吟笛,嘴角帶笑,淚光點點,婷婷玉立于最高處,在身后金輝的映襯下似是踱了一層金光,那么耀眼,那么引人入勝,想要將其擁有,不再放手。
如塵早已發現了風無痕的身影,她就知道這男人定是舍不得她的。見他也發現了她,正同她用眼神訴說著自己的不舍和愛戀,眼見他越來越近的身影,如塵淡淡一笑,這男人,若是真讓他過來,她定是要讓他給拐了去。
風無痕微微一怔,那一笑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同他一起走么?
還沒等他想明白,只聽得耳邊傳來略帶傷感卻依舊不失深情的天籟傳來:
不要問不要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刻偎著燭光讓我們靜靜的渡過
莫揮手莫回頭當我唱起這首歌
怕只怕淚水輕輕的滑落
愿心中永遠留著我的笑容
伴你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幾許愁幾許憂人生難免苦與痛
失去過才能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擁有
情難舍人難留今朝一別各西東
冷和熱點點滴滴在心頭
愿心中永遠留著我的笑容
伴你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傷離別離別雖然在眼前
說再見再見不會太遙遠
若有緣有緣就能期待明天
你和我重逢在燦爛的季節
不要問不要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刻偎著燭光讓我們靜靜的渡過
莫揮手莫回頭當我唱起這首歌
愿心中留著笑容伴你渡過每個春夏秋冬
——《祝福》張學友
待到唱完,不知何時自己竟已淚流滿面,最后忘了一眼心痛如刀絞的風無痕,如塵扯出一抹讓天邊的彩虹也失了顏色的燦爛笑容,留下“我等你。”三字,攥緊拳頭便也不回的跳下轎頂,鉆回轎中,對著震撼無比久久不能回神的云荊天說道,“走吧……”
少傾,轎攆中幽幽笛聲如癡如醉,如夢如幻,如泣如訴,久久不散。
風無痕木然的任由云國的兵士一個一個從身邊經過,腦海里滿滿的都是風如塵那個燦爛之極的笑容。
許久,當莫潛以為主君會忍不住再次追上少主之時,風無痕卻露出了一個同風如塵如出一轍的燦爛笑容,明晃晃的直把莫潛看傻了眼。主君竟然也會笑,還笑的這般燦爛,這般明亮,連那高掛空中的烈日也失了顏色。只是,主君是不是傷心過度了,這是笑的時候么?不是應該依依不舍或是肝腸寸斷么?
“風兒,璟恒永不負卿。”風無痕傾盡全力,朝著如塵消失的方向放聲宣誓。
如塵聽到了,朝著他的方向微微一笑,我等你……
云荊天剛從震驚中恢復的神智復又陷入震撼,他們這是……
莫潛大口大口的吸著氣,苦不堪言,主君啊,你和少主情深也不用拿莫潛來做祭祀,若不是我剛剛達到了白云之巔,即將破天,您這一喊,定是會要了莫潛的小命。
整只云納軍隊和風都城內城外都聽見了這簡練卻用情之深的誓言,感嘆“得情如此,夫復何求”。
行了一日,夜幕降臨,山中濕氣彌漫,流水潺潺,夜鳥哀鳴,狼嚎陣陣,林中窸窸窣窣的間或蹦出幾只夜間出來覓食的野貓獾子,聽的人聲便機敏的避了開去。
“陛下,此處地勢較為平坦,前方五十里之內都無人煙,今夜便在此扎營休息。”整理好兵衛,蕭穆然便向層層保護之中的王攆中人匯報。
“恩,蕭將軍安排便是。”云荊天并沒有多加反對,蕭穆然也定是嗅到了。
抬眼看了看躺在虎皮上夜寐的如塵,這個小混蛋……唉……真不知道是不是找了個小麻煩回去……
“蕭將軍,傳令下去,無論來人是誰,都不準近的王攆十步,否則不論來者是誰,一律格殺勿論。”話聲落處,云荊天眼里閃過一抹嗜血肅殺之色。
“臣得令。”聽的此令,蕭穆然心中便有了底,今夜,是個不眠之夜。
夜半人靜,間或馬兒吸吸鼻子吐吐氣,一兩只夜鳥撲閃翅膀有些受驚的胡亂飛出樹梢,不安的丫丫叫了幾聲。
閉目假寐的蕭穆然突地握緊了身邊的“滄龍槍,”學著夜鷹粗粗叫了三聲,幾可不見的做了幾個手勢,復又“沉沉睡去”。
車轎內的云荊天皺了皺眉頭,睜眼瞧了瞧身旁睡得正甜的小混蛋,見他嘴角處帶著的微微笑意,先是一愣,這小混蛋安安靜靜的時候還挺討人喜。然在見得那小混蛋微微挑了挑眉之后,差點氣爆。
小混蛋,自己惹了麻煩還要他云荊天來收拾,他倒好,躲在這里悠悠閑閑的“睡覺”。瞧他這幅嘴臉,擺明了就是“一切都交給你了,本公子還要睡覺”。
“砰……砰……”正當云荊天咬牙切齒的想要掐死那只小混蛋之時,幾顆石子被“砰砰砰”打在轎框上,立刻抽回身子,重新躺好。終于來了。
“睡”得正甜美的風如塵此時卻是翻了身,勾了勾唇,妖孽,可是你自己要貼上本公子這個爛攤子的,一切可就麻煩你了。